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我正四處張望,卻聽得耳邊風聲響起,以我的手身,下意識的便要反手制敵,可心裡卻有一霎那的猶豫,對方要是醉酒的慕雲飛,怕是經不過我這般折騰的。……
我這一猶豫,便覺渾身一緊,竟是被人自身後緊緊抱住。
「你……你是誰?誰……」模糊不清的聲音,根本連話都說不索,帶著酒醉之人特有的濃重鼻音,不是慕雲飛是誰。
他這剛一張口,便有一股子濃郁的酒氣撲來,薰得人難受,可那自後抱著我的雙臂,卻十分用力。
受制於人,我身體的條件反射更快過自己的思緒,當我覺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已是一個利落的過肩摔,把來人摔倒在地。
然而,被我當人肉沙包摔出去的慕雲飛,就那麼倒在草叢中,一動不動。
藉著夜色,我急急上前幾步,仔細打量著那個倒地的人。
此刻的他,不知是先前飲酒時,還是剛才那一摔的緣故,束的攢子已經鬆動,幾縷如墨的長披散下來,散落在草地上。黑色亂映襯之下,越顯得他的臉色蒼白得厲害,一雙劍眉緊緊的皺起,哪似平日裡溫文儒雅。
此刻,他就這麼倒在草地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他還活著的事實。
是這一摔力道過重,把人摔暈過去了,還是酒醉的太厲害而人事不知?我不得而知,心,卻一下子的慌亂起來。
嘴裡蠕動了幾次,才成功找回聲音,沉不住氣的一邊推人一邊大聲叫喚道:「慕雲飛!慕雲飛……你別嚇我……你……」
好半晌才見得那人動了動身子。嘴裡出低低地。無意義地囈語。含糊地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這一張嘴。撲鼻地酒氣便迎面而來。
看來。是醉得厲害。
這樣地念頭浮上心頭。撫慰了我焦急地心情。
心裡卻是又氣又覺好笑。氣慕雲飛不知節制。飲得爛醉如泥。好笑地是我自己這人又不是泥塑木雕。怎麼可能一摔便壞。顯然是關心則亂啊。
然而那個明顯喝醉了。欲天當鋪蓋地為床地人。我見著了。總不能放任不理吧。
雖說此刻是初夏時分。天氣漸熱。可要放任他就在這外睡上一夜。明天怕仍是會感冒地。
「起來,快起來,慕雲飛,你不能睡在這兒。」
拍拍他的臉,我倒是試圖喚醒他,可惜效果為零。
抬頭四下張望,我的目光落到那橫七堅八的酒瓶上。用冷水潑,應該是醒酒的好法子吧?當然,沒水,酒也行。
到涼亭裡挨過搖過已開封的酒瓶,倒真有幾瓶瓶底殘留著酒的,可惜縱合到一起,也不到幾杯。怕是沒什麼效果。
左思右想,終是咬咬牙,把心一橫:權當在山裡練功時背沙袋跑步好了。反正橫堅這內衙沒有外人,不怕他人撞見,再說,別人一直也當我是男兒身。
至於這位,爛醉如泥的人,想必也沒什麼記憶的。
打定了主意,我俯下身子,拉起他右手胳膊,繞過我的脖子,左手按住,右手則扶著他的腰,調整好姿勢,就欲起身。
好傢伙,平日裡看這傢伙也沒二兩肉似的,想不到竟這一扶這下,竟很是沉重。我沒把人拉起,倒把自己給拉倒在地。
趕緊起身,調整好姿勢,這一次,我有了上次的經驗,先就運足了勁,全身猛的力,終於把人自地上成功扶起。就這麼一下,便折騰得我全身大汗淋淋。
然而這不過是萬里長征第一步,扶著一個醉鬼,原本從花園到他住處平日也就半燭香的路程,如今,竟生生折騰了快半刻鐘。
沒半辦,慕雲飛身上半點使不上力,全靠我這裡支撐著,偏醉酒的人,平衡極差,不是東倒便是西歪。拖累得我一正常人,也不得不跟著他走蛇行八字步。費力不說,那路程至少被折騰得多出一倍長度來,饒是我平日自謂習武之人,體力比常人好上許多,也經不住這般折騰。不過是全靠一口氣憋著,咬緊牙關硬撐著罷了。
「吱呀」一聲,用腳踏開門,看著近在不過十幾步之遙的大床,我終是鬆了口氣。半拖半拽的把人往床邊推。
只要把人扔到床上,我今兒也就算功德圓滿。
計劃是很好的,而意外,卻永遠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調味劑。
我剛把人拖到離床不過一兩步之遙時,慕雲飛腳下一絆,整個人重心不穩,竟直挺挺向前倒下。我趕緊上前欲扶,然而這一路上的折騰,我也是力竭,這人沒扶住,反被他那股力道帶著,一同倒下。
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因為,背後碰到的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柔軟的床。還好,這是倒在床上了。我下意識鬆口氣,隨即,才覺自己身上重的要命,我竟是被慕雲飛給壓倒在身下。
剛才那一番拉扯倒下時,我是下意識把慕雲飛護住,以免他酒醉之後人事不知,會因背部著地而愛傷,卻不料,這一時好心,倒把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局面。
伸手便要推人,這一抬頭,便撞入上倒是那雙似醉中又似透著幾分清醒的眼眸中。
這一番折騰下,慕雲飛清醒了嗎?
偏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
心跳得很快,似乎要跳出胸膛似的,我身上的力氣似一下子被抽乾了似的,那雙推人的手,定格於慕雲飛胸前,卻再推不動人。「你……讓開……」
氣極,羞極,我的聲音似蚊子般,含糊不清,臉上一片灼熱,想必已是紅雲滿面。
然而,慕雲飛並沒有起身,反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我。
若是平日,這樣的目光,我也不覺有什麼,然而,在此刻這樣一個尷尬的時刻,我終是受不了那樣的對視,下意識的低頭,只避開那灼熱的視線。
卻被一隻大手托起自己尖細的下巴,不得不與之對視。
慕雲飛黃騰達的眼神卻漸漸迷茫,驚疑、傷感以及些說不清的意味。一聲滿含糊不清的呼喚逸出了唇:「阿妍……」
那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涼與心酸。
隨即,那張明明很熟悉,此刻看來卻是如此陌生的容顏慢慢靠近,狂野,充滿強制性的氣息隨著強烈的酒氣的呼吸傳入我的鼻內。讓我微愣,心口狂跳。
或者是那入鼻的酒氣,也把自己弄得有些醉,又或是那迷茫而傷感的眼神,有一種無名的吸引力,把自己的力量全盤吸走。無力反抗。
就那麼看著那張臉慢慢靠近中。隨即,便感到自己薄薄的嘴唇被他用嘴唇堵住。
那一刻,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茫然的睜大了眼,如遭電激,呆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