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長著小鬍子的中年男子叫住一個年輕些的瘦高男人,後者回頭時,臉色蒼白中帶了深重的陰鬱。
他面無表情地問:「埃斯帕羅?你有什麼事?」
「別這樣,我的弟弟。」埃斯帕羅勸慰道,「那只是個意外,不是嗎?」
埃塔冷笑一聲:「是啊,意外。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忽然,他眼中閃過一絲凌厲,飛快地掃了周圍一眼,只匆匆看到一個影子消失在角落中,心中起疑,正要走過去看是誰,卻被兄長的話攔住了:「我們家的人現了很有可能是安隆·蕭-卡多的蹤跡,你要不要過去看看?說不定能親手把他抓回來。」
他猛然回頭,把剛才感受到的殺氣丟在腦後:「在哪兒?!他在哪兒?!」
埃斯帕羅微微一笑,指向身後的一個大漢:「這是我們家的人,你跟他走就行。我勸你最好不要帶騎士隊的兵,免得有人幫他,別忘了,他跟你一樣是騎士隊的。」
埃塔沒理會,猛地拉過那大漢就走,十幾名相同打扮的大漢在大少爺的暗示下,也跟了上去。埃斯帕羅卻收了笑,招過親信下屬:「從家裡再叫幾個人來,我們查到安隆老婆住的地方了,現在就過去把她抓來。」
那下屬有些疑惑:「可是三少爺不是說…「埃塔是笨蛋。」他冷笑,「什麼狗屁原則,什麼狗屁貴族之道?我們家倒霉的時候,別人做得更狠!現在家裡正缺錢,抓了那個女人,就算吸引不到安隆自投羅網,至少能從朱法家那個老鬼那裡敲一筆。我們的二王子小表弟,生日不是快到了嗎?說不定能給他弄到不錯的禮物呢。」
他與下屬相視一笑,正要回頭。瞥見兩個士兵在旁邊縮頭縮腦的,皺起了眉:「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那兩名士兵忙賠笑道:「埃斯帕羅少爺,長官走了,我們……怎麼辦?」
埃斯帕羅挑挑眉,記起這兩人是埃塔手下新來的兵,跟安隆沒有什麼交情,而且非常有眼色,便傲然道:「那就跟我來吧,如果你們表現得好。我不會虧待你們。」騎士隊那邊也應該安插一兩個眼線才行,免得那個笨蛋弟弟做傻事。
兩名士兵大喜,忙點頭哈腰地巴結著。ashu8埃斯帕羅是見慣這些伎倆的,哪裡會把他們放在眼裡?自顧自地帶著下屬走了,士兵們趕緊跟上。
明娜從牆角的陰影中走出來,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們,忽然記起剛才聽到那些人提起媽媽,心下一驚,忙飛快地往自家暫住的小樓跑。
光明神在上!請禰保佑媽媽別那麼快回來!
當她跑回那棟小樓時。現那些壞人已經進去了,屋裡屋外都有人守著,她惶惶地原地轉了兩圈,忽然記起房子後面似乎有個小門,忙悄悄潛了過去,挨在小門邊偷聽裡面地動靜。
屋中,埃斯帕羅打量著房間的擺設。對未經整理妥當的舊家俱一臉不屑,忽然看到桌面上有張便條,拿起來看了。頓時眉頭大皺,瞇著眼思考起來。
他家族的一名打手跑下樓,遞給他一件染有血跡的女童衣裙:「大少爺,屋裡什麼人都沒有,我們只在臥房裡找到了這個。從血跡看,時間大概不過半天。」
埃斯帕羅伸出兩根手指,捏起裙子瞧了瞧,只不過是很普通的淺褐色粗麻裙,做工也很粗糙。他有些疑惑:「我記得他家女兒失蹤很多年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呢?」
他的親信走過來。看過裙子,忽然想起:「大少爺!福克斯家伏擊的那個安全署小子。身邊還帶了個小女孩,就是她把東西帶走的!小福克斯提過那女孩就穿著淺褐色地裙子,棕色頭,會不會就是這一個?!」
埃斯帕羅挑挑眉:「沒想到那隻小老鼠居然還是安隆的女兒呀……」回頭再看了看那張便條,他嘴角一翹:「我們先走,把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恢復成原來地樣子,然後……在對面房子和每個路口派人守著,一但現目標,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通通給我抓起來!」
眾人齊齊應了,手忙腳亂地把先前弄亂的東西都收拾得跟原來差不多,便退出屋子,分成幾組,守對門的守對門,守路口的守路口,很快就都離開了。
明娜偷偷閃身從小門進了屋,低著頭彎腰潛到窗下,往外打量幾眼,見那些人走了,才暗暗鬆口氣。
回頭在房子裡四處轉了一圈,現東西雖然弄得有些亂,但沒丟什麼,而且也沒有媽媽回來過的跡象,她心下安定了些,但又疑惑,媽媽到底是去了哪裡?
