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朵薔薇花凋謝了,薔薇的荊棘開始扭動收縮,將黑衣人最後的一絲血肉消解掉,而後緩緩變小,最終變回頭絲,回到顏青的鬢邊。這時遠方黑漆漆的山腰處,,幾點紫紅色的磷光一閃而滅,顏青血紅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身形一閃,向磷光閃爍的方向追去。
罪惡墓林,無數只羽毛暗紅的赤鴉忽然振翅齊飛,齊聲嘶叫著,在血色的天空下盤旋飛舞。前方的結界忽然開始劈啪作響,接著一個渾身燃燒的人影出現在墓林中,正是如同夢遊般的顏青。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裡有種親切感。
赤鴉俯衝上天空,而後紛紛向顏青飛去,最後將**的身體托起來,護送到墓林中央最高的一座墓碑前才緩緩放下,嘶鳴幾聲重新衝上天空。
「年輕的開天者,你終於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墓碑前方傳來,緊接著一個虛幻的影子飄飄蕩蕩顯現出來。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帥,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又一個類似費玉清的男音傳出來。
「嗯,你無恥的樣子也很有當年的風範。」這次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你敢不再說一次嗎?」「費玉清」憤憤說道。
「好了,不要吵了!」先前那個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兩人的爭吵,「時間緊迫,我必須趁他還在異變中將一些信息傳遞出去!」
眾人聽得有正事,頓時閉上嘴巴。
「諾亞,或許我應該叫你顏青才對。」飄忽的影子來到顏青面前,口中吐出一股輕煙灌進顏青的鼻子。
「你是誰,為什麼引我來?」顏青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僵硬說道。
「我是開天者的亡靈碎片。」
「開天者?」
「嗯,一批致力於解救人類的先驅者。幾萬年前,由於太空能量的碰撞形成幾個大6,一些大6上出現神靈,一種非物質能量體,他們居住的地方叫神界。還有一個叫小世界天的大6則形成了物質的能量體,就是我們人類。」
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很不幸,小世界天恰好在外界空間和神界能量傳輸的瓶頸上,人類的身體卻無法承擔這種能量,所以他們大都活不長,會暴斃而死。」
「小世界天就好像是瀑布底下的那塊石頭,承載著最為強大的力量,而神界就好像是石頭周圍的潭水,只會更加滋潤。」顏青若有所思道。
「是這樣的,你的比喻很形象。」影子點點透明的頭,眼前彷彿出現九天直下的飛瀑,他繼續說道:「幾萬年後,一批強者試圖將過剩的能量釋放出去,解救人類,於是便有了開天運動。然而開天的結果卻導致神界的能量衰退,於是神靈開始捕殺開天者,與開天相反,他們展開的是補天運動。」
「你們最終失敗了?」
「是的,為了保存實力,我們穿越時空風暴來到魔法大6,希望能重現開天。」
「那你們怎麼成亡靈碎片了呢?等等,亡靈碎片,好熟悉的稱呼,在哪裡好像聽過?」顏青低頭沉思。
「你一定聽過,這裡是神聖墓林,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罪惡墓林,我們被光明神和他的信徒殺死後埋葬在這裡。你的師傅羅曼曾經來過幾次,不過都被我們打成重傷。」
顏青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眼中精光出兩道血紅色的光向影子飛去,那影子似乎沒有想到會激怒顏青,急忙閃開解釋道:「顏青,我們被困在這裡,遇到外界能量是自抵禦,並非有心傷害他!」
顏青冷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去。
影子不禁駭然,他能感受到顏青身上強大的氣勢,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想想,顏青才激活了一個神諭並且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就擁有如此實力,如果開天的神諭全部激活,那至少能和他們活著的時候有一拼!影子想到這裡不禁黯然,想當年這裡隨便一個人都是絕世高手,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
影子歎息說道:「顏青,還記得終極戰役前的魔法井噴嗎?魔法大6的魔法文明高度繁榮正是得益於我們的開天,因為一部分能量流動到三大6上。所有殺害我們的人,他們的力量都受益於我們,是我們賜予了他們力量!」影子有些激動了,身形一陣顫抖,同時出無數聲細細的抽泣聲和咒罵聲,一一落在顏青的耳中。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顏青默然了,片刻淡淡問道。
