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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回:喜宴(1) 文 / 親怨情緣錄

    川蜀大地,人傑地靈。山川丘岳,錦繡崢嶸。在那片浪漫傳奇的土地上,曾有多少的豪傑俊才仗劍揮墨,書寫了一段段蕩氣迴腸、引人神思的英雄故事,傳承著一個個流唱千古、悲歌深情的感人往事。俠歌風雲,交響輝映在這片神奇的大地上。於是乎,故鄉倩影,牽動了我的心脈,滋潤了我的豪情,讓我提筆來勾勒一段我心中的故事。

    嘉陵江,源頭是在陝西,流經今四川廣元、南充,最後匯入重慶的長江段。自古嘉陵風光秀美,迎來過無數的文人騷客的觀望頓足,吳道子的一副《嘉陵千里風光圖》更是將嘉陵山水的美麗展現得淋漓盡致,引無數人神思嚮往。故事便是從這嘉陵江說起。

    嘉陵江水,川流婉轉,曲腸百折。在它兩岸,草長鶯飛,牛羊成群。這,是個練劍的好地方。一位年輕人正在那裡練習著一套熟悉的劍法,只見他白綾飄舞,旋如花蕾,突然又一轉身,目視江水,佇立於此,久然不動。聽他慰然感歎:「斯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那江中的流水,正像是匆忙的行人,不捨晝夜的流淌而過,人生歲月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匆忙呢?

    他一語才停,突聽身後一少女嘻嘻笑道:「呆子,又在酸勁了。這片江水就這麼好看麼.」那年輕人回頭一看,先是一怔,後又立馬覺得不好意思,臉上一紅,將長劍放回劍鞘。右手撓了撓後腦勺,不知如何理會。

    那少女手搖一根野草,笑嘻嘻地搖擺著它走了過來,揚起小臉蛋在那年輕人身周轉了幾轉,用手刮著臉頰,呵呵直笑:「羞死人啦,羞死人啦。一個大男人臉紅得像燈籠,羞!羞!」

    她邊說邊做著動作,甚是得意。這年輕人是當地的一名綢莊商賈之子,姓余,名叫余出天。這少女是他表妹,姓梁,名叫梁春秀。這梁家少女自幼父母雙亡,很早就被寄養在了余家,所以這表兄妹二人自小相隨,但並不親近要好。

    原來余出天生性靦腆,少言寡語,喜好一人看書練劍,無事之時常常孤游江邊,一來可以在此隨意大聲讀書練劍,二來還可於身子疲憊之時賞花嗅香,其景樂融,喜不樂乎!而這表妹卻是性子活潑,跟他談笑無禁,活脫脫便是一個男兒之樣,她常常背後戲弄余出天,喚他「呆子」、「大姑娘」、「假儒生」等等,更有時會叫他「余姐姐」「余妹妹」之類的稱呼。

    余出天每次都是無奈搖頭不加理睬。梁春秀眼下又見余出天不理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自覺站在江邊,也是望江興歎。

    余出天心生納罕,心想:「她今日怎麼變得規矩起來了,往日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她莫非心裡有事?」一想於此,甚是好奇,抬頭怔怔看向她的背影,又想:「原來一向活潑的她也是有煩惱的。」。梁春秀道:「如果我是那江上的蘆葦就好了,無憂無慮。唉,人長大了,才知道什麼是童年。」

    余出天微微一笑,解悶道:「表妹錯了,那江上的蘆葦是隨波逐流,其實是沒有一點思想,遠沒我們逍遙。再說了,人不可能永遠不長大的,只要是保持一顆年少的心就最好了。」

    梁春秀一聽這話,小嘴一撇,嚷道:「呸,呸。你是個呆子,怎麼知道蘆葦不想隨波逐流,你又怎麼知道我不喜歡長大,長大了就可以很神氣,很威風。有什麼不好呢。」

    余出天話一出口,就討了個沒趣,心想:「這個小魔頭,方才明明說是蘆葦好,自己不想長大,話才過嘴邊,就要變卦,簡直是無理取鬧。」索性之下不去與她胡纏,只是搖頭輕歎,臉上大有不再理睬她的樣子。

    梁春秀轉頭看見他這一作態,又是不喜,說道:「其實人總是要長大的,但有的人就像那江上的死蘆葦一樣,天天老是一個樣,永遠沒變化,所以看來看去總覺沒長大。而有的人卻不一樣,長大了就每日有煩惱,想忘也忘不了。余姐姐,你說這話對不對?」只見她又是笑嘻嘻的樣子,盯住余出天不放。

    余出天實在不知她的本意,聽她這一番話,更是摸不著頭腦,只覺得她今日好像特別的瘋言瘋語,更加不明所以。憨厚地一笑,搖頭道:「就算你說的話對吧。表妹,我要看書了,你先回去吧。」他每次遇上表妹胡纏的時候,總是將懷中的書拿出來,裝作要溫習的樣子,其實是在向她下逐客令了。

