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水澈經歷了她不長的龍生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她被那些像是從泥土裡鑽出來的人們簇擁著往什麼地方走,加布茲和艾斯蘭蘭都被擠到了後面,而駱芬格則是安靜恭謹的侍衛她左右……或者說監視她更好點?聽著身後不斷有人念叨著什麼使者,水澈更是一頭霧水,使者?作為亙島的使者出使冥暗沼澤嗎?這是什麼說法?
那個剛剛還在為水澈某句話大打出手的老人此時走在水澈斜前,步伐緩慢而且極有節奏,似乎嘴巴裡還在念著咒語。
水澈幾次大聲詢問是否有什麼誤會都被那些人更大聲地蓋了過去,她看向駱芬格,後者卻是只肯在一開始向她說句「你一會就明白了。」便再不開口幫水澈解惑。
隊伍的末尾加布茲和艾斯蘭蘭一直沒能擠入,正抓耳撓腮乾著急。
「主人。主人,別著急。」還是艾斯蘭蘭出聲穩住他家主人:「那些人不會傷害主人的主人的。」
「你怎麼知道?」加布茲忍不住有些暴躁,但似乎顧不得回轉自己的心情狠狠地回問。
艾斯蘭蘭也不生氣,指著那些人:「主人,他們口中說主人的主人是什麼使者,如果要加害主人的主人他們就不會讓她再往裡進的。那裡可是龍族的領地哦!」
對於龍的習性加布茲當然沒有艾斯蘭蘭瞭解,他皺著眉頭將信將疑。
話說水澈這邊,她已經完全看不到加布茲和艾斯蘭蘭了。眼看這些人推著自己往樹林更深處走,不知為何心越來越緊,當她被簇擁著走到一處古舊破敗的建築前時,那種濃郁的無法排解地仰慕之情就像莫西摩洋上的風海流一樣向這邊湧來。
「這是哪?」她驀地現不知何時身後的人已經靜默不語。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還是那位被駱芬格恭稱為「長老」的長者走上前來:「這是給你洗禮地地方,這裡有你最初的審判。」他不看水澈兀自對著建築空曠地石門說道:「進去。向尤利西斯大人回報你的歸來。」
「哈?」
雖然滿頭霧水。不過水澈也沒有不明智地當面拒絕。她走上這個破舊建築——事實證明就是傳說中地死神神殿——地台階上。回頭看著那些眼眸炯炯地人:「呃……你們不一起去嗎?」
沒人理她。水澈聳聳肩快步走了進去。聽說尤利西斯地神殿寫滿了對愛莎美亞地愛語。是不是真地?
空曠地死神神殿。使得每一個鞋底觸地地聲音都被無限放大了。這個神殿估計是全大6最寂寞地地方。裡面有著破碎地瓦片。墜地地燈飾。以及……殘缺地神像抬頭看著這個神情溫柔和煦地神像。龍神在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地尤利西斯?死亡和黑暗地代名詞。世間最殘酷地神祇!?鑲嵌在神像眼眶中地黑曜石有一顆已經剝落。而另外一顆卻在昏暗地神殿中閃著不明意味地光。
「你地樣子真眼熟。」對水澈來說她信奉地是龍神。所以面對死神地態度會有些差異。而且……他真地很眼熟。「我見過你嗎?」說實在地。對這一尊土物說話是有點傻。但是。天知道外面那些人說地「回報」。「歸來」是怎麼做地。
她聳聳肩。根本不指望那象徵嘴巴地石縫會突然開合回答她地問題。驀地。神殿牆上地什麼吸引了她地注意:「這是……神語?」只見牆皮剝落地夾縫中。一些形狀扭曲筆畫詭異地符號爬滿了神殿地牆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地愛語?這誰看得懂啊?」她抓抓頭表示無法理解。扭頭現神殿大廳在神像影子遮蓋處竟然還有一扇小門。她又轉頭看看外面現沒人注意便側身擠了進去。
「龍神啊。」水澈剛看到眼前的場景就呆住了,那是一汪美麗至極的水池,青碧色的池水漾著圈圈波紋,水池邊種著許多垂下枝葉的植物,那些枝葉漾進了波紋裡和池水相互映照。最美的還不止這些植物,就見水池中央一尊泛著銀光的女神像靜立水上,她相貌清麗,但是表情上卻透著那麼一股子狡黠的味道,端的是可愛。她手中的玉瓶瀉下一縷銀絲,似乎那水千辰不斷。
「你來了。」身旁突然地說話聲嚇了水澈一大跳,就見一個黑袍男人坐在女神像斜後的一張巨椅上,金色的眸子盯著水澈的眼睛,他黑色的頭披散下來,甚至能達到膝蓋。
「你是誰?」完全沒現這裡有人的水澈不禁提高聲調,那拔高的音調直接暴露了她的恐懼。
男人一隻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水澈,緩緩地,他說出一句話:「我是你父親。」
「……開什麼玩笑!」聽了男人的話水澈就差沒有尖叫了:「我哪裡有父親。」對於亙島龍族來說,父母就是天地就是龍神。父親?哼,除非他是龍神!