「開天的工具其實是一個個割裂的魔法圖形,我們稱之為神諭。它們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但實際上卻無數細小的能量體排列而成,非常玄奧,自從它們被補天的神靈破壞後,我們一直試圖尋找能夠重現神諭的人,直到找到你。」
「顏青,你知道我這具身體是怎麼形成的嗎?」影子露出悲傷的表情,「是三十八萬個亡靈的碎片和殘存意識拼接起來的!你知道每天早上一醒來,就同時聽到三十八萬個人在爭吵是什麼感覺嗎,你能想像三十八萬人共用一個軀體,沒有絲毫**的痛苦嗎?!我們中甚至還有未成年的女士……」
「老大,你跑題了!」一個嬌嫩的女聲忍不住插話道。
「呃,對不起,我們繼續。」影子抹了一把眼淚,繼續道,「我們這個共同體花了六十年的時間才拼接到一起,最終歷盡千辛萬苦和小世界天取得聯繫,又在數以百萬計的人中搜尋,終於得到響應,那個人就是你,顏青!」
「你的意思是說,我紋觀音姐姐眼睛就是對你們的響應,最終來到這裡?」
顏青不能接受這個解釋,冷冷問道,一片血霧從他的肩頭升起,漸漸在空中擴大,他頭頂盤旋的十幾隻赤鴉忽然全身爆裂,在空中炸開,爆裂成更濃的血霧。
「諾亞,不,顏青,我們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這是緣分啊!」影子不禁後退了幾步,再次解釋道,「或許明天我們這個由三十八萬組成的亡靈體就會煙消雲散。事實上今晚如果不是你面臨死亡,我們可能永遠無法交流,因為我們的能量已經快消耗光了,所以我們不能再等了!」影子傷感說道。
顏青的心被什麼觸動了,他忽然想起羅曼老師曾經提起過的罪惡墓林的由來,這些開天者和他們的信徒被稱為瀆神者,原來背後藏著這樣的故事。他們的遭遇確實值得同情,可誰又會來同情他?
「你還是沒有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顏青收起殺人的氣勢,語氣依舊冰冷問道。
「諾亞,我希望你能幫到我們,幫到所有小世界天的人,你也不想看到魔法大6的能量枯竭,世界再次陷入混戰吧?!」影子誠懇道:「或許你很厭倦我的說話方式,厭倦這種偉大,甚至將它視為虛偽,但你的命運已經和我們捆綁在一起,我們是一體的!」
「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沒有任何資格威脅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幫助我們,只要你活著,你活著就能幫助我們!」
「廢話,我死了什麼事也幹不了!」
「這麼說,你是答應幫助我們了?」影子大喜過望,聲音都有點顫抖。
「我究竟要怎樣才能幫助你們,你還沒有告訴我。」
「諾亞,對不起,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畢竟開天的秘密關係到小世界天無數人的性命!當你能夠自由進入神聖墓林的時候,我會將一切真相都告訴你!我們的命運已經捆綁在一起,所以務必請你要來,並且是活著進來!」
顏青怎麼聽都覺得有威脅的意思,但影子的語氣很誠懇,讓他想火也不出來。他點點頭,冷冷掃視一眼周圍,忽然一聲長嘯,大鳥一般向來時的方向飛去。隨著赤鴉的嘶叫,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片刻才回復平靜。
影子呆立一會,做出一個擦汗的動作,虛脫般坐倒在墓碑前。
「老大,你剛才沒說實話,為什麼要騙他呢?」一個柔婉的女聲歎息說道。
「他並非真心想幫我們,如果他知道我們在他腦海中栽種了全部的開天神諭,就更不會幫我們了。」
「幾萬年了,你怎麼還沒有看開啊,如果創世神真想解脫我們,有沒有一個顏青又有什麼關係呢?」柔婉的女聲語氣平靜,彷彿是脫的世外高人,不禁點化道。
「幾萬年,多少代人了,我們為什麼找到希望而不去爭取呢?我是不甘心,小柔,我們有幸成為強者,能夠避免自爆而亡,但其他人呢?早一天將他們解脫出來,就能為小世界天多留一個希望的種子,這才是我們要做的,這才是我們死去的價值所在!顏青是個不安分的人,我相信他會激活所有開天神諭的!」
「但願你是對的。」叫小柔的女人再次出幽歎,而後陷入沉默。
***
戈蘭城北郊的一個別墅,三層小樓頂上的一個房間忽然燈亮了。恩雅全身被汗水濕透,長緊緊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她大口喘著氣,雙腿彷彿抽筋一般不時顫抖兩下,好長時間才平息下來。
她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到一個人的身體上忽然迸濺出無數血花,好像家族秘典上描寫的行刑場面一樣,血腥而恐怖。
恩雅的身體有些虛脫,她緩緩坐起來,蹬著拖鞋,端著水杯去飲水機前接水,忽然一陣細微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恩雅不禁楞了一下,轉而臉色蒼白,全身冰冷,茶杯從手中滑落,噹啷摔在鋪著藍花地毯的地面上。
她居然聽到小院中高山杜鵑開花的聲音!
天吶,精靈世界裡,只有大魔法師才能聽到植物生長的聲音,她不知不覺已經達到大魔法師的境界了,這在精靈家族可是比未婚先孕更令人恐怖的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