「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吧,公司有董事會,如果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可以形成書面報告,然後再遞交董事會,董事會具體討論之後,如果具有可行性,我當然不會反對」陳放這話明顯就是敷衍,雖然恆潤投資是股份制公司,公司的最高權力機構是董事會,但是恆潤系企業是陳放一手所創,在董事會裡陳放算得上一言九鼎,一般而論,只要是陳放贊同的決議,董事會百分之百贊成,反之亦然.
雖然陳放的反應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是唐程程還是有些氣餒,不過這也更加堅定了她的內心,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陳放,稜角分明的面龐,又濃又黑的眉毛,隱約中還有二十年前的影子。唐程程不覺有些想哭
雖然唐程程說的不無道理,可是陳放卻不想和大唐集團過於親密,表面上親密無間可以,實際合作上卻不會和大唐過於糾纏,面對唐程程的步步緊逼,陳放頭一次有頹然的感覺。陳放沒有理會她,而是沉默的看向窗外,心思卻飛向身在省城的周雅。
想起周雅的溫柔可愛,陳放微笑著,心裡充滿了柔情,「你在逃避什麼嗎?」耳邊響起唐程程夾雜著哭腔的話語。陳放詫異的轉過頭,唐程程面若梨花帶雨,正楚楚可憐的看著自己,陳放內心深處隱隱一痛。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唐程程低下頭,擺弄起自己的衣角,「曾經,有這樣一個小女孩兒,她生長在豪富之家,而且還是她父親唯一的血脈,所以在整個家族裡,所有人都把她當做公主寵著,她每天過著錦衣玉食般的生活,如果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那她無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
「可是這一切都隨著一個人的出現而改變了,那是她四歲的時候,爺爺的世交好友帶著他的小孫子來她家玩,那個小男孩兒也和她一樣,同樣是生活在世家大族,,女孩兒的爺爺第一眼看見那個男孩兒時,就喜歡上了他,小女孩兒的爺爺和小男孩兒的爺爺是半個世紀的老朋友,兩個人一合計,就給兩個還不懂人事的孩子定下了一生的姻緣」
唐程程抹了抹眼角「在她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被老一輩定下了和她一輩子糾纏不清的另一半。那時的她才四歲,還什麼都不懂,對於丈夫和妻子這兩個詞沒有一點概念,只是知道兩個人要永遠永遠生活在一起」
「也正因如此,女孩很高興,因為她知道,從今以後那個時常酷酷的小男孩就會永遠保護她,永遠陪她玩,男孩兒也是一樣,雖然身後總跟著一個鼻涕蟲會讓他覺得很煩,卻也會在女孩兒挨欺負時,勇敢地擋在她面前。」
「也許這就是兩小無猜的愛情吧,雖然那時候他們什麼都不懂,卻也十分享受那樣的生活。」唐程程仰起可愛的笑臉,帶著點點淚珠,「這樣美好的生活卻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三個月後,男孩兒的爺爺帶著男孩回美國的家,兩人約好一年後再見,女孩懷著淡淡的憂愁,數著日子過,等啊等啊,就等著一年後和男孩相見」
「你知道嗎?其實等待也是一種幸福,特別是等待自己心愛的人」伸手接過陳放遞過來的紙巾,揉了揉眼睛,「女孩頭一次知道度日如年是什麼滋味,一年的時間就在女孩的催促中度過,在他們約好相見的那天,女孩穿上了最美的裙子,站在家門口等啊等啊的,從早上等到晚上,從第一天等到第二天,女孩兒就這樣焦急不安的等了半個月,半個月後的一天,男孩的爺爺和父親來到女孩家」
「女孩清楚地記得那天生的一切,那天家裡來了好多好多的人,還有許多外國人,每個人都陰沉著臉,女孩兒的爺爺和男孩兒的爺爺大吵了一架,男孩兒的爺爺又跟男孩兒的父親大吵一架,女孩兒的父親又和男孩的父親大吵一架,全亂套了。雖然不曉得家裡為什麼變得這麼煩躁壓抑,可是女孩兒敏感的內心知道,這一切一定和自己等了一年的男孩兒有關。」
「直到一個月後女孩兒生日的那天,女孩兒的爺爺才告訴她真想,她等了一年零一個月的男孩兒失蹤了,女孩兒的爺爺看著憔悴不堪的孫女兒,心疼的握住女孩柔弱的小手,堅定的告訴她「程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找回你的濟安哥哥,無論是花多少錢,費多少人力,我們都一定會找到他」
唐程程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憤,狠狠的抓住陳放的手,猛的撲在陳放的懷裡哭了起來。此時,陳放的心裡充滿了悲哀,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襟。
