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蘭城北的一家小酒館裡,稀稀拉拉坐著一些人,顯得十分安靜。羅曼將摻水的假酒灌進嘴裡,不禁皺皺眉頭,強迫著嚥了下去。
「知道是假酒就別喝了,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見面都要在這種地方!」一個體型修長的老年人在羅曼對面坐下,由於頭上帶著斗篷,看不清面容,不過從聲音上聽起來卻帶著幾分威嚴。
「能從假酒裡品出真酒的味道,這才是我追求的境界,你不懂了,教皇大人。」羅曼微微一笑,再次端起酒一乾而盡。
格裡高列傲然一笑,轉而正色問道:「這麼著急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羅曼放下酒杯,歎息道:「還不是我那徒弟,偷看我的魔法筆記,妄自念誦我定位在罪惡墓林的咒語,居然闖入罪惡墓林了!」
格裡高利露出凝重的表情,驚訝道:「早就讓你將那些魔法印跡抹去了,你就是不聽。他怎麼樣?」
格裡高利深知羅曼的這個壞毛病,年輕的時候羅曼憑藉著凡的空間魔法,總是喜歡去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每到一個地方他就將自己的魔法印跡在沿途暗中留下,以此定位,等下次再去的時候就會省很多功夫。如今年紀變大了,腦子不好使了,羅曼也像純情少女一樣開始抱著日記了。不過將這些定位咒語寫下來實在不是好事,傳出去可比艷照門惡劣多了,甚至惡劣到像是在少女的閨房開了一扇暗門,天知道哪天哪個淫賊就摸進去。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他還活著!」羅曼說道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不禁加重語氣。
在三大6,只有罪孽深重的人才會土葬,並會被神聖教會用刻著咒語的墓碑壓制住亡靈,以示對其永不生的懲罰。四十多年前,三大6出現過一次危機,七個實力凡的強者好像憑空從地上鑽出來,很快就建立了自己的勢力。後來光明之神展現神跡,將這七人成為「瀆神者」,號召三大6的人將瀆神者消滅,於是一場場戰鬥秘密展開了。最終三大6付出慘重代價將「七人幫」勢力剷除,這些瀆神者便被葬在罪惡墓林。從此罪惡墓林成為最為邪惡的人的墓地,在三大6屬於神級的秘密,一直被結界封閉起來,除了大6少數強者,根本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裡,更別說是進入了。
四十年前,當時的魔法天才羅曼先後兩次冒死闖入罪惡墓林,不幸遇到亡靈碎片的襲擊,不但神聖能量本源遭到破壞,精神力也遭到致命打擊。如今的他即使施展空間魔法也只能突破結界,多待一秒鐘都會有生命危險。
諾亞呢,不過是一個剛接觸魔法的孩子,居然還能活著出來?!
要說是別人說這話,格裡高列一百個不相信,不過自己認識五十多年的老朋友實在沒理由騙他。格裡高列心中震驚,轉而看到羅曼有些蒼白的臉,心中一動,緩緩抓住羅曼乾瘦的手。一股最為神聖的能量從格裡高列體內傳遞到羅曼身上,羅曼的臉瞬間變得有些血色,隱隱作痛的胸口也舒適了幾分,他不禁點點頭,表示對老朋友感謝。
「為了安全起見,只怕你的徒弟要被淨化掉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他是第三個闖入罪惡墓林的人。」格裡高列忽然說道。
「不,恰恰相反,他可能是我們的希望所在。今天他度亡靈的時候,我居然在光點中現祈禱加持元素,一個邪惡的人又怎麼會加持祈禱呢?」羅曼搖搖頭道:「我總覺得他和我們追尋的答案有種神秘的聯繫,等等再看吧。」
「慢著,我的朋友,你是說,他工作的第一天……」格裡高列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
