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水的話語一出,讓葉重天的臉色不免緊了幾分。
看向葉雲水那堅定的神色,葉重天醞釀半天才出口相問:「你不會是要……」眉頭緊蹙,他心中已有八成把握猜到葉雲水所求之事。
「正是!」葉雲水斬釘截鐵,沒有半分遲疑。
肅郡王的病涉及到她未來的步子該如何邁,路該如何走,她自是要弄個清楚明白才好行事。
葉重天感歎,「他的脈案是宮內秘檔封存!」
「父親只點頭或搖頭即可!」葉雲水目光直視葉重天,葉重天神色凝重的沉默著……
葉雲水也不急,逕自坐著等著他回答,也難怪葉重天不敢冒險,畢竟擔著掉腦袋的大事,任誰都要斟酌一番才能做決定,不過葉雲水知他定有辦法,否則也不會這般猶豫不決。
葉重天何嘗不知葉雲水在與他做交易,可他卻還半個怨字都說不出。
他對不起葉雲水母女的地方太多,如今還要仰仗這個大女兒來支撐葉家老少……他羞愧難言。
半晌,葉重天才沉著聲音回了她的話,「姝蕙的病從今兒就開始治吧,我先去配出半個月的藥,回頭半個月的待我去時再帶著,那件事……你等我的消息。」
說罷,葉重天起身離去,葉雲水也未出言相送。
葉蕭飛抬頭看著葉重天從屋裡出來,卻是步履蹣跚,心不在焉的模樣也未敢出言打擾,只是納悶了半晌,才轉身進了主廳。
葉雲水讓他坐了說話,葉蕭飛卻仍站在一旁,倒是比之前守規矩多了。
邵嬤嬤的目光像刀子一般的打量著葉蕭飛,盯的葉蕭飛渾身不自在,斟酌半晌才上前拱手言道:「……大姐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叫你過來也是囑咐你兩句。」葉雲水並沒有細說起上次整治袁家的事,「上次的事……小公爺誇讚你辦事得力,可堪大用,沒丟我的臉。」
葉蕭飛面露喜色,當即言道:「多虧大姐提攜、小公爺也是謬讚了。」
葉雲水淡笑著看他,這人進官場兩日果真變化頗大,連葉蕭飛都學會夾著尾巴做人了!
這般想著,葉雲水嘴上說著:「也是你自己拿得起,不然光提攜你也沒用,還是那句話,葉家往後你得撐起來!」
早前葉雲水與葉蕭飛雖無過多的交集,卻知他是個有野心的,手段也狠辣,不是那扶不起的阿斗,性子上更隨了葉張氏,不甘屈居人下,不過比葉張氏多了份隱忍,應是這些年隨著葉重天打理藥行生意歷練出的。
所以像葉蕭飛這樣的人你只有永遠把他的命運攥在手裡,才能讓他一心一意的為你幹活。
現在葉蕭飛的前程全指望著葉雲水,他上差事第一天就被禮部上卿周大人叫了過去,親自的提點兩句,也相當於明擺著告訴他是看著葉雲水的面子才破格提升他到禮部上差事,叫他好生當差莫惹麻煩……
葉蕭飛本只有當個醫官的命,如今卻走了仕途,而且是如履平地般拔地而起,他如何能不削尖了腦袋巴結好葉雲水?他乃是長房長子,也知自己母親對這位長姐很不好,不過既是葉雲水肯提攜,他就會盡全力辦好她交代的事,哪怕是……壓住他的母親也在所不惜。
「撐起葉家還要依賴大姐,二姐不懂事、四弟、五弟年幼,二叔一家志在經商,大堂哥又志在科舉旁日與清流為伍,不屑於如弟弟這般托人情找門路的尋差事,老太太年紀大了,母親又擔著府中內宅的中饋,父親身子也不如之前那般硬朗,府中難免有些亂,往後這家裡頭遇上大事還要請大姐幫忙拿個主意才是!」葉蕭飛這般數了一遍葉家上上下下的人,最後才抬了葉雲水一句,這馬屁拍的是不著痕跡。
葉雲水扯了嘴角笑一下,「這家裡不還有你呢麼!」
「弟弟有心撐起葉家,卻也要大姐在一旁提點才行,免得一時衝動犯了錯誤,那才是追悔莫及。」葉蕭飛這些時日在禮部當差旁的沒學會,裝慫倒是學的很是模樣。
葉雲水頓了頓,轉了話題言道:「之前葉家在這涅梁城裡雖然有錢,可世家名門瞧咱們葉府也是斜眼另瞧,許是還顧忌著我們與上卿府沾著親否則更是不屑於與葉家攀交。皇商名號雖亮,可終究是最底層的商人,讓人厭惡的說咱們是滿身銅臭味兒。如今你去禮部當了差,想必白眼也沒少看,自是體會頗深,所以祖祖輩輩這番周折下來,五勞七傷的,也耗損不少,卻只見沒落沒見壯大多少。如若依著我的意思是……把注意力從生意上往旁的地方轉一轉,如今由你開了頭,先給四弟、五弟趟出條路,免得整日只知道混玩,不學無術。」
「大姐教訓的是。」葉蕭飛倒是認真把話聽了進去,葉雲水說的雖尖銳了些,但這陣子出去辦差,如若不提他乃是莊親王世子的小舅子,誰會拿眼皮夾他一下?權勢、地位才是真,與四品以上的官員打交道憑的就不是銀子,而是你背後的人脈靠山了!