時間漸漸過去,明娜在屋子裡盡可能不弄出任何聲響,即使天黑了,也不點燈,而守在附近地人,只把注意力放在接近這棟樓房的人,根本沒留意到屋裡的情形,因此她十分平安地待到天黑,才現守在附近的人忽然不見了。
他們為什麼會離開?
明娜又起了別的擔心,生怕那些人是抓住了媽媽,她想了想,決定趁天黑往安全署去一趟。
才打算動身,忽地聽到前門傳來「喀嚓」一聲,似乎是有人進來了,明娜心中大喜,以為是媽媽,正想大叫,卻聽到一把陌生的男聲在說:「屋裡沒人,快進來!」
是誰?!小偷嗎?
明娜飛快地躲進黑暗中,小心張望。來人點亮了一根臘燭,顯出兩個男子身形來,都穿著士兵服飾,鬼頭鬼腦地左顧右盼著。明娜覺得他們有些眼熟,想了想,才認出他們是白天丟馬歇爾爺爺的那兩名士兵,頓時咬緊了牙。
「這樣做真地沒問題嗎?要是被埃塔隊長知道了怎麼辦?埃斯帕羅少爺好像在附近安排了人手,他們會現的!」其中一名士兵道。
「沒事。」另一人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那些人早就走光了。他們現了那個女人跟她丈夫一起逃走,又怎麼會再留下來死守?就算他們現這裡的東西少了,隨便推到小偷身上就行。」他拿著燭台上了二樓,走進臥房:「東西都沒動!太好了!」放下燭台,他示意同伴打開衣箱,在凌亂地衣物中搜索一番,翻出一個布包,往梳妝台上一倒,亮閃閃的飾散落得滿桌都是。兩個士兵的眼睛都在光。
「財了財了!白天人太多,不好下手,現在終於落到我們手裡了!」那士兵拿起那些珠寶細看。眼中滿是貪婪,「都是值錢的好東西!貴族就是貴族,隨便帶出來地就是精品!」
「喂,你來看這個!」另一人招呼他一聲,從衣箱蓋子的夾層處摸出一個信封來,裡面是幾張取款憑證,總數額過兩千金幣。看得兩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女人居然帶了那麼多錢在身上!」前面那個士兵眼珠子一轉,趕緊把那些憑證塞進懷中,又去搜衣箱,連衣服上的銀扣子都沒放過,統統拔了下來,又搜索起房間裡其他東西,他的同夥見狀也趕緊幫忙。
明娜氣得直抖。左右看看,都沒看見有什麼可以拿來當武器的,就迅凝結出一把冰刃。悄悄朝那兩個士兵摸去,忽然聽到一個士兵淫笑道:「這女人身材不錯呀,看這內衣地尺寸……你說,如果隊長他們沒抓到她,她又偷偷跑回來地話……我們有沒有機會嘗嘗貴族女人的味道?」
「你說得我心裡都癢起來了,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另一個也嘻笑幾句,摸到床頭枕邊地金墜子,眼中一亮。
明娜心中殺意閃過,見那拿到金墜子地士兵正拔刀把裡面的小像摳出來。忙厲聲大喝一句:「住手!」趁著那士兵愣住。便猛地撲了過去,一刀捅進他的身體。
血滲了出來。流了一地,隨著那名士兵倒下,另一人頓時驚醒過來:「死丫頭,你在幹什麼?!」同時提刀砍過來。
明娜正呆滯著,被他這聲大叫驚醒,側身躲過一刀,一狠,便把剛剛拔出地冰刃同樣送進那士兵的身體中,正中要害。看著那人倒在地上,她手一鬆,把冰刃掉在地上,斷成兩截。
她殺了人。
呆了一呆,明娜的心很快又冰冷起來。她又不是第一次對人下手了,只不過是第一次當面殺人而已,何況他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急喘幾口氣,飛快把他們搜刮走的珠寶和錢都拿回來,用個袋子裝了,伸手進床背摸出布包,趁著夜色消失在門外。
她飛快地朝安全署的方向跑,心中只想著要盡快把東西交出去,救回爸爸媽媽!
