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皇城東南,克拉特鎮,開膛老人盯著面前深不見底的大坑,一言不。坎多諾也不敢說話,一刻鐘過去了,眼見天色漸黑,他實在忍不住了,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問道:「老師,有什麼現嗎?」
開膛老人恍如未覺般,蹲下將一塊泥土用三個手指搓起來一塊,忽然塞到嘴裡咀嚼一番,喃喃自語道:「奇怪了,怎麼會殘留如此多的魔法能量?!」
「魔法能量?」坎多諾驚訝問道。
「坎多諾,我感應不到生命氣息,要下去看看,你們等著。」開膛老人睿智的雙眸不停閃動著,不等坎多諾阻止,身體一輕跳了進去。
「老師,小心啊!」坎多諾看著黑漆漆的洞口,關心喊道。
漫長的一刻鐘過去了,洞內忽然傳出聲響,眾人大驚,紛紛退開,抽出兵器嚴正以待。
轟的一聲,洞口忽然炸裂,接著一隻魔獸從洞口飛出,像座小山一樣向眾人當頭壓來。
眾人大驚,紛紛躲避。幸好那魔獸落地後並沒有攻擊,只是靜靜臥在地上,渾身散著腥臭和焦糊的味道。
「緊張什麼,它已經死了!」開膛老人從洞口跳了出來,拍拍手,鄙夷看了眾人一眼,再次來到死去的魔獸跟前。
「老師,它是死的,是你,把他扔上來的?」坎多諾看著這座小山一樣的魔獸,驚訝問道。
「廢話,都說了是死的,難道還是自己跳上來的!」開膛老人沒好氣說著話,忽然蹲下來,抓著魔獸焦黑的尾巴猛地一抖,魔獸的身體忽然展開,赫然是一條二十多米長的巨蟒。原來巨蟒魔獸的身體此前一直盤著,所以看起來才顯得十分高大。它渾身焦黑,身上的鱗片支離破碎,留著黑血,散出陣陣腥臭味。頭頂還帶著一個軟軟的冠子,一些肉條好像飄帶一樣耷拉著。
「老師,這,這是什麼魔獸?」
「它還只是剛出生的孩子,哺乳期還沒有過,而且還是被馴化過,怎麼會被人如此殘忍殺死呢?」
「孩子,被馴化過,它是被人殺死的?!」坎多諾越覺得事情不簡單。
「嗯,它的身體明顯經過幾代的改造,才有了現在的異形。你再看它身上的傷痕,是被魔法攻擊致死,雖然它還是孩子,但皮很堅韌,來人一定是反覆施展同一種魔法,最後硬是將它的皮給炸裂,這才傷到根本致死。」開膛老人眉毛鎖成一團,他也在思索,是什麼人如此強橫,如此殘忍,居然將一隻剛出生的魔獸殺死在這裡?還有,究竟是什麼人會培育這種體型龐大的魔獸,要知道培育這種大型魔獸可不是三年五載就能成功的,而且成功率極低,往往千百隻魔獸也無法改良成功一種,這些神秘的人究竟想幹什麼?
坎多諾一頭霧水,學著開膛老人低下頭,輕輕伸出手摸了魔獸身體一把,他的指尖沾上一層黑色的灰燼,坎多諾看著灰燼,忽然全身一震,猛地站了起來。
「坎多諾,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開膛老人雙眼中爆出兩道精芒,逼視著坎多諾問道。
坎多諾一陣心寒,急忙解釋道:「老師,也不是瞞著你,今早我接到報告,城北的七座小鎮居然在一夜之間消失,六千多人口無影無蹤,七個小鎮除了留下一些灰燼,什麼異常狀況都沒有。我剛才摸到魔獸身上的灰燼,一直在想,這兩件事是不是有什麼關聯,或者說,殺死魔獸的人是不是也用同樣的魔法摧毀了七鎮?」
開膛老人瞪著坎多諾,片刻才錯開目光,陰沉道:「這幫傢伙,若說殺個初生的魔獸我也就忍了,拿魔獸當試驗品我也忍了,現在居然濫殺無辜的獸人!」
老人單薄的身體彷彿充氣一般膨脹起來,乾癟的胸膛高高隆起,收攏的肩膀撐起來,背部挺得像箭一般挺拔,身材猛然間居然被坎多諾都高出一頭!
他臉上的血管也開始扭動,好像重新疏通的水管般不斷鼓起,血液奔流在血管中,讓他的面部開始紅潤,凹陷的面頰漸漸鼓起,赫然變成一個神情孤傲,面似刀刻的英俊獸人!
