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逢
陪著太后用了一頓藥膳,卻是半句之前的話都未再提起。
太后貌似心中安和,臉上帶著笑的用了不少吃食,可葉雲水卻看得出她偶有失神之意……黃公公侍立在一旁,偶在太后失神不語時插上兩句話,把太后的心思又拽回來。
葉雲水只看著黃公公笑,能伺候太后的奴才也果真不是一般人,單有他對太后舉手投足間的表露的含意如此瞭如指掌,就是用時間練就出的本事。
而且黃公公為人不急不躁,小有貪財卻收放有度,這才是讓主子安心的奴才。
以前葉雲水認為太監貪財是因身體上缺陷的另類洩方式,可如今她更覺得這是他們自保的一種手段。
對自己瞭如指掌、又沒有把柄在主子手中的奴才,誰敢放心的用?
陪著用過午膳,葉雲水扶太后躺了寢宮的榻上。
黃公公拿來葉雲水備好的小藥箱,葉雲水為太后例行的診脈。
如今太后的病症雖是控制住,但因用洋地黃等猛藥之後,太后身體的其他功能已有明顯的衰症……葉雲水的神色凝重一分,又怕太后瞧出端倪,反倒是讓自個兒臉上的表情僵的難看。
太后見葉雲水的神色不虞,嘴角湧起一抹淡笑,「有什麼說什麼,這病哀家心裡都有數,每天哪兒疼、哪兒癢還不知?那不成老糊塗了」
葉雲水知瞞不過太后,只得感歎言道:「妾身需要再為您斟酌用藥,您還需要養一養眼睛」
太后的目光已有渾濁之象,她的視力恐怕會越的下降。
「你說的對,哀家都聽你的」太后扯了扯嘴角,這會兒黃公公從外面行步進來,笑著言道:「太后,世子爺來看您了」
葉雲水面露驚喜,她知秦穆戎是來接她。
太后看著葉雲水嗤笑,「他哪裡是看哀家這老太婆,是來接他的媳婦兒的」
葉雲水面色緋紅,但笑不語。
太后的話正說著,秦穆戎已行步進來,跪地給太后請了安,太后連忙招手讓他坐了床邊,目光不停的在他的臉上掃著……
「你不來,哀家也想叫人去喚你」
秦穆戎難得的露出笑容,替太后掖著毯子,葉雲水本正看這祖孫倆說話,就見黃公公在一旁給她使眼色
葉雲水借口給太后寫方子從寢殿退了出去。
太后恐怕是有話單獨要吩咐秦穆戎,葉雲水知秦穆戎這些年都依仗太后的疼愛才熬過那些艱難的日子,他沒經歷過母親的疼愛卻有祖母疼也算是彌補了心理的缺憾……葉雲水想到此心中悵然,秦穆戎好歹還有太后疼,可她兩世為人都沒人疼怎麼混得比他還慘?
黃公公在一邊為葉雲水研磨,看出她心不在焉,不免挑了個話頭,笑著說起了樂裳近期的狀況:
「……樂嬪娘娘每天都來給太后請安,只是最近太后不允她來了,只讓她靜養著給皇上生個健健康康的龍子,樂嬪娘娘為人和善,人也美,這安和宮中的奴才們都喜歡她,聖上幾次提出要給她單獨立宮太后都捨不得她走」
葉雲水知這黃公公從不說無用的廢話,「樂嬪娘娘有太后疼愛,是她的福氣」應是想說樂裳很得寵、而且樂裳這一胎是男嬰,太后在力保樂裳這胎順利的生出來……
「說句大不敬的話,誰人得寵那也比不過世子妃您在太后心裡得寵」黃公公見葉雲水聽了明白自不再提,只伺候著葉雲水寫了方子,又讓宮女上了點心和茶水,顯然是暗示葉雲水在這裡候著,莫驚擾了太后與秦穆戎單談。
約過了大半個時辰,秦穆戎才從太后的寢殿中出來,葉雲水已趴在外殿的桌案上睡了過去。
這熬了一宿、哭了幾通,她縱使再有精力此時也難掩疲憊……
秦穆戎把身上的披風解下裹了她的身上,黃公公問是否騰個空房讓二人歇歇再走,秦穆戎搖頭拒了,伸手穩穩的將葉雲水抱起直往暖轎上而去,等葉雲水迷濛間醒過來時,已經出了宮了……
「妾身實在是累了,連隨著爺出宮了都不知,也沒給太后辭行,這卻是丟了臉了。」葉雲水只睜眼看了下行經何處,便又窩了回去閉上眼睛嘴上呢喃。
秦穆戎一直把她摟在懷中,「太后不會怪你,累了你就睡吧,恐怕還得有一會兒才能回到府上。」
葉雲水頭不抬眼不睜的「恩」了一聲,便又繼續的沉沉睡去。
秦穆戎的懷抱很暖,胸膛很寬,手臂很穩,她這般睡過去沒有半絲不舒適之感,甚至連個夢都沒做……
葉雲水醒來時已經在「水清苑」的床上,她睜開雙眼就看到秦穆戎坐在床邊看她,見她醒了過來則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頭,「睡好了?這兩日實在是辛苦你了」
「您能安然無事的歸來就好」葉雲水倦怠的賴在床上,這一覺醒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不少,可秦穆戎也看到她目光中閃爍的疑惑,恐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問吧?