「你知道嗎?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啊,浙東兩大豪門家族,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去尋找他,可是二十年過去了,卻一直毫無所獲,那個小女孩也從一個不懂人事的小孩兒長成今天的妙齡少女」
「女孩兒每天日思夜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夠找到那個男孩兒,你知道嗎,自從男孩兒失蹤之後,兩人的長輩也沒有解除他們的姻親關係,一個小女孩,從小到大沒有談過一次戀愛,因為家裡的長輩告訴她,她這一輩子只可以愛上一個人,就是那個失蹤了二十年的未婚夫,哪怕家裡人沒有這樣告訴她,她也是不會喜歡上別人的,因為她知道他值得她等待」
唐程程仰起頭,哭過之後的她顯得異常的柔弱,讓陳放禁不住有一種保護的**,心裡酸酸的,怕她看見自己眼裡的霧氣,只能側過頭看向窗外。
「你告訴我,你說女孩會找到那個男孩兒嗎?」唐程程雙手扳過陳放的頭,讓他的眼睛看著自己,此時的陳放已經收拾好凌亂的心緒,表面上顯得若無其事,只是有些不敢面對唐程程的眼睛,有些躲閃。
「我想應該不會了吧?二十年都過去了,那個男孩說不定生了什麼意外,已經不在人世了也說不定」
「我不許你這樣說!!!」唐程程狠狠地注視著陳放,在他的眼裡,唐程程看到了一絲悲傷,道「你怎麼就知道他生意外了?你怎麼就知道他不在人世了?」
陳放笑了笑,笑容裡有著一絲讓人不易覺的苦澀,道「我只是猜測而已,否則不可能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浙東兩大豪門氏族傾力尋找,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唐程程見陳放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一本正經的跟自己胡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繼續裝傻?你已經知道那個小女孩就是我了吧?我是不是有些可笑?竟跟你說這些」被陽光晃得亮晶晶的淚珠躺在這張精緻的臉上,讓陳放恍然間像似回到了過去,那個留著鼻涕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不覺有些既心疼又心酸,強制鎮下心神。
「沒有!怎麼會可笑!不過我倒是覺得兩人的長輩有些可笑,既然那個男孩兒已經失蹤這麼多年了,兩人的婚約早已經名存實亡,又何必苦苦堅守」
「我卻不那樣認為,雖然我年紀不大,對人心和社會的接觸又不深,但是我認為只有人純真時的感情是最真實的,雖然爺爺他們沒有經得我們的同意,就給我們定下這門婚約,可是他們心裡卻是為我們著想,而且啊,他也確實是個優秀的男人不是嗎!」說道最後一句話時,唐程程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放。
陳放摸了摸鼻子,道「他優不優秀我怎麼知道?如果小時候的他讓你自內心的喜歡,可是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人是會變的,也許他現在變得很壞了也說不定」
「人確實是會變的,可是我卻堅信,變的那些都不是本質的東西,作為本質上的品性,就算滄海桑田過後,也是不會變的」唐程程用堅定的語氣的說著。
陳放沒有想到唐程程會有這麼堅定的信念,仔細想想也確實如此,自己不就是如此嗎!雖然經歷了兒時的磨難,本已經對人性不抱有任何希望,可如今還不是時常被感動著,在家裡,父親母親把自己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看待,爺爺和姥爺也是如此,對自己比對親生的還要親,在愛情上,周雅對自己溫柔體貼,細心的照顧自己的生活,一心一意的愛著自己。在工作中,有忠心耿耿的屬下為自己盡忠職守,每個人都為公司的展傾盡心血。
正是這些看似普通的人和事,讓本已脆弱的陳放變得堅強起來,讓他可以去掉有色的眼鏡去看這個世界。
「就算他現在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算他現在依然和兒時一樣善良,就算你的堅守沒有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不下於你的知心愛人?也許在他現在的記憶裡,已經沒有了你的存在?」
唐程程無畏的笑了笑,沒理會陳放有些刻薄的話語,聰慧的她已經認定了陳放就是兒時的濟安哥哥,也明白陳放說這些話意思,暗道「你這個大傻瓜還在我面前演戲,我們曾經親密無間的在一起生活了那麼長時間,你的秉性,你的習慣,我都瞭然於胸,每當你摸自己鼻子的時候,就是你心裡有異常波動的表現,如果你不是江濟安,你摸什麼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