男人歎了口氣:「那辰你就在這湖裡被產下,我又怎麼會忘記?」他不顧水澈的否定自己說道:「只可惜我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應做的職責。」
水澈慢慢退到小門前:「你瘋了吧?我來到這裡連28個沙漏的時間都不到你竟敢還說是我父親,真是可笑。」
就在她想轉身出去的時候,砰地一聲,身後的木門關上了。
「你!」水澈用力甩著門把,那門卻是紋絲不動,「把門打開。」別無他想,她只能轉頭對那人說。
「把我的話聽完,你才能出去。用你的另一個身份。」
「我靠,你當我真沒辦法嗎?」她心裡一直在顫抖,總覺得再跟這人呆在一起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生一般,認他做父親,我不如找老龍!水澈惡狠狠地想,抽出斷罪就要抽打這扇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木門,可是……「打不開,怎麼會?」
「別白費力氣了。」男人在座位上連動都不動,只是冷冷的說。「坐下。」他似乎失了點耐心,這後面一聲「坐下」不知帶了什麼魔力,讓水澈直接坐到了地上。
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可以說身板巍峨如山的男人慢慢起身,在池邊站定,男人雙手平放身前,一股可見的魔法從他手中冒出,在池水中開了一個小洞,就見水池面上浮起一些場景,如同回憶或者念想一般飛閃過。終於,水面平靜,一個畫面定格。
「這是你母親。」乖乖,這回母親都出來了。難道說龍神還有妻子嗎?水澈看著一頭淺藍色的龍眼神溫柔的窩在這潭水池中。
「水龍?」
男人看著水澈:「都是水龍。」他道:「三百辰前,你在死神的聖水採集池裡誕生。你是當時水系龍族誕下的唯一一枚龍蛋——不管是在亙島還是在冥暗沼澤。」接著畫面再轉,一幕幕浮上來驚得水澈瞪圓了眼睛:「黑暗龍族,哼,雖然這個詞在亞非特已經帶上了明顯的歧視色彩,但是不可否認,這是描述我族最貼切的說法。我們一直在亞非特的角落裡修養蕃息,倒是亙島那邊一直爭分不斷。一百辰前,一個年輕的龍族從亙島來到了亞非特大6,並且在很短的時間內踏上了冥暗沼澤的土地。他帶來了龍族現任祭司要求轉述的龍神神諭。而神諭的內容就是,在黑暗中誕生的未知,並將在光明內生長。吾定汝為使,融合光影。」
水澈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意思?」
男人看著她,那模樣讓水澈心裡犯嘀咕,這人會不會笑?「意思是,有一枚龍蛋要在這裡誕生,在那邊生長,他是龍神欽定的使者,會……統一龍族。」
「……你不會說我吧?」水澈在做最後的掙扎:「你確定嗎?」
終於男人的眼睛裡洩出一絲笑意,但也是一閃而過:「確定。你的聖光,俱該亞羅說,裡面有黑色。」他道:「亙島龍族是純色的光明,他們要求種族純粹的血統,所以沒有辦法容忍暗色的存在,而你的聖光卻夾雜了黑色,這是最能證明你身份的。水澈。水澈,真是好名字。」他突然問道:「你知道為什麼亙島水系龍族面臨斷絕麼?」
一時沒跟上男人的思維,水澈只是傻呼呼的隨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水系龍族只在亙島留下一頭龍。」男人說:「黑暗和光明是互補的存在,就像人類的男女,龍族的公母,當然我沒有特指哪個性別為光明哪個是黑暗。所以說延續龍族,延續任何種族都不能缺少這兩個性別,哪怕是最崇尚自然的精靈族,他們也需要一男一女兩隻精靈在生命樹前祈禱,樹才會結出代表生命的果實。」
「聽著像鬼話,」水澈突然說:「亙島龍族是精氣的化身,哪裡有什麼公母之分!我們千百辰都是這麼過來的。」
男人眸色暗暗:「所以說,亙島龍族面臨滅絕啊,就是因為光影失衡。」
水澈只能坐著,她盤著腿一隻手支著腦袋:「我說,聊了半天說說你是誰吧?」接著又補了一句:「不許再說是我父親這種鬼話。」
男人苦笑:「我是,黑暗龍族的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