    梁春秀先前總是一把將他手中的書搶過來,偏不要他看書。可是余出天畢竟是習過武藝,雖然武藝低微,但還是較常人身手敏捷一些,輕輕一閃,便可避過。後來梁春秀就不能那麼輕易搶到他懷中的書了。但是她也並未甘心,索性在旁大聲說話,偶爾又高聲唱歌,一通胡來,就是一心想要打擾余出天讀書。余出天對這位表妹是很害怕的,打也不是,罵更不是。想避也避不開,想躲也躲不掉,真是拿她沒有辦法。只得自己看自己的書,隨她在一旁說話唱歌,來了個互不理睬。

    梁春秀漸漸也覺無趣,只得怏怏離去。可是眼前卻又是與往常不一樣了。梁春秀居然沒有上前與他胡纏,竟是蹲下身子,自個兒在那裡垂淚輕啜,看似十分可憐的樣子。

    這可是大大出乎余出天的意料之中。他將書放回懷中,怔怔看著梁春秀,不知她是真哭還是假哭。梁春秀哭得小陣,索性放開聲來嚎啕大哭起來。只見她又是跺腳又是搖手,連她的哭樣也是與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十足一個男孩子的橫樣。

    余出天在旁勸也不是,走也不是,簡直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更是疑惑:「誰敢欺負她呢,她可是遠近聞名的女魔頭,按理說,該是她欺負別人才是,沒有道理被人欺負的呀。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她沒辦法解決,急哭了她。看她的樣子,想必真是遇上了什麼大的麻煩,看在是至親又是多年玩伴的情份上,我就努力幫她一幫。」突然心中一驚:「哎喲,莫非是那件事?」

    余出天靠攏她的身邊,用手撞了撞梁春秀的胳膊,輕聲道:「喂,怎麼了。說出來看表哥能不能幫你。」

    梁春秀帶著哭相轉頭看了看余出天,聲音淒然道:「真的?」余出天道:「當然,我是你表哥,表妹有事,當表哥的豈能袖手不管。說出來吧。」

    梁春秀一聽這話,又是「哇」的一聲伏倒在余出天的肩上,哭得更是厲害。余出天心裡不禁有些感觸,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梁春秀道:「姨父要將我許配給那個劉大楞,他可是有名的賭棍,我可不想嫁給他的,你說該怎麼辦才好?」余出天一愣:「果然是這件事了。」那可是他自己知道的事,他本是不堪忍受梁春秀的無理胡纏,恰巧前日父親在外生意失利,損失了不少,眼見沒有了資金回籠從新開張,而本地有名的賭豪劉大楞家資雄厚,居然來向余家提親說是要納梁春秀為妾。

    而余家人都是不喜歡梁春秀,都嫌她太野蠻、太任性。眼見如此好的機會可以將這個外侄女嫁出去,還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聘禮。那可是一個上好的機會。所以余父二話沒說,當即就答應了這門親事。余出天當時也是在場的,不知何故,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裡竟也是十分高興的樣子,畢竟以後可以專心讀書練劍的了。

    對於這件事,余父也是不敢過早告訴了梁春秀,害怕她一聽到這消息如果不同意,就會鬧翻了天的。余府上上下下眾人可都是怕慣了這位女魔頭,簡直拿她沒辦法。畢竟紙包不住火,這件事總是讓她知道的。

    余出天小心翼翼問道:「表妹,你是聽哪位說的這話,多半是假的,你不要太難過啦。」

    梁春秀哭道:「是姨父和姨媽在書房裡說的,我本來是想找姨夫給我買一把長劍,我也要跟著你習武練劍,哪知······哪知就聽見姨父說什麼春秀這丫頭太野蠻,以後嫁給了劉大橫可就有人收拾她了。我最恨的人就是那個劉大橫,前天我還到劉大橫的賭坊裡打傷了他的一名看門狗,不料到這傢伙竟要來娶我,分明是要來向我報仇的。我嫁給他肯定是沒有了自由。表哥,你可得幫幫我了。」

    余出天聽著這話,不禁心中暗暗咋舌:「她竟然想跟我學什麼武藝,哎喲,她一旦手中有了劍的話,恐怕不只是練練劍這麼簡單的事了,說不好,萬一哪天我惹她不高興了,她會對我更厲害更過分,幸好她馬上就要嫁人了,不然後果不堪想像的。劉大橫可是個出了名的蠻漢,表妹這下可是有了剋星啦。」

    他口中不禁支支吾吾道:「好,簡直是好,哎喲,不好,不好。」梁春秀道:「不好,簡直就是不好。我一直想做你的妻子,我才不要嫁給那個劉大橫。」

    余出天驚得一躍而起,忙擺手道:「不好不好,表妹,你可千萬別對人說這樣的話。以後在劉大橫的面前,更不要說這話,知道嗎?還有,我爹知道你現在已經知道這件事嗎?」

    梁春秀擦了擦眼淚,道:「姨父與姨媽現在都還不知道的。表哥,我不要嫁給劉大橫,你說過要幫我的,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我,也可以救你。你可不可以試一試?」

