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有過一千萬的淨利潤，量卻不可能越做越大，市場容量畢竟在那裡。等到一年後，資金積累過億時，管緝私的那位出事了。牽出來的是一個特大走私案，汽車和成品油走私太猖獗了，官方實行了嚴打。
小閻得到風聲比較早，但是一億多的資金壓在了白糖上，7萬多噸的貨壓在倉庫裡，每天含淚支付不菲的倉儲費用。人是有運氣的，運氣來了神仙也擋不住。1999年冬天，南方遭受了低溫霜凍，甘蔗大面積減產，年後白糖價格直線飆升。
這個地區本來就是產糖區，大批的白糖在倉庫裡放著，沒人會懷疑什麼，倉庫只管收費，盡心盡力的保管好。莊翔、小閻、章銀山每天計算著進帳，前幾個月的苦相早已被狂喜所替代了，在接近45oo元一噸的高價區，或全部脫手了。
3.2億的很多，對莊翔來說2億元可能感覺不到什麼，最小閻來說，能分到9ooo萬這樣一個天文數字，幾乎就是升天當了神仙一樣。章銀山拿著3ooo萬的存折，久久的不肯放手，南粵是僑鄉，有錢人很多，地方經濟達，那也不代表章銀山這個小小的股級幹部有這麼多錢。兩個同樣狂喜，同樣對未來充滿信心的人，在桑拿的貴賓房裡，享受了全套服務後，章銀山作了決定，辭職下海，跟著小閻一起幹。做生意是講究運勢的，小閻正是走旺的時候，章銀山沒理由放棄這條路。
有了第一桶金的閻立業，這次真的要回家立業了。世界上有什麼比親情更重要，有什麼比衣錦還鄉更榮耀，小閻認為沒有，絕對沒有。章銀山在南粵註冊有一家貿易公司，這是前期做糖生意用的，需要繼續負責進貨，當然近期是沒法走私了，管得太嚴。好在這裡原本就是產糖區，閻立業回滬海註冊鴻德貿易公司，兩人專心的做起了白糖生意。正正規規的成了生意人，白糖暴漲行情掩蓋了過往的一切，閻立業可以很大聲的告訴別人，運氣不錯，低價收了一批糖，就這麼起來了。
在這個充滿財富神話的時代，沒人會深究錢是如何來的，理由冠冕堂皇就行。2oo1年的滬海，市場還沒啟動，處於經濟緊縮的寒冬之中。閻立業的野心不大，娶了老婆後更是謹小慎微，生意不好做沒關係，每年虧幾萬十幾萬熬得過去。
會議室裡只坐了四個人，柳董、莊翔、閻立業和莫建設。每個人面前是兩份文件，一份是鴻德貿易向海建信託借款6.8億元的協議書。另一份是資產委託管理合同，鴻德貿易委託海建股份證券部理財，上面顯示委託現金資產管理的收益率：經過海建股份證券部縝密的研究分析，海建股份證券部認為投資收益率至少可達年率4o%，因此海建股份證券部保證給鴻德貿易的實際年收益率不低於4o%，其餘部分為海建股份證券部的管理費用。
協議和合同上海建一方已經簽字蓋章了，鴻德貿易一方空著，閻立業真的很害怕，這是一個什麼樣瘋狂的世界啊。送錢給閻立業花嗎？每年送2.72億給閻立業花？從辦公室的窗口望出去，天空中的雲層很厚，陰沉沉的很嚇人。
小閻是吃過苦的人，他不想回到在車間裡當車工的日子，莊翔冷冰冰的話語在耳邊迴響著，原來有錢了還是老百姓，不過是一隻更肥的羊，替罪的羊而已。能反抗嗎？小閻根本沒有勇氣想起這兩個字是什麼概念？這是一筆閻立業永遠也還不清的債。
「是簽這裡吧？」閻立業拿著萬寶龍金筆，故作微笑的問。
莫建設討好的指著簽字的地方，幫著一份份的傳遞著。一式三份，六個簽名很快完成了，莊翔微笑的點了點頭，沒有一句言語，起身往外走去。柳董親熱的為莊翔開門，親自把他送出去。
「閻董請把筆放好，這是您的一套文件。」莫建設微笑著說。
「槽，不要了，你留著吧。」閻立業的火氣終於有了射的對象。
「行啊，那我替您保管著。」莫建設還是帶著笑容。
走出海建股份的大門，呼吸著混濁的空氣，閻立業很想放聲大哭一場。什麼世道啊，這不是明搶嗎，聽說過委託理財賺錢的嗎？辛辛苦苦一場，到頭來為別人做嫁衣。這幫孫子真是有種象種啊，早知道移民到國外該多好啊。
這個借款和委託理財的事壓在閻立業的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桑塔那2ooo的熱空調來得很快，加上手裡的香煙，讓小閻的眼睛有點刺痛，辣辣的眼淚流了出來。煙一支接著一支，小閻的腦子飛快的轉著，這樣子好像是要搞什麼事啊，錢肯定是莊翔拿走了。為什麼要這樣呢，直接借給他不就可以了嗎？中間肯定有貓膩。
小閻把車窗打開，寒冷的北風驅散了車裡的熱氣，也吹跑了嗆人的煙霧。閻立業的腦子清醒了，整件事情還有一個背黑鍋的預備役，那就是莫建設。如果莊翔順利賺錢，一切好說話，閻立業多少還能得點辛苦費。錢打了水漂閻立業有嫌疑，莫建設的責任更大，畢竟錢沒進鴻德的帳戶，閻立業未必有多大的罪過，具體操作的莫建設就死定了。沒有任何抵押的借款，莫建設不是那隻羊，誰是？
一直在車子裡等著，等海建員工們下班。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冬日的滬海就是這樣，五點多就差不多黑透了。閻立業從車裡出來，站到離大門更近的地方，點起了一支煙，繼續耐心的等下去。以前在車間裡做車工，車床前一站幾個小時是每天的功課，小閻有足夠的耐心。
「莫經理才下班啊，到我車上來，我們聊聊。」閻立業不來虛的。
莫建設愣了一下：「好啊，沒問題。」
「莫經理是財務部的主管，我有一件事請教。」小閻說。
「您請講。」莫建設笑著說。
「我所有的資產加在一起，剛夠那筆款子的零頭，既沒擔保也沒抵押，這錢怎麼劃出去呢？」小閻笑得很陰。
「財務部給做了份存單，鴻德貿易在海建信託6.8億元存款的存單。」莫建設不是不懂法。
閻立業倒抽一口涼氣：「但願不是你簽的字，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