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特蕾莎極力克制心中的憤怒,面似寒霜,冷冷問道。
「小,小姐,小的接到諾亞的時候他已經受了風寒,是小的自己作主讓他喝了一些酒,所以,所以……」皮諾修戰戰兢兢說道。
「哼,那他身上的瘀傷是怎麼回事,還有額頭的血痕,分明是傷了不久,到底是怎麼弄的?!」特蕾莎淚花閃爍,心痛得無以復加,哽咽問道。
索伯大驚失色,差點當場跪下,他求助地看著皮諾修,萬一皮諾修說出他攔車的事,那可全都完了!
皮諾修看了索伯一眼,急忙說道:「這個小的不知道,興許是趕路途中顛簸造成的!」
「胡說,這架馬車莫說是野道,即便是山道也不會絲毫晃動。」特蕾莎搖搖頭,眼淚奪眶而出,「他被流放已經夠慘了,我讓你們去接他,結果,結果……」特蕾莎出聲聲抽泣,再也說不下去了。
索伯和皮諾修心中不解,但看到小姐心中如此悲傷也覺不忍,想要安慰無從說起,只得噤若寒蟬站在原地。
特蕾莎哭泣片刻,抬起淚眼道:「你們先下去了,關於諾亞之事對任何的人都不能說起,否則我剝了你們的皮!」
索伯和皮諾修如釋重負,急忙告退。
特蕾莎了一會呆,忽然想到什麼,急忙向諾亞歇息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整整頭和衣服,又演練了幾個笑容,這才輕輕推門而入。
諾亞已經被清理乾淨了,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眼睛緊閉。他是病了,也是喝醉了。本來上次的內傷就沒有痊癒,昨晚動組合技能「火鳳凰之戟」的時候又受了一些內傷,要知道這種大威力的魔法對自己也會有反噬,加上夜雨涼氣入體,又喝了些烈性酒,此刻神智都有點恍惚。
特蕾莎命守衛的下手退下,搬了方凳獨自在諾亞床前坐下,看著諾亞有些憔悴的面容,眼淚不由自主噗噗往下掉。
「為什麼天才的命運總是如此多舛呢!」特蕾莎淚眼婆娑,伸出蔥指將諾亞額頭上的頭撥開,感受著諾亞的溫度,心如刀絞。
正是這張面孔,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無數次讓她激動萬分。最接近神的男人,特立獨行的時尚大師,永不妥協的天才,敢向強權說不的鬥士……,無數的頭銜,無數頭銜之後的故事一浪浪反覆在特蕾莎的腦海中,讓她不能自已,越憂傷。
諾亞不是她的偶像,說偶像有點褻瀆,諾亞更像是一個夢,一個童話故事中的詩人,遙不可及卻又如此生動。如今,這個童話中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她指尖冰冷的觸摸下,怎能不讓我們的特蕾莎心神激盪?
「羅曼老師,修拉,修拉……」諾亞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羅曼老師和紫龍劍聖修拉決戰的場面,只覺胸口悶,昏昏沉沉說道。
「修拉?」特蕾莎回到現實中,聽到這個名字不禁鬆了口氣,這是一個男人的名字,諾亞並沒有剝奪她幻想的權力。
那麼這個叫修拉的男人是誰呢,值得諾亞如此掛念?至少在這個城市,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諾亞,特蕾莎極力回憶著他所知道的諾亞在戈蘭城中所有朋友的名字,似乎沒有修拉這個人,不禁搖搖頭,同時掏出香帕在諾亞的額頭上拭擦著。
