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高也,昂也;允,誠也,信也。
明啟帝為兩個孩子起了如此名字,一是表示莊親王府的地位,二則表示他對莊親王府的期望。
葉雲水與秦穆戎二人心照不宣,只是這般給孩子留了名。
吳嬤嬤與邵嬤嬤將兜兜與姝蕙帶走,那兩位奶娘也將兩個小的抱了下去,葉雲水與秦穆戎二人單獨在此,則說起今日太后前來的目的:
「……是要看那位是否會去『鳳儀宮』,估摸著這會兒太后已經有了結果了。」
秦穆戎倒是對此略有意外,思忖半晌都未說話,最終淡淡的道:
「太后有此狠心,只怕皇上無此狠意。」
葉雲水點了點頭,「妾身也覺如此,就不知太后是否能與皇上談的妥當。」
秦穆戎不提此事,反而到床上抱著葉雲水,輕輕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輕吻一口,「苦了你了」
之前生兜兜時,秦穆戎便沒離開她到其餘的院子睡,如今生了兩個小的,恐怕還會如此……葉雲水倒是蹭了他懷裡,手裡抱著他的胳膊口中問道:「皇上說是與莊親王爺敘舊,都談些什麼?」
「確實是敘舊。」秦穆戎說起此事也帶了一臉的不解,皺著眉言道:「說的都是過往之事,不關朝政。」
葉雲水也是納了悶,這明啟帝難不成還真是對莊親王爺心中愧疚,故而才這般拉攏?
可思忖前前後後生的事,的確不敢這般輕易的相信。
想到此,葉雲水苦笑一聲,這人自私慣了,恐怕偶爾大度一回、偶爾敞開心扉一回都讓人心中忐忑……
葉雲水嘟著嘴搖了搖頭,「不願多想,腦子累。」
「累了就睡,爺陪著你。」秦穆戎拽起被為葉雲水蓋緊,連邊角都塞了嚴實然後再抱著她,葉雲水倒是真的又困了,沒多久便窩在秦穆戎的懷裡睡了過去。
莊親王府平靜如常,可此時的皇宮內卻沒那般安寧。
「安和宮」,秦中岳跪在正殿之中,垂頭喪氣,手中攥的那一份懿旨已經是快撕碎
秦中岳心中悔恨,恨起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
為何忍不住氣去「鳳儀宮」?為何要聽他母后那一番歇斯底里的怨言之詞?正事半句還未說上,反倒是被太后直接派人去「鳳儀宮」將他堵在那裡帶到這「安和宮」來……秦中岳在不停的顫抖,看著那一份懿旨,他擔憂的不僅是皇后,更是他這太子的位子
正殿外,秦中岳的貼身太監正被黃公公手底下的太監在持鞭子抽打,太子有錯,身邊的人頂替挨罰。
那每抽一下,小太監便嗷嗷哭嚷,口中還在喊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秦中岳心中更是惱,那每一聲叫嚷,讓他感覺這鞭子好似抽了自個兒身上那麼疼
叫嚷越來越凶,歇斯底里,秦中岳的手攥著那懿旨則更加的緊,只恨不得將那懿旨吞下去。
太后依舊在寢殿未出,秦中岳依舊跪地不起。
沒有多久,外面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監宣道:「皇上駕到……」
話音剛落,只見明啟帝腳步簇簇,秦中岳則恨不能從地上竄起來一般跪到明啟帝跟前,練練朝地上磕頭口中念叨:「父皇,父皇都是兒臣的錯,父皇像皇祖母求個情,饒過母后吧,是兒臣去主動見的她,不是她來找兒臣的,求求父皇,父皇……」
秦中岳邊說眼淚卻也跟著往下掉,明啟帝冷哼一聲,指著他確是胸口急痛,罵不出半個字,指著秦中岳便是斥道:「把你那眼淚擦乾淨,你是太子,怎可如此輕易的掉淚?無德無形、無規無距,成何體統?」
秦中岳連忙抹了臉,跪在明啟帝跟前道:「父皇,您去求求太后,這懿旨、這懿旨兒臣怎能去給母后宣讀?她……她在這之前已經時常的吐了血,她身子不好,兒臣這般去念,豈不是要她的命啊」
明啟帝皺了眉,拳頭也是攥的緊緊,帶著一股審度的看著秦中岳,「何時之事?為何不與朕提?」
秦中岳抹了抹臉,「許久了,母后怕父皇擔憂,不允兒臣說,父皇不信可以去尋太醫診治便知兒臣不是在說謊」
明啟帝倒吸一口冷氣,看著那手中懿旨上的字,那一個「死」字讓他此時覺得格外刺眼。
再看秦中岳這一副哭天抹淚的模樣,明啟帝吩咐跟前的太監道:「去與太后說一聲,朕求見。」