她拐過街角,卻正好撞在一個人身上,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就想再往前跑,卻被那人拉住。她心中一驚,擔心會不會是壞人的同夥,正掙扎間,卻聽到那人問了一句:「孩子,你是不是跟瓦西裡一起回來的?」
明娜一怔,藉著路邊街燈昏暗地光仔細打量對方,見那人相貌普通得就像是每天在路上可以看到的人,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感覺上……跟瓦西裡有點像!
她眼中一亮:「你、你是不是安全署的?!」那人笑著點了點頭,回頭說了句:「行了,找到了。」黑暗中又出現了四五個男子,有老有少,但無一不是長相普通、打扮普通的,明娜原本還以為他們只是路人,在這些人身後,又出現了一名老婦人,正是那天見過的賣花婆婆:「你這孩子真會跑,幸好及時找到了呀。」
明娜眼圈一紅,深吸一口氣:「帶我去你們那兒,我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你們。」
半小時以後,明娜已坐在安全署內部的一個房間中,心急地等待著署長麗亞女士的回復。她已經把那布包裡地信件和貴族憑證全都交上去了,只等對方確認證據的作用。
門是半掩著的,外面時不時傳來署中人員的說話聲:
「……那份文件需要再抄一份,送到資料室備案……」
「今天早上地行動我居然錯過了,給我說說當時的情形吧……」「
「……情報科的老頭子真是太可怕了,他是不是能看穿別人心裡想的事?」
「依隆·卡多那邊的儲物戒指還沒到手嗎?」
明娜手上一顫。立時溜下椅子,貼著門板細聽。
「……沒成功,不過已經現藏東西地地方了,我們會加快行動地。」
「很好,那傢伙做得太過分了,居然侵吞兄弟應得的遺產,還妄圖伸手到安全署來,必須讓他吃點虧,知道什麼能碰什麼不能!」
「但是弄到戒指也沒用。我們沒找到那個小女孩,沒法把裡面地東西拿出來不是嗎?」
「偷到戒指再說吧,就算裡面地東西拿不出來。也可以當紀念品。哼,蕭伯爵居然生出那樣的兒子,真叫人失望!」
「沒辦法,那是卡多家教養大的,還娶了個那樣地老婆……」
聲音漸漸遠去,明娜聽到有腳步聲往她這邊走來,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裡卻盤算開了。
安全署的人也對儲物戒指感興趣嗎?那他們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不會……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忽然聽到有人問:「孩子,你很冷嗎?」回頭一看,原來是麗亞女士,身後還跟著一個白頭的男子,看不出有多大年紀。
明娜忙站起來:「您好。女士,請問那些證據能幫助你們嗎?」
「當然可以。」麗亞微笑著回答,卻掩不住臉上的一抹倦意。
「那……可以讓被冤枉的人恢復清白嗎?」明娜渴望地盯著她。後者一愣,臉上浮現出疑惑地神情。明娜暗暗後悔,忙笑道:「我……我是希望能讓所有壞人都受到懲罰,所有好人都能不再受苦。」
「原來是這樣。」麗亞女士笑了,「放心吧,孩子,雖然這些證據不能用來直接指證主犯,但足以讓我們從中現不少線索,把他的爪牙通通查出來的。」
明娜抿抿嘴:「那……我真的不能去見瓦西裡嗎?」先前安全署的人告訴她。瓦西裡傷得很重。正在接受治療,不方便讓人去探望。但她實在很想見他,至少,要確認一下他是真的活著。
麗亞夫人揉了揉額角:「恐怕要過兩天才行,現在他的治療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不能受到打攪,不過你放心吧,我們地醫師會盡全力的。」
明娜咬著唇低下了頭,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抬眼一看,原來是那個白男人正盯著她看,兩眼彷彿能把人看穿似的,叫人心下寒。
門「彭」地一聲打開了,闖進一個男子,急切地湊到麗亞女士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明娜隱約聽到父母的名字,似乎是被什麼人抓住了,頓時大驚失色。
接著那人又在白男子耳邊報告了一遍,後者轉頭去看麗亞女士:「我們派到那裡的人已經有半個月沒傳回消息了,不是死了就是背叛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恐怕無法探聽到確切的消息。」
麗亞夫人臉色蒼白,倦意更深:「無論如何,要把情形打探清楚,盡早把人救出來!」
「如果現在派人進去,一定會引起懷疑的。」白男子道,「除非……是本身不會讓人起疑心的人。」明娜心中一動,望向那白男子,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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