開膛老人衣衫掙裂,露出粗壯的腿和岩石般的胸肌,他滿頭銀飄散,雙手抱天,一股殺氣沖天而起,彷彿是一位君臨天下的王者,深邃如海的雙眼望著黑沉沉的天,募得出一聲怒吼。
坎多諾等人驚呆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開膛老人瞬息見居然完全變了一個人,更讓他們驚駭得是,老人身上散的氣息讓他們有種膜拜的衝動,有種想哭的衝動,彷彿是沉默的榮耀再次被喚醒,彷彿是無盡的沉淪後一次悲壯的抬升……
坎多諾滿臉淚水,怔怔看著開膛老人,聽到老人的怒吼後,噗通跪倒在地上,哭泣著說道:「獸皇之吼,陛下,陛下,偉大的獸皇大人司臘格力瑪回來了!」
獸皇城的大地上,無數魔獸聽到了這聲怒吼,紛紛停下動作,同時高仰著頭顱,向天出怒吼,彷彿在相應老人的號召。
「傳我號令,遇到異形魔獸,即刻回報!」奇異的音符隨著吼聲瞬間傳遞給所有的魔獸。
特蕾莎聽到吼聲走出門外,毫無緣由,兩行淚水順著粉腮滑落。
「坎多諾,我留意你很久了,諾衛坎德爾家族能出你這樣的人才,坎德爾也能安息了!」司臘格力瑪收回雙手,轉身看著坎多諾,欣慰說道。
坎多諾泣不成聲,跪倒在地上,抽嚥著喊道:「陛下,先祖當年隨您征戰四方,最終在終極戰役英勇戰死,早已把獸人的榮耀傳承在我的血液中。坎多諾願意終生追隨陛下,萬死不辭,重新回復我獸人的無上榮耀!」
獸皇之吼,獸皇大人最偉大的魔獸召喚術,能夠召喚無數的魔獸為他效忠。當年終極戰役的時候,司臘格力瑪看到人族魔法師的突然強大,看到無數死傷的獸人和魔獸,最終放棄了召喚,這才造成當日的兵敗。
坎多諾無數次觀看家族留下的秘典,無數次貼著粗糙的封面傾聽獸皇的吼聲,他開始很不解,後來漸漸被司臘格力瑪偉大的情操所感動。一將功成萬骨枯,獸人和魔獸由於連年戰爭人員驟減,獸皇大人是為了保存這最後的一點血脈啊!
能將眾生的生命凌駕於個人的霸業之上,這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勇氣,坎多諾自問過無數次,他做不到!
「誓死追隨陛下!」司臘格力瑪在獸人中無疑是最有傳奇色彩,最為悲壯的獸皇,這麼多年來始終被獸人暗中供奉著,視為保護神。這些武士大都是終極戰役之後倖存下來的將領的後人,恨不能和先祖一樣陪伴在獸皇身邊英勇殺敵,如今能夠一睹司臘格力瑪的風采,就算讓他們立刻死了也心甘情願!
「都起來了,以前死的同胞還不夠多嗎?今日得知同胞遇害,激憤之下才顯露身份,你們萬萬不可聲張出去!」司臘格力瑪轉過身,表情不怒自威,淡淡說道。
眾人不敢說話,只是將頭伏在地上,在獸皇的威壓之下,他們甚至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尊敬才會畏懼,獸人永遠不怕死,但他們懼怕褻瀆!
「坎多諾,無論我在與不在,坎德爾家族最偉大的使命就是保護自己的同胞,你們不是為我效忠,是為了千千萬萬的獸人效忠!這次的事件你們不用管了,知道得越少越好。」
「陛下,既然是保護獸人,為什麼我們不能管?獸人失去了偉大的領袖,失去了昔日的榮耀,但是並沒有失去血性,沒有失去忠誠,沒有失去為同胞流血犧牲的勇氣,獸人永遠是獸人,獸人永遠要並肩戰鬥!」坎多諾抬起爬滿淚水的臉,幾乎怒吼著向獸皇大人喊道。
「好,不愧是當年獸人第一勇士坎德爾的傳人!」司臘格力瑪喟然長歎,「幾百年了,我一直苟活著,當看到你們安居樂業的時候,只希望你們永遠不再學會血系魔法。看來我的想法是錯的,獸人還是遭到人族屠殺,魔獸還是遭到人類無止盡的索取和玩弄,或許,真到了我們反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