「小姐,小姐,老爺回來了,在會客廳有事要見你!」索伯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特蕾莎緩緩起身,生怕驚醒諾亞,輕輕將方凳放回去,拉開門,輕輕關門,向著客廳方向走去。
特蕾莎的父親奎恩是獸皇城的商會主席,僅次於獸皇城城主的第二號人物。他年紀六十出頭,身材不高,體形乾瘦,乍看有些猥瑣,但眼睛卻很明亮,彷彿晨星一般。
奎恩背負著雙手,不緊不慢在會客廳中踱步,眉頭緊縮。聽到特蕾莎的腳步聲後急忙走上前。
上天有愛,奎恩晚年得一女兒和一個兒子,是以奎恩對這兩個小傢伙從小就寵溺無比,如今看到女兒眼睛紅腫,不禁心疼。
他這個女兒自小長在獸人習俗的環境裡,刁蠻任性,很是潑辣,沒少讓他操心。值得安慰的是女兒自從半年前無意中看到一篇關於諾亞的文章後,整個人好像就變了,不那麼鬧了,變得多愁善感了,時時還會露出與她年齡好不相稱的感歎。奎恩看在眼裡是又喜又憂,喜的是這個諾亞確實是個傳奇人物,值得女兒去關注,憂的是怕女兒關注太深,反而會迷失自己。
這次女兒想見諾亞,奎恩是極力贊成,他少年的時候也有偶像情結,所以能體會到女兒的殷切,何況他也想見見這位改變戈蘭城的少年天才。
「父親,您找我什麼事?」特蕾莎露出一個笑容,走上前來。
「女兒啊,我聽說皮諾修將諾亞接來了?」奎恩問道。
「是啊,只是諾亞受了風寒,至今還在昏迷。」特蕾莎說著話眼圈又紅了。
「女兒啊,我也一直很關注諾亞的消息,今天從庫曼華城傳來消息,說諾亞在城中旅館遭到追殺,兩個教士被殺死,諾亞和他的同伴哈特失蹤了!」
「啊?!」特蕾莎失聲驚呼。
「女兒啊,此事非同小可,我們最好還是先將皮諾修叫來問個清楚,否則不但保護不了諾亞,可能還會連累到我們!」奎恩嚴肅說道。
特蕾莎很少見父親說話如此認真,知道事情重大,急忙命人去傳皮諾修。皮諾修惴惴不安前來,本想著咬定青山不放鬆,不想聽到奎恩敘述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再也隱瞞不住,只好將他如何想賺外快,在路途中載了客人,後來索伯如何攔車,他如何撒謊,一五一十將事實和盤托出。
「你,你這個奴才!」特蕾莎氣得花容失色,伸出手來便要打。
「女兒啊,算了,皮諾修也是害怕我們責備才說謊的。既然那人是皮諾修在路上拉載的,那他到底是何人?女兒啊,你不是見過諾亞的影像嗎,是他嗎?」奎恩攔住特蕾莎,細心問道。
「我……」特蕾莎滿臉通紅,片刻才小聲說道,「諾亞的資料被教會清理乾淨了,我只是看到他離開戈蘭城時候別人偷拍的影像,也不是很清楚。」
「那影像現在在哪?」
「在特拉華手裡。」特蕾莎回道,特拉華是奎恩的小兒子,她的親弟弟,今年不過八歲。
片刻,一個身材粗壯,穿著諾亞式長袍的小孩被帶了進來,一路上手裡端著一塊白晶板,手裡不停比劃著什麼,走到近前眾人才看清他的動作。
特拉華伸出右手,向上舉起到胸前,迅猛將中指彈出,如此反覆做了多遍,一邊做一邊搖頭,似乎對自己的動作很不滿。
奎恩不禁搖頭歎息,這孩子魔障了。
「特拉華,我來問你,你不好好讀書在那比劃什麼呢?」奎恩咳嗽一聲,大聲問道。
「父親大人,我在學諾亞的中指,您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特拉華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得意洋洋問道。
他見父親搖頭後,更是得意,悠然說道:「明玨大師曾經分析過,這個手勢代表對對方的鄙視,據說中世紀的教士就用這個指頭檢查一個女人是否是處女。姐姐,你也是女人,處女是什麼意思?」
「打你!」特蕾莎滿臉通紅,大聲罵道,卻沒有動。
咳,咳!
