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撕了一條兔腿,狼吞虎嚥地剛吃開,赫爾馬卻突然跳起來踩滅了火堆,拉著驀然滾到樹叢裡,耳邊嗖嗖傳來弓箭的聲音。
驀然想凝起空氣防護,卻力不從心,一時間雨點般的箭矢鋪天而來,驀然的肩膀和大腿各中一箭,那黑衣人也中了兩三箭。二人咬著牙不敢出聲。
「進去搜搜嗎?」林子外有奧非士兵的聲音。
「我看不用了,怕又是流浪者。這會兒去,一定成了刺蝟了。」另一個人說。接著驀然聽到了遠去的馬蹄聲。
輕舒一口氣,才覺得鑽心的疼痛。轉眼看旁邊的赫爾馬,卻看到他冷汗直流,原來一支弓箭已經從身側深入腹部。驀然顧不得疼痛,先給赫爾馬治療起來,因為法力有限,不敢一次拔出箭來,只得拔一點治一點,赫爾馬咬著挺著不吭一聲,如當初刮骨療傷的關雲長。
天色微明的時候,驀然才將赫爾馬治好,自己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沒有法力給自己療傷了。赫爾馬卻起了燒,處於時斷時續的昏迷狀態,怕是傷口已經感染。這讓驀然非常頭疼,這麼大的一個塊頭,自己還有傷在身,失血體弱,兵荒馬亂的情況下,想回到沙漠還真是難啊。
驀然用了半天時間治了治自己的傷,又用了小半天砍了樹枝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一頭綁上衣服,自己像一頭小驢一樣拉著赫爾馬上路了。走了十幾天,赫爾馬偶爾清醒,看著驀然倔強的背影,悶聲道:「你可以扔下我自己走的。」
「我答應過你,要給你房子。扔下你,豈不是說明我出爾反爾,跟雷格斯一個德行?」驀然嬉笑,轉頭卻痛苦地咬牙切齒,因為鞋子早沒了,這一路腳丫子傷痕纍纍,過一會兒就要停下來給自己治治腳。
開始還用用祭祀的石膚術,但是石膚術也有時間限制,剛把碎石地面當平地,石膚術過時了,身子一沉,腳丫子受傷更深。還不如裹著樹葉小心行走。
這十幾天下來,陰雨不斷,驀然兩個如同叫花子,衣服襤褸,食不果腹。只能吃點水果度日。
「驀然,快藏起來,有馬蹄聲。」赫爾馬今天還算清醒,燒也退了大半。驀然趕緊拉著擔架往樹叢裡躲去,但卻遲了,一匹馬已經闖入視線,馬上端坐一名黑衣騎士,黑衣騎士的衣服多如黑衣法師和招魂人,都有黑色的帽子遮了大半個面龐。
赫爾馬把自己的匕遞給驀然道:「跑,別管我。」驀然接過匕卻沒走,神色泰然地等著那騎士到來:「赫爾馬,他好像不是奧非的人,應該不會傷我們。要是他要殺,跑也跑不掉。要是我死了,別怪我欠你一套房子。呵呵。」
赫爾馬無語,這驀然還真有心情開玩笑。
那黑衣騎士拍馬趕來,在驀然面前躊躇半晌,似乎不太敢認面前這個髒不拉幾的小叫花子一樣的人。隨後將帽子向後抹去,遲疑道:「驀然?!真的是你?!」
驀然聽到這一聲,簡直如同天籟,那黑衣騎士的帽子已然除去,居然是保昔凡諾。陽光照在他的頭上,臉上,泛著金色的光芒。對驀然來說簡直就是天使下凡。
保昔凡諾跳下馬來,驀然扔了匕向他撲去,結結實實抱住保昔凡諾的腰大哭起來。
赫爾馬躺在擔架上一頭黑線,這麼多天來,驀然在他的眼中幾乎神化了,堅強、勇敢、執著、有責任心,做一個伯爵一點都不過分。而現在的驀然卻像一個小孩子,在保昔凡諾的懷裡哭得稀里嘩啦,鼻涕眼淚一大把,哪裡還有半點伯爵的樣子。
保昔凡諾不知該怎麼安慰,只得輕輕摟住驀然的肩膀,讓她哭個痛快。
「對、對、對不起稀飯,」驀然終於停止了抽泣,羞赧一笑道:「憋了太久,就想洩一下。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
