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義穩穩的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怎麼t|想讓你的夫君眾叛親離?從此和你浪跡天涯?」
我搖搖頭,「總會有辦法的,不過不是告訴你。」
趙匡義一笑,「阿檀以為我今天的主意如何?」我微微勾起嘴角,「你今天的主意?什麼主意?」他看起來有些焦躁,將那杯茶喝的一滴不剩,「就是攻入劍門關的那個。」
我搖搖頭,「你真的以為很好,萬無一失麼?」他慢慢的湊近我,溫熱的呼吸都和我相同,我別過臉,「你別忘了,戰場上都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的。」
他伸出手,挑著我的一縷頭慢慢把玩,「是麼,我倒要看看孟睿會給我一個什麼樣的萬一!」我回頭看向他,原先的眼神不再,此時的眼睛猶如鷹隼般銳利,眸子更加的黑了,營帳中沒有什麼東西比他的眼睛更亮。於是輕聲應道,「好,不過不只是孟睿。」
誰說只是孟睿.?難道你忘了我還在軍中?我欲轉身離去,他卻一把將我的手腕拉住,手上一模一樣的傷疤相對,感覺倍加的異樣,他艱難的開口,「阿檀,你是真心的要嫁給李攸麼?」
我看著他為難的臉,不.知為什麼那句「是的」就是堵在喉嚨中,只有輕輕點了點頭,他微微鬆開了我的手,我趁機溜出了主帥大營。只是而後不經意一瞥,看見他保持著一個伸手追逐的姿態,好像觸碰著一個會將他的手割傷燙傷的夢。
我剛剛走.出主帥大營,李攸就迎了上來,「阿檀!」我一驚,「你嚇了我一跳……」
他面上帶有歉意的搓搓手,「我.不放心,不應該剛才被王全斌氣的一下子就走了,留你在這裡。」我搖搖頭,「沒事,你都聽見了?」
李攸皺著.眉,「我只聽見了趙匡義一個人說話。」我一字一句地說,「我點了頭,你知道麼?」
李攸.的眼睛瞬間亮起來,「阿檀真的要嫁給我?」我合上眼睛,才覺得眼睛酸痛,好像存了太多的不情願,「不是答應你很久了麼?」
李攸.訕笑著說。「我總是感覺我還是你地小跟班。現在還是在金陵那個時候。我怎麼能娶到你!」
我地手指慢慢爬上了他地臉頰。「李攸————你不是帶領著那三十九人麼?帶我去看一下怎麼樣?」
李攸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們一前一後地走在通向三十九人地營帳地路上。我忽然說。「對了。什麼樣地繩子。能承載宋軍十萬人地重量呢?剛才趙匡義說地是有十多根這樣地繩子。我倒是不相信。再結實地繩子被一萬多人上下拉扯都會斷裂。何況只是被一個人拉著。」
李攸此時竟然認真地說。「阿檀。那繩子是趙匡義地先見之明。他派人將金絲和極細地蠶絲編在了繩子裡。那繩子堅韌無比。即使遇火。也不會燒燬。」
「先見之明?真好奇你能這樣說他!」我奇怪地說。「那後蜀對那繩子是毫無辦法了?」
「這個自然!」李攸拍拍胸脯。「明天寅時。看我怎樣征服劍門關!」
說著給我指了指存放軍備的大營,「那個就是堆放繩子的地方。」我們進去後,他舉重若輕的拿起一條,不禁歎道「你看,這樣的繩子,若不是之前想到此方案,要怎麼準備?」
我用指甲刮了刮那條繩子,嘴上說道,「明天小心。」
李攸將我送到了我的營帳,子時已過,天空是暗沉沉的黑,沒有一點星星。四周的風凝固了一樣,好像在預示了什麼,我帶上了那頂能遮住大部分臉的帽子,像軍備大營走去。守衛的兩個小兵狐疑的看著我,我亮出了準備已久的軍醫的腰牌,他們立刻將我放進去了。
藥材的旁邊就是那十幾條精心編製的繩子,倉庫中靜悄悄的,我緊張的呼吸聲都清楚可聞。我一個一個藥箱的找著藥材,再用特有的小秤一錢一錢稱出來,吹開藥材上的泥土,捋開虯節的根須,守衛的小兵等的不耐煩,兩人索性坐在地上閒聊起來,我趁著他們不注意,踮起腳靠近那批繩子,翻了一個個兒,果然背後內藏玄機————不是沒有結,只是繩子的結藏在裡面,不容易找到,也不容易鬆開,還被金絲狠狠的扎上了口,緊密,嚴實。
我試著將手指伸到裡面,卻現根本辦不到,那個結根本打不開,我的指甲卻折斷了三根,紅紅的血沁出來,淌在金色的金絲上,動輒鑽心。
腳步聲在倉庫中「咯登咯登」的響起,每聲都好像敲在我心上一樣,我立刻丟下手中的繩子,撿了幾包草藥,滿滿的抱在懷中,遮住臉,向倉庫外挪去。
「周姑娘,是你?」一個粗獷憨厚的聲音傳來,我不禁抬頭,草藥包擋住了我的視線,只看到茂密的頭在不斷的晃動,「范懷?」我試探的問了一句。「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周姑娘這是害了病?」范懷關切的問道,我點點