「往後你的擔子很重,商舖的事就讓二房管著就是了,每個月讓他們交上些銀錢,也別拘的太死,得過且過,總得給二房點兒希望,另外你把家裡頭那兩個小的看住了,都給我去讀書學習,把院子裡的丫鬟們都打了,別沒事兒挑唆著他們只知道玩鬧。生意上的事不允你們幾個碰,可以學其中的門道,但別被那幾個銀子瞎了眼睛。」葉雲水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葉蕭飛,無非是警告,警告的不單是他,還有他背後的葉張氏。
葉蕭飛如何不知葉雲水之意?立即應下並保證道:「大姐放心,往後弟弟一定看住他們,絕不招惹麻煩,家裡的事我也會稟明祖母和母親,絕不在此事上添亂。」自己的娘自己知,葉張氏是那算計到骨頭裡的,除了葉蕭飛之外,還真無人能擺得平她。
「嗯,先在禮部歷練歷練,待有了好的時機,自會再給你調動,好好的幹,雖說你資歷淺、讓你低調做人,可被人欺負到頭上也不能一聲不吭,都知你是我弟弟,那豈不也是打我的臉?不過禮部有周大人在,旁人也不敢欺辱了你,如若有事自可來尋我。」葉雲水也算是給葉蕭飛吃了顆定心丸,說完便端了茶杯,葉蕭飛壓住心頭喜色出言告退,只等下晌用飯之時再過來請秦穆戎和她到花廳。
邵嬤嬤見葉蕭飛走了,才出言道,「世子妃這位弟弟將來的成就不會小的。」
葉雲水抿嘴一笑,「您何必說那麼含蓄?這年頭能在官場混出模樣的,哪個不是有奶就是娘啊!」
邵嬤嬤但笑不語,只服侍著葉雲水起身。
葉雲水坐久了活動兩下,轉頭就見秦穆戎倚在主廳到寢房的門口處瞧她。
「還以為爺在裡屋歇著。」葉雲水迎了過去,臉上卻擠不出半點兒笑容。
秦穆戎拽了她的小手回屋,邵嬤嬤則帶了孩子們在次間歇著。
「可是為那死了的姨娘和陳府不高興?」秦穆戎看她悶悶不樂出言問道。
「爺已經知道了……妾身只覺得累了。」葉雲水把頭枕了他的腿上,像一個倦怠的貓兒一樣蜷著。
秦穆戎摟她入懷,「要我幫忙嗎?」剛剛葉雲水在與葉蕭飛敘話之時,花兒已經事無鉅細的把事說給了秦穆戎,秦穆戎自是知道葉雲水並未問出陳姨娘的目的所在,還有那些錢到底都轉了哪兒去……他也很好奇。
葉雲水斟酌半晌,「爺不是一直都在幫妾身麼?」這話也是不想讓秦穆戎插手,畢竟是娘家的醜事,她一來是要個臉面,二來不自己動手整治了他們難解心頭之恨。
「你如若有需要,隨時調遣秦忠,在外還有秦孝。」秦穆戎捏捏她的小臉,葉雲水謝過又說起了為姝蕙配藥的事,「……父親已經去配藥了,從今兒開始就動手醫治,回頭得去太后那邊說說,父親長居宮中候職,妾身也不能總為治病帶著姝蕙進宮吧?」
「你自個兒怎麼不去說?」秦穆戎笑斥著,葉雲水卻是搖頭,「太后對姝蕙自是沒有兜兜那麼上心,更何況妾身抱著姝蕙進宮說這事兒,難免被人詬病,說妾身虛偽、做戲、邀寵之類的話出來,還是爺去說才合適。」
「你居然還怕被人說嘴?」秦穆戎一臉揶揄的抽抽嘴角,府內拿雞毛撣子打瑞蓉縣主、當街持鞭子打的曹夢逸抱頭鼠竄,她會是個怕人詬病說閒話的主?
葉雲水被秦穆戎噎了一句僵半晌,隨即才羞惱的撅著嘴,「爺又排揎妾身!」
歎口氣,葉雲水說道:「用那些個腌臢話說妾身自個兒,妾身根本不在乎,可姝蕙是個孩子,從小又沒了生母,妾身如今為她治病,又是針灸推拿、又是湯藥不斷,知道的是妾身疼她,起了壞心的,還不得說妾身如何禍害這孩子!將來有個閒言碎語的,我們母女如何相處?」
不是自己親生的,葉雲水顧忌的事更多……
「你想的太多了!」秦穆戎摸著她的頭,「這事兒我去跟太后說就是了。」
葉雲水點了點頭,後媽不好當,就不知姝蕙往後能出落什麼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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