保昔凡諾瞅著自己的騎士裝,低頭微笑了。被驀然這麼一揉搓,保昔凡諾的衣服像一塊畫布,塗了東一片泥巴西一片淚水。心中一柔,輕聲道:「你沒事就好,梵恕他們也擔心的很。我當日去救你,只見一灘血跡,還以為…….」說到這裡,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鼻子沒來由的一酸,聲音也顫抖的起來。
驀然抬起頭,睜著哭紅了的眼睛望像保昔凡諾,看到他臉色微紅,眼中盛滿欣喜和深情,才覺得自己和他離得太近,保昔凡諾的氣息拂在臉上,不由得有一時失神:為什麼不是藍狐。
保昔凡諾見驀然凝視自己,了呆。居然也呆在那裡,眼神慢慢下移,凝在那柔軟芬芳的櫻唇上,腦子嗡的一聲,頭不由自主地俯將下來。
驀然突然清醒,急急推開保昔凡諾道:「你帶著戒指嗎?趕緊帶我們回去吧,我特別想洗澡。」
保昔凡諾的臉紅得像西紅柿,尷尬地擰開戒指,將驀然跟赫爾馬一同送進了空間。
「你不用管你的騎士?」驀然很奇怪他怎麼只一個人,還是黑衣騎士的打扮。
「我從此不再是瑞納爾人,只是一名流浪騎士。」保昔凡諾的聲音裡隱藏著深深的痛苦。
驀然不知道,這一段時間生了很多事情。保昔凡諾現他父親的死因並不是戰死,而是瑞納爾的伯爵買通副將,背後行兇。而保昔凡諾也差點死於那人之手,最後硬給保昔凡諾按了一個叛國投敵的罪名。
中轉大廳。
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驀然皺起眉頭。
保昔凡諾也很奇怪,兩人扶著赫爾馬向醫院走去。路上的行人匆匆,都是推著一輛輛的裝滿衣物的車子,大有搬家之意。
驀然攔住一個行人道:「生什麼事了?」
那人也沒認出驀然,急忙道:「你們是流浪者吧?!這裡不再收留流浪者了。醫院的醫生護士都被派到前線了,法師、騎士也被派去了。這裡一旦有個巨蟒巨蜥,我們可怎麼活啊。還有,你們也趕緊走吧,這裡沒余量給你們吃了。」
「倉庫裡不是有一年多的餘糧嗎?」驀然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驀然伯爵的時候當然有,可新來的伯爵已經把糧食都押送前線了,據說是王子的部隊糧食吃緊。還有成衣坊也不許做禮服了,趕製的都是騎士服,飯店的人都被趕去當小工了。哎呀,我得走了,趁著出城的人多。」
「你要去哪裡?」驀然拉著他的衣袖。
「逃荒!哪裡能活命去哪裡吧!」
「悠悠!」驀然感到憤怒。轉身朝阿斯帕克的辦公室跑去。難道悠悠這麼亂搞阿斯帕克還有梵恕他們就不阻止嗎?!
辦公室空無一人,驀然把風信花挨個打開,讓梵恕等人回來。獨呼不到阿斯帕克。
「姐姐,你回來了?」驀然的脊背一緊,猛地轉身看到悠悠邁著悠閒的步子踱了進來。
「悠悠,你為什麼這麼做?」驀然看不透這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另一個自己,一個模樣與自己相同,卻陌生的女子。
「國難當前,我這樣做是顧全大局。前線將士的生死,比此處居民的安康更為重要。」
「可你這樣做,這個城遲早會歸於荒漠!」
「到時潘西已勝,少一座小城又算什麼。」悠悠安然一笑,背朝著門口穩穩坐在椅子上。
驀然氣結:「我答應給這裡的人富足安康,你讓姐姐如何面對他們?」
「你還真把自己當我姐姐?」悠悠猛地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