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命人將恩雅在隱蔽之所安頓下來,班德拉斯重新回到辦公室,批閱公文。
南方水災之後,大量流民過冬成了眼下最大的問題,儘管一批批的物資都運至災區,然而還有數十萬災民沒有得到任何補給。各地官員來報,至少已經生了十幾起暴動。憤怒的暴民不但攻擊當地政府,甚至公然搶劫運送物資的車隊,造成極大的混亂。
班德拉斯是有責任的,救災工作要求面面俱到,而且要及時,他雖然極端謹慎,但還是在決策上有些鬆緩和失誤,這才造成現在的局面。
這些還不算,北方的獸人領地也出了問題。據獸皇城城主坎多諾的上書,帝國有秘密勢力在獸皇城附近建立了魔獸培訓基地,殘殺無數魔獸用來培訓異形魔獸。這幫勢力甚至殺害了至少三千多獸人平民!
整個獸人領地被震動了,情緒失控的獸人集合起來,不斷向征服示威,個別極端的群眾也開始攻擊人族設立的辦事處和神聖教會,不難預料,如果帝國拿不出撫慰的方案,獸人領地的暴動會愈演愈烈。
這已不單單是獸人的事了,這股秘密勢力如果真的存在,那麼他們想幹什麼,目的是什麼,獸皇城是僅次於庫曼華城距離戈蘭城最近的獸人城市,換言之這些異形魔獸隨時都有可能對帝國的中心戈蘭城構成威脅。
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暗中策劃著一切?
班德拉斯歎息一聲,批閱完公文天色已經大亮。班德拉斯揉揉紅的眼睛,梳洗罷換了衣服,用過早餐後便向皇宮趕去。帝國接連生這麼多大事,華沙國王也坐不住了,今天早上要召集所有大臣商討對策。
「三弟早!」二王子埃爾加幾步跨上大殿的台階,忽然看到班德拉斯佈滿血絲的眼睛,驚異道,「三弟,你這是怎麼了?」
班德拉斯苦笑一下,「讓二哥見笑了,昨夜處理公務太晚,顧不得休息。」
「政事雖然重要,但身體更重要啊,有什麼緊要的事可以找人去做,你總是親力親為,自然忙不過來。」埃爾加半帶責備說道。
「二哥教訓得是!」班德拉斯躬身受教,昂進走大殿。
大殿中的圓桌前已經坐了很多人,各個部門的總理大臣都到齊了,見到兩位王子駕到紛紛起身行禮,從他們的動作幅度來看,明顯分成兩個派系,二王子的人相對多一點。
「國王駕到!」
華沙國王從大殿內的側門走出,待眾人行禮罷才坐在圓桌前最大的一個位置上。
「帝國遇到了很大的問題!」華沙國王簡短直入主題,環視眾人,醞釀一會,忽然猛地攥緊拳頭,在胸前揮舞著,怒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眾大臣噤若寒蟬,沒想到國王陛下這麼快就進入狀態了。
華沙國王露出痛心疾的表情,繃緊的拳頭中彈出一個手指,指著眾人道:「你們,你們,就是你們!你們都是帝國的棟樑之才,都是朕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為什麼會把問題弄得如此嚴重?!」
華沙國王歎息一下,感到自己的肩膀沉甸甸的,彷彿有千斤重擔壓著,他必須要做出決策,力挽狂瀾。華沙國王的眼中充滿自信,環視眾人,大聲說道:「從第一個議題開始!」
「班德拉斯!」
「兒臣在!」
「近日有官員抱怨民政部門工作效率低下,決策緩慢,不問民生疾苦,造成災區地方官員行事不利,激起民變。你作何評論?」華沙國王為顯示自己的大公無私,先拿自己的兒子開刀。
「回稟父王,南方暴民之事,兒臣付出不可推卸的責任。兒臣愧對那些得不到帝國庇佑的災民,願意辭去民政事務副總理一職!」班德拉斯滿臉羞愧,站起來低頭說道。
華沙國王楞了一下,臉上浮現不悅之色。這個班德拉斯剛剛上任不久,自然不能周全,可也沒必要自己一個人扛啊,真是個性情中人。
民政事務總理坎特伯雷是個聰明人,見國王臉色不快,立刻站起來羞愧道:「陛下明鑒,三王子殿下自接手政務,兢兢業業,日夜操勞,短時間內便將如此繁雜的工作梳理順暢,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當然,南方災民數百萬,涉及八城何止千里方圓,稍有疏漏也屬正常。此次事件,臣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二王子心裡琢磨,如果讓班德拉斯辭職了,那就無法把他支到南方了,況且華沙國王也讓他幫助班德拉斯,這件事自己不能摘得太乾淨。想罷埃爾加站起來道:「父王容稟,班德拉斯已經為災區的事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這次事故固然他有責任,但他上任還不到一月,有所疏忽在所難免。兒臣以為,現在最重要得是盡快採取補救措施。」
二王子話了,他的那些親信也不能閒著了,當下眾人紛紛言挽留班德拉斯。華沙國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請咳一聲道:「既然眾大臣總理如此信任班德拉斯,那就暫且保留他的職位,責其立刻制定補救措施,平息民亂!」
