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道:「外公,這個人當年作惡多端,殺害了爺爺,今天好不容易遇見了她,我已經給她吞下了家門秘方毒藥,諒她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孫女一定要為爺爺報仇。」張台嘿嘿地勉強一笑,道:「沒有想到你這鬼蜮真是命長,他們都走了,唯獨還有你這個老妖精活在世上,即便是不來尋你晦氣,我相信你也活不過多少年了。雪兒,我們走吧,你看她這個模樣,還能怎麼興風作浪呢。」張台這清淡描繪的一句話,溫彩溪當即淡淡地一笑,道:「我是老了,也活不了多少時間了,何必在乎什麼毒藥呢?哈哈,真是歲月不饒人,歲月不饒人,當年的朋友都一個個走了,還剩下我一個老妖精。」她越說越是悲傷,情不由已,一雙黑黝黝的眼眶之中躺下了少許的眼淚。張台嘿嘿地一笑,道:「你已經是耄耋之年了,沒有想到還會有這樣的淒苦。」他轉身,對雪兒道:「孩子,你沒有看出來,她生活得其實是非常痛苦嗎?」雪兒不解,道:「外公,難道就這樣放了她麼?」張台道:「一個老人,到了晚年,沒有朋友,沒有一個弟子,更加沒有一個親人,這樣的日子,已經夠苦了,我們又何必來雪上加霜呢。算了,算了,就讓她獨自生活吧,這仇,就讓老天爺來替我們報吧。上蒼是最公正無私的。」雪兒似懂非懂,猶豫不決,哪知道溫彩溪驟然停住了哭泣之聲,轉頭過來,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以前怎麼就沒有聽說過武林之中還有你這樣一號人物呢?」
張台微微一灑,道:「我與你們這些人並非同輩中人,你不知道我很正常。但是你的惡名,全天下都是知道的。」余我生於心不忍,突然站出來,道:「老先生,你錯了,你大錯特錯了。」張台回頭看了看余我生,道:「我哪裡錯了?」余我生走到了溫彩溪的身邊,道:「她有弟子,有親人,有朋友,那就是我余我生。我已經拜在她的門下當上了她的弟子,我又是晚輩,自然會像孫子孝敬奶奶一般地孝敬她老人家。我也是她的朋友,可以給自己的婆婆講故事,聊天自娛。」蒙靈子驚疑不定,心想:「這小子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哪根神經不對,或是故意在耍什麼詭計,好騙取鬼蜮的什麼東西?」一時間也分不清他的本意。余我生說完這話,當即就走到了溫彩溪的身畔,恭敬地說道:「師父,弟子一定會好好照顧師父你的。」溫彩溪連連點頭,上前緊緊地握住余我生的雙手,道:「好徒兒,好徒兒。想不到我是千夫所指的時候,居然你還出來為我說話,你可是知道,我本來高壽,說不準那一日就會命歸地府,你不必為了我而得罪天下人的。如果他們傳出去說你跟我這個大魔頭有師徒之情,你難道不怕?」余我生灑脫一笑,道:「師父,你難道忘記了,我也是命不久矣的人,說不準哪一天,我的疾病突然發作,或許比師父還先走呢。」溫彩溪哈哈地一笑,上前撫摸住余我生的頭顱,道:「說得好,說得好,人生苦短,何必有那樣多的顧忌。」余我生亦是點頭道:「師父,我能告訴你一個秘密嗎?你聽了之後,千萬不要生氣才好。」
溫彩溪也來了興趣,道:「什麼秘密,說出來。」余我生道:「我曾經與兩位婆婆共處過,他們都對我極好,只是命不假年,她們最後都去世了,我這人呀,是不是有點克人呢?哈哈。」溫彩溪笑道:「你說的當中一位就是你袁婆婆吧?不然,人的生命都有定數,不是你的錯。」張台突然說道:「小子,你這樣做,你可是知道後果?」余我生笑了一笑,道:「自然知道後果,沒有什麼,既然是我決定的事情,我就堅決不會後悔的。怎麼,你還想來勸說我麼?」張台道:「你不怕就此連累峨眉派嗎?」余我生道:「不怕,我又不是峨眉派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連累她們。」
溫彩溪笑道:「很好,很好,小子,你身上的武藝難道不是峨眉派的嗎?還說不是峨眉派的弟子?」溫彩溪突然雙手捏緊,朝著余我生當胸抓來,緊緊到扣住起衣領,狠然說道:「臭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腸子,你是不是想趁機討好我,然後殺掉我,給峨眉派立功,讓峨眉派揚名於天下武林之中呀?」余我生頓時啞口無言,心中的一片赤誠真心,換回來的居然是懷疑與猜忌,如何不讓余我生大失所望,余我生悵然一笑,道:「好,好。原來你沒有相信我說的話。很好,我天生就是一個沒有人要的棄兒,沒有你,我也餓不死的。」當下氣呼呼地出手想要掙脫溫彩溪的雙手,哪知道溫彩溪緊緊低抓牢了,他一時片刻居然不能夠掙脫開。余我生氣憤道:「你放開我,我不做你的弟子就是了。難道你要殺我嗎?」溫彩溪道:「你居心叵測,哼,殺了你還不是髒了我的手。臭小子,滾吧,我永遠不想聽見你的聲音了。」溫彩溪說畢,突然鬆開了右手,余我生一不留神,還差點就摔倒在地,余我生當即回頭狠狠地瞪視了一眼溫彩溪,怒喝道:「你是個大混蛋,大混蛋,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懷疑我,哼,我余我生從今不再管你了。」當下甩頭就要離去尋找妹妹。哪知道張台突然一把將余我生攔住,道:「你的寶劍呢?」