羅曼苦笑道:「不錯,他工作的第一天就能加持祈禱,要知道我是五年後才達到這種程度。再用五年,他積累的神聖力量就可以自由出入罪惡墓林了,甚至比我都快!」
傳統魔法的修煉是通過冥想去感知自然中存在的魔法元素精靈,從而為自己所用,精神力的強弱直接影響修行者魔法精靈的積累和運用,由此出現很多修行的瓶頸,魔法等級也由此劃分。光明系魔法除了冥想之外,還有一種提高的方式,就是度死者的靈魂,說到底不過是冥想的另外一種方式。不過這種方式並不是任何人都適合的,除了需要越生死的專注,還需要一氣呵成渾然天成的度技巧,以上兩點本身就需要強大的精神力。
諾亞絕對是個異類,若是兩人想破腦袋也無法理解一個孩子怎麼能做到這一切的,或許是受到光明之神的神眷吧。
格裡高列默然了,四十年來,他和羅曼一直試圖破解隱藏在罪惡墓林中的秘密,這個秘密和光明之神有關,關係到整個魔法大6種族的信仰根基,對教會來說尤為重要。
由於羅曼痊癒得非常慢,只好留在殯儀館擔任光明使,一來利用祈禱加持回復神聖能量,二來也是想從各種屍體上尋找亡靈碎片在他腦海中留下的一些魔法圖形。而格裡高列作為教皇,本身的神聖力量或許可以抵抗亡靈碎片的侵襲,但身份卻不允許,而且他也不能冒這個險,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從光明之神的神啟中領悟到什麼。
隨著羅曼的老去,解開墓林秘密的希望變得渺茫,如今這個叫諾亞的年輕人無疑成了最有可能揭開秘密的人選。
格裡高利同情地看著老朋友,歎息道:「我的朋友,你已經守候四十年了,始終沒有突破,我這也沒有什麼進展,光明之神沒有帶來任何神啟。凡事只求問心無愧,你我都盡力了,以後就看你的徒弟了。」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好了,我的朋友,我要走了,明天還要為華沙國王的第七個兒子進行洗禮。他怎麼有那麼多的兒子?」格裡高列看著滿桌的酒壺,皺皺眉頭,站起來向外面走去。
「我的朋友,你帶錢了嗎,我等你付賬呢!」羅曼忽然慌了,站起來衝著格裡高列的背影大聲喊道。
可惜他的教皇朋友沒搭理他。看著格裡高列走出酒館,羅曼喃喃道:「看來我也要閃了。」
隨著咒語,他真的閃了。
「老闆,有人跑單,還是那個魔法師!」一直監視羅曼的店小二眼睛一花,接著大聲驚叫道。
「笨蛋,立刻向魔警隊報警!」
就在魔警11o搜捕吃白食的傢伙的時候,可憐的顏青搭乘著五十二路公交車在百花山路東下了車,付完車錢後,他的兜裡一個大子都不剩。
迎著山上吹來的涼風,他的腦子清醒很多,趁著星光看清道路,搖搖晃晃向家的方向走去。
「噗哧」一聲,破舊的皮鞋踩進水坑裡,顏青栽倒在地上,喘著粗氣,一肚子邪火沒處,站起來用另外一隻腳使勁踹著水花,片刻覺得無聊,這才一瘸一拐向前走去。正是剛才的那個水坑,在早上已經刁難過他一次了,晚上還是不放過他。
顏青狼狽了,悲憤了,劍與魔法的幻想完全破滅了,即便是重生之後他也還要像前世一樣,在一個文明社會努力打拼,努力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順便帶著那麼點對藝術理想的追求。
然而他能做些什麼呢,從哪裡下手呢?該死的諾亞在記憶裡什麼也沒給他留下,只是留下了茫然。這個世界,魔法不再是用來pk的,一個獸人都比他淵博,精靈美女的眼光已經挑剔到不亞於前世影視明星的程度,至於什麼美麗的公主和女劍士,只怕也不是什麼善茬兒,她們會像甩鼻涕一樣將他甩到魔造馬桶裡。
他忽然想到今天的恩雅,從這個藝術愛好者的身上能看出,這個魔法都市的刺青藝術並不普及,或許對自己是個好機會。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須陪伴死人度過一年的時間。
一年啊,人生能有幾個一年?十六歲的諾亞,二十四歲的顏青同時出最深沉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