「陛下英明!」眾大臣同時敬禮說道。
埃爾加抬起頭,向坐在國王身邊的內務總管卡爾使個眼色。卡爾會意,過了一會才站起來,用那蒼老的聲音說道:「陛下,如今民意洶洶,帝國當派出重臣前往災區,一則督促各地官員,二來也用帝國的誠意去安撫暴民,如此雙管齊下方能化解民怨。」
華沙國王點點頭,皺著眉頭道:「是個好主意,但要派誰去呢?」
班德拉斯忽然抬頭站起來道:「陛下,兒臣請命前往災區撫恤災民!」
二王子和卡爾對視一眼,沒想到班德拉斯會主動請命,兩人均感驚訝。這樣也好,省得他們一番口舌。
華沙國王眉頭依然緊皺,對班德拉斯的請命不置可否,氣氛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眾位的意見呢?」華沙國王淡淡問道。
「陛下,末將覺得不妥!」一聲悶雷般的聲音響起,軍方席位中站起一位四十多歲、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
「哦,費爾南多將軍,有何不妥?」
「陛下,南方形勢錯綜複雜,暴民兇惡,三王子殿下此時前去只怕會成為不法之徒的襲擊目標。現在南方兵力已經吃緊,到時候還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保護三王子殿下,必然造成軍方的壓力。三王子殿下乃皇室之人,絕對不能生意外!」費爾南多乾脆利落說完,迅坐了下去。
「卡爾,你剛才提出的建議,你說說自己心目中的人選?」華沙國王將這個難題推給內務大臣卡爾。
卡爾不慌不忙站起來,慢條斯理道:「陛下,臣對費爾南多將軍的話深不以為然。先,那些暴民本是得不到救濟才會做出不法之事,並非窮凶極惡,更是不敢襲擊代表帝國的撫恤大臣。另外三王子殿下主管民政,當時常走出廟堂體察民情,這次就是個好機會。臣以為三王子殿下擔任撫恤大臣再是合適不過,一來可體現陛下的愛民之心,二來也可讓三王子殿下盡快熟悉民政事務,假以時日才能委以重任。」
華沙國王沉思不語,片刻抬頭道:「既然如此,班德拉斯,你就走一趟吧,倘若差事辦得好,帝國自有嘉獎。另外,費爾南多的顧慮也有道理,這樣吧,里斯本將軍,你負責從禁衛軍中抽調一千五百精兵,魔尊五人,劍尊三人,隨同班德拉斯前往。倘若三王子出了什麼事,你清楚後果的!」
里斯本冷汗涔涔,立刻筆直站起來,大聲喊道:「陛下請放心,末將務必妥善安排,確保三王子殿下的安全!」
二王子埃爾加和卡爾對視一眼,均感不妙。剛才費爾南多明顯是向著三王子的,故意將事態說得如此嚴重,只怕就是為了讓華沙國王出動禁軍。
禁衛軍可是華沙國王的死忠派,水火不進,倘若讓班德拉斯藉著這個機會和禁衛軍走近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二王子埃爾加急忙站起來,擔憂道:「陛下容稟,禁衛軍擔負保衛皇宮,保衛陛下安全之重任,如此調離只怕會消弱防衛力量,是不是能讓戈蘭城其他的駐軍抽出一支來負責三王子的保衛工作?」
「不必了,朕派禁衛軍可不止是為了保護三王子,某些地方官員在此次救災中中飽私囊,草菅人命,朕早就想辦他們了。班德拉斯,朕給你便宜行事之權,南方軍政大小事務皆可提調,如朕親臨!」華沙國王肅聲說道。
「陛下,此事萬萬不妥!」卡爾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道:「三王子殿下剛剛接觸政務不久,並不瞭解南方複雜的局勢,壓力之下,倘若處事有所偏差,只怕會引來更大的不滿!」
「正是因為三王子不屬於任何派系朕才派他去的,不殺幾個貪官何以體現帝國雷霆之威?!三王子昔日和他的朋友並肩戰鬥,並巧妙將諾亞救至皇宮,朕很欣賞他的膽略和智謀。班德拉斯,你這次是戴罪立功,一定要幹得漂亮!」華沙國王激動之下,竟將諾亞的事也扯了出來,著實讓眾人驚訝一番,眾人驚訝之後也就釋然了。
華沙國王在這次拯救諾亞的行動中起到了指揮家的作用,他深感為傲,只是顧忌教會的反應,一直沒明說,著實憋壞了,現在終於有機會扯出來了。
陛下現在敢說,難道就不怕引起教會不快嗎?難道教會又有什麼把柄落在陛下的手裡?班德拉斯領銜重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眾人紛紛開始揣摩華沙國王剛才的話裡透露出的信息。
班德拉斯熱淚盈眶,站起來大聲道:「兒臣蒙父王信任委以重任,一定不辱使命,彰顯我帝國威壓,彰顯我王無上威嚴!」
「好了,這話等你回來再說吧,給你三天的時間準備一切,三天後即刻啟程,不得延誤!」華沙國王溫和擺擺手,接著肅容道:「下一個議題,獸人領地的暴亂!」
話音剛落,眾人面色凝重,紛紛低下頭,竟沒有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