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勃朗露出一個苦笑，半晌才點點頭道：「不錯，我這次來是找你有事。」
「你我是多年前的舊識，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現在找我幫忙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羅曼不經意一句話說得倫勃朗大臉通紅，畢竟是工程科出身的人，那份內向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拋棄。
內向可是個很好的優點，它的同義詞就是在你有難言之隱的時候總會露出最真誠的一面，從而感染那些真想幫助你的人。顏青就被倫勃朗的表情感染了，專心等著倫勃朗說話。
這麼多年沒有聯繫的老同事，這會找來幫忙，一定是真得遇到難處了，但羅曼不是天才很多年，找他能幫什麼忙呢？
倫勃朗看看羅曼，看看一旁的顏青，見羅曼做出自己人的動作，這才放心緩慢說道，「這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當時我的社團向法亞大6出口了一批魔法儀器，當我從法亞城回到戈蘭城的時候才知道，我的妻子因為涉嫌洩露敏感技術被國安局的人請去問話，這一去人就再也沒有回來。」
「啊，那你們到底洩了沒有？」
「當然沒有了，那批貨物都是日用品，經過民政部門的監測才出口的，要是有問題的話早就被截下來了！」倫勃朗繼續說道，「後來我也被請去協助調查，事後才知道我的妻子居然真是為法亞大6效力的商業間諜！但她並沒有出賣我，也沒有出賣過我研究的技術，她很愛我！」倫勃朗的情緒有點激動，語氣也變得有些悲涼，「經過調查我無罪釋放，但我的妻子卻因為叛國罪被判終身監禁！」
「老朋友，你一定要幫幫我！」倫勃朗的淚水終於溢出，顫抖著向羅曼說道。
羅曼沉默了一會，喝乾碗中酒道：「說吧，我怎麼幫你，如果是幾十年前，我或許還能想辦法把他救出來，但現在沒這個本事了。」
倫勃朗點點頭，看著羅曼緩緩說道：「你不用救她了，她昨天已經死在監獄裡了！」
倫勃朗雙手掩面痛哭，「我愛她，是她在我失意的時候啟我，我，幫助我。這二十年來，我沒有放棄過，我想盡辦法讓她在裡面生活得好一點，想盡辦法希望她能夠獲得減刑，就在一周前，一周前我終於為她爭取到大赦的特權，可，可她，她卻……」
顏青不禁動容，這個倫勃朗也夠長情的，人一旦飛黃騰達了，多半是恨不得甩掉自己的糟糠之妻，多吃些嫩草補償青春，可像倫勃朗這樣不離不棄的倒真是少見了。
倫勃朗痛哭了一會，掏出手絹擦乾眼淚和鼻涕，這才哽咽著繼續說道：「她是有罪的人，但我不想讓她永遠埋在冰冷的地底並且被教會的罪惡石壓著，我想請您度她，並且為她加持祈禱，讓她的靈魂得到安息！」
羅曼沉默了一會，無奈拍著倫勃朗的肩膀道：「老夥伴，我已經退休了，再說了，她是死在監獄，只怕早就被埋葬了。」
「不會的，監獄我已經打點好了，我妻子的屍體依然存放著。羅曼老師，我知道您已經退休了，不過聽說您的徒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並成為神聖光明使，昨天的儀式已經成為上流社會轟動的話題，我也多少瞭解一些。」倫勃朗繼續說道，「沒能將我的妻子活著帶出監獄，是我一生最大的無能和愧疚，為了我的妻子，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請最好的光明使度她！」
「這……」羅曼陷入矛盾中。為一個有罪的人度，不但是挑戰國家法律的權威，更是對光明之神的褻瀆，他和諾亞都背不起這個責任。
「老夥伴，對你妻子的遭遇和過世我感到萬分悲痛，但我不能這麼做，我是一個神職人員，怎麼能公開違背神的旨意呢？呃，我是說，恐怕我幫不了你，抱歉。」
「不，千萬不要說抱歉，你幫得了我，一定幫得了我！」倫勃朗有點慌了，急忙說道：「你開條件，只要你開出條件我會盡力滿足你，拜託了，開出條件吧！」
「老夥伴，這不是條件不條件的問題，我不能不為被這件事牽連的所有人考慮，倘若事情敗露，所有人都將以瀆神罪受到教廷的審判，最終被活活燒死！」
「我知道，我知道，但沒有人說，誰會知道呢，是你嗎，還是他？」倫勃朗看了顏青一眼繼續請求道，「能幫助我的人只有你了，相信我，一定不會有人走漏風聲的！」
羅曼鬱悶端起酒碗，這才現酒沒了，他的手伸了半天，最終還是提起顏青最初買得酒，倒了一碗，嚴肅說道：「老夥伴，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能想到我，這讓我非常感激，真得。但這次我實在幫不了你，我必須考慮這麼做會產生的後果。你我都知道，光明使度用的鐵木針是教皇親自加持過秘術的，由專門的魔法監測工具監測，一旦鐵木針離開它本來的位置，就會出信號並被記錄下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度儀式必須在指定的地點才能完成，意味著不但你我，整個殯儀館的人都將捲入這件事！」
「這就是我找您幫忙的原因！」倫勃朗急忙說道，「殯儀館現在用得魔法儀器大都是我改良的，我相信憑借我的技術能夠干擾鐵木針的監測記錄系統，雖然無法保證鐵木針能安全帶出殯儀館，但這樣就會減少很多環節，我們只要找到一個人最少的時間，由我來進行干擾，屏蔽監控和魔法啟動出的氣息，一定不會有人知道的！」
「不行，這樣太冒險了！」羅曼終於失去了耐性，直接說道，說完將頭低下來，手指來回摸酒碗邊破碎的缺口。
倫勃朗呆呆看著羅曼，先前的激動逐漸變成失望，失望變成悲傷，悲傷進而變成憤怒，最終他臉紅脖子粗站起來，嘴唇白，手指指著羅曼大罵道：「你難道忍心看著一個無辜的人死後都遭到不公正的待遇嗎？倘若光明之神在，你敢當面對著他說你問心無愧嗎？我之所以找你，就因為你有自己的善惡標準，而不是那群只會背誦教規的頑固的教徒，以前那個敢作敢為放蕩不羈的羅曼難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