    余出天一愣,心中已知道她所說的是什麼辦法了。但仍然裝作不明白的樣子,道:「救我?我又沒遇上什麼麻煩,幹麼要救?」梁春秀忙大聲道:「你怎麼沒麻煩了,我只嫁給你的······」

    余出天忙打住道:「表妹,你別說這麼大聲好不好,算是表哥求你了。還有,你總是女兒家,怎麼說話這樣直來直去,讓別人聽見了會笑話你的。」梁春秀淒然道:「表哥,你······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余出天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不忍傷了她的心,吞吞吐吐道:「也不是······只不過,只不過······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梁春秀臉上復現歡喜,破涕為笑道:「這麼說來,你是願意娶我的了?我太高興了。走,表哥,我們一起去見你爹。」梁春秀站了起來,右手拉住余出天的左手,動身欲往余府的方向走去。

    余出天左手使勁一用力甩脫她的右手,臉上一紅,道:「表妹,你······你要向我爹說什麼了?」梁春秀眨著睫毛,道:「當然是向你爹說我不要嫁給劉大橫,我要嫁給你了。不如······不如······」她說著這話時,居然羞紅了雙頰,低下了頭去。

    余出天道:「不可以。表妹,我是不能娶你的。你看我這人老實得極,特別喜歡一個人寂靜,實在是······實在是不能好好照顧你的。」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簡直不敢正面朝著梁春秀。他害怕她一聽到這話又要失望之極,甚至會大雷霆。不料梁春秀仍是一臉喜色,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平時表現得那樣的凶橫,是為了你的緣故。我在你面前老是凶巴巴的樣子,也是為了你的緣故。還有,我決定要習武練劍,更是為了你的緣故。」

    余出天一聽這話不禁愕然,抬頭看向她,好奇道:「你這樣做與我有什麼關係?」其實他內心本是想說:「小魔頭,我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為了我而對我那般凶了,我簡直怕夠了。」

    梁春秀一邊在余出天的面前揮舞著她的小拳頭,一邊說道:「我平時表現得凶橫,是在告訴別人我雖是女子,可也是不好惹的。警告別人不要隨意想打本姑娘的臭主意,因為我已有意中人了。我對你凶巴巴的樣子,是在告訴你我才配做你的妻子,讓你知道我還是能夠管住自己的夫君,叫你不要隨意到外面拈花惹草,是想讓你專心疼我一人。我要習武練劍,就是知道你雖然讀書習武,但生性憨厚老實,在以後的日子中難免會吃虧上當,我學好了武藝之後,便可以為你討回公道,一生一世來保護你,不讓你受委屈的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在乎你?」她說著這話還狠狠地朝那空中秀了幾記粉拳動作,十足的一個女霸王模樣。

    余出天聽到這話,心中不免一陣感動,內心一歎:「得妻如此,夫復何憾!然她的愛意未免太過於專橫,讓人心生恐懼,實在沒得幾人可以承受得起的。」,當即默然地點了點頭,只道:「你······你太多情了。」

    梁春秀笑道:「余姐姐,我們成婚以後恩恩愛愛,一生一世永遠在一起,那到底會是怎樣的一番經歷呢。你想過了嗎?」

    余出天這時才清醒意識到:「她終究是一名女子,雖然有一點男孩子氣,可畢竟是為我好,她癡情已深,一時半刻又豈能自省。唉,我為何始終沒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好感呢,始終以為她是一個很任性很調皮的假男孩呢。要我去疼她甚至要我去娶她,可能嗎,我並不想讓她傷心,可我又不得不讓她傷心。」

    梁春秀見余出天怔然愣,還以為他是被自己的真情所感動,不禁也是俏生紅暈,盡然復現女兒窘態。

    她趁余出天望著江面愣之時,迅在余出天的臉頰上輕輕一個熱吻,然後立馬垂下頭去,竟不像其他女孩生羞避開而去。余出天緩緩回頭看向梁春秀,心中莫名生起一種悲傷,是愧疚,還有無奈。

    梁春秀悄悄抬頭看向余出天,低聲道:「表哥,我是不是很不溫柔,甚至有一些暴烈。你······你怎麼這樣看著我?你有什麼要說的儘管說出來好了,憋在心裡很難受的,你······你不開心嗎?」

    余出天與她從小相處,只有今日才看清她竟有女兒之態,往日的凶橫模樣好似是另外的一個人,這突如其來的天壤之別,簡直是判若兩人。余出天轉過頭去,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勉強一笑,道:「沒有的事。我為你高興,我······我很開心。走,我們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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