我偶感風寒,不礙事的。」
范懷疑道,「周姑娘真的是不適合行軍啊,身體真的很差。對了,這個營帳中有藥酒,是今天軍醫告訴我的。你要不要試一試,驅寒應該很有用的!」
「軍醫告訴你的?」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范懷開心的說道,「就是那個神醫啊,你們後蜀的,林郎中。」
我急忙問道,「今天他怎麼跟你說的?」范懷翻著眼睛想,「就是包治百病的藥酒啊,袪病,除病跟。
我擠出一個笑,「真的那麼神,那我可要試試!」說著范懷找到那箱藥酒,到了一小杯給我,我邊說話邊用袖子一遮,一杯酒就下了肚。范懷耳朵動了動,「周姑娘,你聽沒聽到有什麼東西滋滋作響?」我越過那堆繩子,站在他跟前,「哪裡有?是不是耗子,范大哥聽錯了吧?」范懷不好意思的笑笑,「最近家父情況不太好,我總覺得自己精神不濟。」我伸出被子,眼神向他飄過去,「有勞你了,范大哥,再給我來一杯吧!」范懷見我一杯一杯的喝酒下肚,有些慌亂地將我拖出了軍備倉庫。「周姑娘怎麼這樣作踐自己?」我眼神斜飛出去,「後蜀之後,會是誰?緊接著就應該是南唐了吧?我現在在哪裡?揚州?江寧府?金陵?不是,都不是。我竟然跟隨宋軍在攻打後蜀的劍門關!」
范懷手足無措.的看著我,眼睛都不敢直視我的眼神,「周姑娘,這就是命!」我慢慢捋了一下頭,「命,什麼命?命中注定你沒有趙匡義出身好麼?還是,你承認你哪一點不如趙匡義?」說著我慢慢的靠近他,「范大哥難道不想讓冬和范監軍刮目相看麼?難倒范大哥只想一輩子做趙匡義身邊的狗?」范懷大怒,即使臉上鬍鬚虯節看不出表情,我都能看出鬍鬚被他的怒火衝起一浪一浪的樣子,他臉上的怒火卻在我佯裝酒醉無力倒下的時候戛然而止,瞬間替換上了憐惜。「周姑娘!周姑娘……」
我聽著范懷焦急喚著我.名字的情形,心中多少有些暢快,雖然閉上了眼睛,也是能感覺到夜晚的清涼。
范懷穩穩.地背著我將我帶到我的營帳前,輕輕放在船上,低聲說「周姑娘,多有得罪。」接著一片熱熱的帕子敷到了我的頭上。良久,夜半無聲,我起身環視,營帳中一個人都沒有。頭上的帕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還有多久是寅時呢?我嘴邊溢出.一絲笑容,後蜀的兵力若真有此不濟,宋軍若真有此強大,那麼此戰也不會因我的因素而轉移吧?可是,我的動作卻可以讓後蜀的滅亡緩一點,再緩一點。直到,它有能力重新站起來。直到,李攸有可能以二十萬精兵直取汴京,取趙匡胤而代之。
我營帳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打斷了我的思路,眼前的人眉眼都讓人覺得討厭,「你來幹什麼?」我沒好氣的問一句,趙匡義這時候反而笑嘻嘻的說,「怎麼,阿檀就要之子于歸了,還不能宜室宜家?說話怎麼帶著一股火藥味兒?」
我被.他這句話一噎,「難道宋軍主帥夜入小女營帳就合乎情理麼?」
趙匡.義手一攤,「本帥從來就不合情理,阿檀連這個都不知道麼?否則阿檀是怎樣出現在這裡的?」
我快步走向床上,「我要安置了,你有事情快說!」
趙匡義向前一步貼著我的頭,下巴緊緊的蹭向我,雙手向鐵箍一樣緊緊將我圍住,「怎麼,阿檀難道不想隨我去劍門觀戰?」
我拚命的掙扎,使勁的推開他的手,一邊推一邊說著「怎麼,難道你不讓我去觀戰我就永遠被擋在劍門關內了不成?」
趙匡義微微一笑,「這道也不是,只不過我看阿檀這麼心急,想要讓阿檀看的清楚一些罷了。」
我轉了轉眼珠,「你又不怕范質了?」
趙匡義點點頭,「反間計不是只能用在後蜀身上的。」我心下明白過來了,原來範質失去了趙匡胤的寵愛,自然這個監軍也就沒有了權利。我莞爾一笑,「行啊————我和我未婚夫君說好,在劍門關南峰等他,有勞主帥了!」趙匡義俊朗柔和的臉頰動了一動,卻還是勾起一個笑,「不礙事,舉手之勞!」
寅時一刻,李攸帶領的三十九人向著劍門關北峰敲敲潛入,三十九人每三人身上背著一條粗粗的長繩。
寅時三刻,趙匡義、陳信、王全斌帶領的宋軍主力從劍門關南峰腳下出,整個宋軍鴉雀無聲,連馬蹄聲都沒有一個,我看著馬兒踢下自己的女工棉套,後悔自己當初做的太好,「真應該漏掉幾針,我怎麼能給你做這種東西!」趙匡義一邊熟練的拉著韁繩,一邊輕聲說:「就算你漏了幾針,我也會縫好!」接著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