余我生看了看這位一頭白髮的老者,見到他本是一個殘疾人,但是步覆如飛,很是矯健,心中欽佩對方的身手,心想:「他當初會放我一馬,看得出心中其實是不願意的,他的這個模樣會不會與我也有關?」回想起時間前的時候,在那樹林見到張台的時候,他是完好無損的一位中年漢子模樣,一身飄逸的青衫短袖,為何到了現在,就變成了這般滄桑老者?這些,難道果真是與自己有關?余我生頓了少頃,道:「你不是說那寶劍暫時不拿回了嗎?你還問它做什麼?」余我生沒有回答寶劍下落,但是身在一旁的雪兒插口道:「外公,寶劍被這溫彩溪拿走了。」張台頓時轉頭問向余我生道:「她的話可是真的?」
余我生不便相欺,但是知道一旦說出了實話,只怕張台就不會真正放過溫彩溪,正是猶豫的時候,哪知道這個時候,溫彩溪道:「不錯,寶劍就在我的身上,你要怎麼樣?」張台道:「既然這樣,你知道的,那可不是尋常的寶劍,我奉勸你還是將它交出來,一來你年紀大了,要寶劍本來就沒有用處,還有,你沒有後人,百年之後,那寶劍不是要從你的手中失傳麼?你如果將寶劍交出來,我張台不會為難你的。」余我生才不想來理睬這裡面的恩怨,當即一撇頭,就朝外面奔去了。蒙靈子見狀,想要跟隨上去,可是那寶劍現在物歸何方,還是一個未知數,所以,有必要停留下來一看究竟,當即就讓華靈子上前跟上余我生。溫彩溪淒涼一笑,道:「要是我不將寶劍交出來,你是不是就要為難我了?」張台咳嗽一聲,道:「你不知道,這柄寶劍對於康家來說,有太多的故事了,你還是不要讓我為難的好。」
溫彩溪眉頭一皺,哈哈一笑,道:「我聽得出來,你是雙腿殘疾,好像拄上的是一對枴杖,對嗎?你為何會遭此大難,難道與這寶劍也有一點關係?」張台爽快一笑,道:「不愧是鬼蜮呀,居然比明眼人還厲害得多了。不錯,老夫的這身殘疾就是拜此劍所賜。所以,我奉勸鬼蜮你,還是少沾惹那寶劍為妙。你說呢?」溫彩溪搖頭道:「不然,不然,你忘記了,我本是一個無牽無掛之人,何來畏懼這些莫須有的驚慌,再說了,所謂的危害,只是對於那些武藝拙劣的人而言,對於我這樣的人,是沒有這樣多的顧慮了。」聽她話中意思,是想將此劍佔為己有。
張台微微動怒,道:「你既然這樣頑固不化,我也說你不過,這裡地勢太狹小,能否挪移貴步,到戶外一決高下,誰勝利了就將寶劍拿走,如何?」溫彩溪搖頭道:「笑話,那寶劍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何故要來答應你這無理要求呢?」雪兒忍耐不住,道:「你太不講理了,那寶劍也是你強逼而來的,為何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有沒有本是保住此劍,還是一個疑問,所以我建議你就不要將事情說得太絕對了。」
身在一旁的卞菊花突然冷笑一聲,道:「這鬼蜮大人是想死後到了陰間還可以享用這寶劍的鋒芒。所以才捨不得的。」溫彩溪道:「你這個婦道人家,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給我閉嘴。」卞菊花一呆,只有愣立在了那裡。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溫彩溪突然仰天一聲大喝,好像是雲集了太多的內功心法在心間,這突然之間的一聲爆炸歷喝,倒是有力鼎千軍的氣勢。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沉寂在了地道已經有很多年,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舒舒服服地大喝一聲出氣,原本是對神鷹教的怨恨突然間就轉移到了對眼前眾人的身上。
張台神情一肅,道:「你這是做甚?難道是想逞威風麼?」溫彩溪道:「既然你要我到戶外與你一決高下,看來不答應你是不行的。那好,我奉陪了,走吧,有許久沒有活動身子,突然間,也想好好活動活動而已。」說完這話,見到她率先走出了這間地道內,張台緊隨其後,兩根枴杖夾在了雙腋下面,步覆如飛,朝著外面疾奔而去。雪兒正要趕出去,突然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卞菊花,卞菊花此時身子還沒有十分的靈活放鬆下來,看見雪兒望著自己,心神一顫,不知道對方此舉何意。雪兒見張台與鬼蜮都出去了,才突然問道:「你說那小子的妹妹果真是不見了的?」
卞菊花連忙回答道:「不錯,不見了的。有什麼疑問嗎?」雪兒沒有說話,當即掉頭離去了,地道內,還有蒙靈子與齊靈子、王靈子兩位師妹,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那雪兒姑娘為何為這樣關心少公子,蒙靈子當先走出來,對卞菊花說道:「你是不是心裡還是很恨當出峨眉與你之間的舊事?」卞菊花側轉過頭去,不來回答。蒙靈子道:「你不回答我心中也是有數的,沒有想到一別多年後,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而且看這樣式,你是對我們峨眉派心懷不滿啊。但是我要說的是,我們峨眉弟子也不是隨便好欺負的,當然,如果你願意和我們峨眉和好,我們也是歡迎你的。」當下對身後二人道:「我們出去吧。」三人這才離開了地道。卞菊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立在了那裡,心思百轉,想起了以往的種種往事,不勝唏噓,悵然歎息一聲,道:「師父的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