秦穆戎也莫用她開口問便直截了當的回道:「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秦穆戎這般一說,卻讓葉雲水瞪大了眼睛,驚聲道:「不是爺做的?」忽而她連忙摀住嘴,顯然她太過震驚而忘記收聲,臉上依舊不可置信的看著秦穆戎
她早已做好了秦穆戎刺殺明啟帝的準備,雖不知原因為何,可明啟帝遇刺,而他恰好不在,又被御前侍衛追著刺客到府上,這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那刺客就是秦穆戎
可到頭來自己卻從他嘴裡聽到否認的消息,這可實在是讓葉雲水把本以認定的消息來個一百八十度回轉,滿心不敢相信,難道這世間會有這麼巧合的事?這怎麼可能?
秦穆戎把她往裡面擠了擠,也俯身躺下,把她拽進懷裡,與她耳語輕言道:「……如若是我親自動手的話,你覺得會不成麼?」
葉雲水的心漏跳一拍,沒想到秦穆戎會這般直白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不過她本人對明啟帝的死活並不在意,左右明啟帝對王府、對秦穆戎也有了戒備之心,死與不死與她何干?
「那……那爺您到底幹嘛去了?」葉雲水終於道出心中疑問,他已安然回來,就不怕走漏風聲洩密了吧?
「我昨晚是進宮見一個人。」秦穆戎的神色凝重,葉雲水腦子一轉忽得蹦出一個人來
她小心翼翼、輕聲細語的問道:「您是去……去見肅郡王了?」明啟帝帶著太子和皇子們去圓濟寺,肅郡王身子骨一直不康健,一定不在隨駕的行列。
秦穆戎沒有否認,葉雲水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雖然一直她都不知秦穆戎與這位肅郡王到底有何淵源,可她一直都對肅郡王這個人有著不自覺的戒備,「爺……您覺得是他故意安排的?」
「不會是他。」秦穆戎很堅決的搖頭。
葉雲水思忖一二,「今兒妾身在安和宮聽聖上說刺客只是一晃而已……」刺客並沒有碰觸到明啟帝,一來許是這刺客還未刺殺就被現只得遠逃保命而去,二來就是說這刺客許是只有唬喝之意,並無殺意她把這有效的信息提供出來,也是希望能幫秦穆戎尋出這背後的人
能知秦穆戎不在府內、又並未想一襲讓明啟帝斃命的人,恐怕不多吧
秦穆戎聽了她的話不免皺了皺眉,「別擔心,這件事我自有辦法查出來。」
葉雲水想起之前太后說明啟帝連親子、親侄都容不得,這親侄是秦穆戎,親子難道是肅郡王?可這二人一個十歲離家,一個自幼便被藥罐子浸著,能做出什麼讓明啟帝如此耿耿於懷之事?
葉雲水翕了翕嘴沒有問出口,只靠在他的胸口,細吟道:「今兒馮側妃和三爺第一時間就追到了咱們院子裡,妾身總感覺她們似是之前就知道您不在府中……以後無論爺做什麼事,您都得告訴妾身,讓妾身心裡有個底」
「不會再有下次」秦穆戎這般承諾,忽得翻身把她壓在身下,那冰涼的嘴唇啄著她的面頰,頗有疼惜憐愛之意,葉雲水摟著他的脖頸迎上前去,從昨日到現在,她這一顆心算是剛剛的擱了肚子裡,她害怕失去秦穆戎不僅僅是怕失去這個依靠,害怕失去她自己牽在他身上的心……
秦穆戎今兒摟她格外的緊,他在她熟睡之時,腦海中總在閃現著魏賢的刀靠近她的那一幅畫面
那一刻,他的心都快跳了出來
從未有過那般恐懼和害怕失去她,而她嚎啕大哭將他推開時,他心底的難過和無措更是難言的苦澀
二人四片嘴唇相觸的一刻,好似分隔許久的重逢一般,難捨難分……
因是白天,外間和院子裡丫鬟婆子們來來往往,二人縱使有心親熱一番也只得壓制住心裡的火,如膠似漆的膩了會兒,秦穆戎和葉雲水便起了身,葉雲水天不亮就進了宮,這院子裡還有一大堆事等著她處置……當其衝的事就是安葬小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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