奎恩見眾多僕人丫鬟低頭竊笑,頓覺尷尬,再次咳嗽兩聲,嚴肅道:「特拉華,你手裡拿的可是諾亞最後的影像?」
特拉華警惕看著父親,點點頭,將白晶板藏在身後:「這是我賣了所有玩具才買到的!」
奎恩哭笑不得,只好柔聲道:「嗯,我知道,不沒收。能借給父親看看嗎?」
特拉華看看父親,看看姐姐,緩緩將白晶板遞給特蕾莎。
父女二人急忙點擊播放,片刻間畫面上出現諾亞的背影,漸漸走出城門,接著城門緩緩關閉,就在即將關閉的時候,諾亞轉過身來,瀟灑無比地伸出中指。可能是偷拍者覺得這個姿勢太驚艷了,畫面的焦點居然移到諾亞的胸前,反而讓面部一晃而過!
父女倆反覆看了好幾遍,可就是看不清面容,特拉華則在一旁不停催促,二人無奈,只好悻悻將白晶板還給特拉華。
「皮諾修拉載的人有可能是諾亞,也有可能不是諾亞,他到底是不是呢?」奎恩思索著,自言自語道。
特蕾莎空歡喜一場,心中又羞又惱,一肚子火全部在皮諾修身上,直罵得皮諾修體無完膚,已經失去再活下去的勇氣。
「女兒啊,你罵這個奴才也沒有用,你再想想,獸皇城中有人曾見過諾亞嗎,如果有的話可以請來甄別一下。」奎恩心中煩亂,急忙叫停女兒。
特蕾莎靜了一會,忽然眼睛一亮道:「城中新任的主教大人以前是戈蘭城的教會官員,他見過諾亞也說不定!」
「快,立刻派人去請主教大人!」
獸皇城教堂,神聖教會的主教大人帕斯正坐在辦公室,翻看著戈蘭城賽雷爾主教大人來的密報,眉毛鎖成一團。
密報顯示,殺手團任務失敗,諾亞和哈特都失蹤了,如今截殺諾亞的重擔就落在他的身上了,這讓他如何不感到煩亂。現在諾亞都不知道身在何處,讓他如何組織殺手截殺?幾路人馬一早就派出去,至今沒有任何消息,看來這個大功他是立不了了!
這個諾亞也是,究竟有什麼可怕的地方,教會為什麼一定要置他於死地呢?當初審判的時候直接判死刑多省事,偏偏還要判處流放,生出這麼多亂子來。
正在帕斯心煩意亂之際,忽然聽得商會主席派人來,他急忙整理一番服裝,親自出去聽話。商會主席控制著獸皇城的經濟命脈,樹大根深,帕斯新官上任還有很多仰仗的地方,不能怠慢了。
聽完管家索伯的話,帕斯心中一動,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欣然和索伯前往主席府認人。
諾亞床前,眾人站成一圈,目光集中在主教大人帕斯身上,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帕斯看清來人,不禁心中狂震。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盡力控制心中的激動,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搖搖頭道:「我在戈蘭城也只曾見過諾亞一面,還是在神聖度儀式上。床上之人雖然長相頗為俊秀,但可以肯定,他不是諾亞!」
特蕾莎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怔怔看著床上之人,終是不忍轉過頭去。
「有勞主教大人了。」奎恩也有些失望,向著帕斯禮貌說道。
「諾亞失蹤之事我想主席先生也知道了,教會十分關注。此人雖然不是諾亞,但或許能知道什麼也說不定。主席大人,不如將此人交給我,讓教會的法師盡快治癒,若能得到諾亞的消息那是最好不過?」
奎恩興味索然,既然有人認領這個病人那就送走他吧,他看看女兒沒有反對的表情,這才答應帕斯。
帕斯心中狂喜,急忙命身後兩個教士將諾亞架起來,送到他來時乘坐的馬車上。
「諾亞!」特拉華不知何時跑了出來,看著兩個教士架著諾亞離去的背影,忽然瞪大眼睛,大聲喊道。
「弟弟別瞎說,他不是諾亞!」特蕾莎小聲訓斥道。
「諾亞,他真的是諾亞!」特拉華神情激動,大聲說道。走在前方的帕斯心中一震,轉身看著特拉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諾亞!」特拉華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忽然向諾亞跑去。特蕾莎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特拉華的胳膊,狠狠擰了一下。
「姐姐,他真得是諾亞,我,我認得他的背影!」特拉華看著諾亞的背影消失,氣急交加,大聲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