太監並未進去通傳,而是直接伸手引明啟帝進寢殿,口中則是道:「回皇上,太后有命,如若皇上求見,請皇上直接進內殿即可。」
明啟帝腳步一怔,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燒,遲疑片刻卻依舊邁步往內殿而行,可行走之時卻覺出這腳步異常沉重。
太后正坐在鳳榻上等著他。
明啟帝進去率先給太后行了禮,斟酌半晌才開口道:「母后,今日出行勞累,怎麼還未歇下?如今已是深夜……」
太后臉上不屑一笑,卻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哀家睡不著,皇上來此有何事?」
明啟帝被太后這般一問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舉了舉手中的那份懿旨,長歎口氣才出言道:「母后,她終歸是皇后。」
「哀家只問皇上一句話,到底誰是你的親人?」太后這話一出,卻是讓明啟帝愣了,攤手言道:
「母后為何問出此言?您是朕的母后,中岳乃是朕的兒子,這還有何說?莊親王乃朕的嫡親弟弟,穆戎也乃朕的親侄,母后難道還嫌朕對他們不夠好?大月國唯一的親王便是皇弟,西北軍權亦是在他之手,朕還有何可給?」
明啟帝駁斥,顯然心有不滿,太后卻是淡然的道:
「那哀家再問皇上,你的嫡親皇弟在重病不出府之時,誰頂替了你的侄子,奪了那兵部上卿的官職?」太后說到此,不由得冷哼一聲,「哀家知你是想把軍權握了手裡,可你那般處置,軍權可是在你手中?」
明啟帝一愣,還未等仔細思忖,太后便是一拍桌子,指著明啟帝便是指責相問:「到底誰是你的親人?」
「母后……」明啟帝氣勢略有低陷,因上次那兵部上卿的位子,可是讓皇后的弟弟給佔了。
明啟帝轉了話題道:「可朕如今不是沒把皇弟的軍權收回?依舊在他手中?朕不想留下一個亂攤子給中岳……」
「你糊塗啊如若不是哀家把她囚禁在『鳳儀宮』,中岳會覺得這太子之位是誰為他爭的?」太后聲音略有顫抖,更是猛咳兩聲,明啟帝立即上前,欲給太后拍著背,可卻被太后推開,太后的目光中含了幾滴淚光,抓著明啟帝的手便是道:
「哀家不想看到你的兒子以為這皇位是他母后爭來的,而不是你這當皇上的父皇給的,你還不明白嗎?」
明啟帝當即跪在地上,拽著太后的手便是心中恍然哀歎,太后繼續道:「皇位不是你給,哪怕那女人再爭他可是奪得去?可你再看看他今日哀家與皇上只是離開這麼一小會兒,他便跑去了那『鳳儀宮』,那個女人更是狂言不止,你讓哀家如何安心閉得了這個眼?啊?」
說到此,太后眼中的淚珠掉了下來,明啟帝則連連給太后磕著頭,「母后說的對,都是朕的錯,朕的錯,朕心胸狹隘了,是朕的錯……可是她如今身體已經不成了,剛剛中岳與朕提起皇后已吐血多日,朕卻從無所知,母后……」
太后用帕子抹了抹臉,把那懿旨收了回來,「哀家這懿旨收回,該說的話哀家也已說了,哀家願做這惡人,可皇上卻沒這份狠的心,如何處置便由皇上決定。」說完這話,太后則叫了黃公公進來,「扔了火盆裡燒了」
黃公公眼瞧著皇上跪在太后跟前,連忙拿了那懿旨便退了下去。
明啟帝站起身,給太后拱了拱手,慨然言道:「終歸夫妻一場,賜死朕下不去這個手,而且對中岳的聲名也不佳,終歸她也無多日的命,朕讓其剃於『鳳儀宮』修行為母后祈福,如若母后怪罪,便怪朕吧」
說完此話,明啟帝便又給太后磕了一個頭,隨即轉身而去。
太后坐在原地,逕自的掉著淚,黃公公從外歸來,跪在地上回道:「……奴才已經將懿旨燒了,太后您可要注意著身子,別為此傷心。」
「你可是真的燒了?」太后抹了抹臉,卻是問出這樣一句,也未等黃公公的回答,反而自言自語的道,「他不懂哀家的心,不懂」
二日一早,葉雲水醒來時秦穆戎沒在身邊。
她看著兩個小的用完了奶,自個兒也吃好了飯,秦穆戎從門口急忙進來,一臉的沉色。
花兒遞上茶便退了出去,秦穆戎一口將茶飲進,然後才看著葉雲水言道:「皇上今日早朝下了聖旨,為祭先祖,為太后祈福,皇后於『鳳儀宮』剃修行,今日的『鳳儀宮』,已經改成了『素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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