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巖帶領著三千心腹戰士,護衛著黑袍軍師,在死寂荒原上向著西方急逃竄。他並不能夠確定,十二長老對他的叛族行為是如何反應,但很有可能會派遣軍隊前來圍剿,因此一路上全行軍,絲毫不敢停留。
半獸軍隊一口氣逃出了有五十餘里,疲憊不堪,而斥候來報,後方並沒有軍隊追來。聞巖稍稍放心,傳令軍隊放緩行軍度,恢復體力。
就在這支飢渴交加的軍隊想歇口氣的時候,驀然間左前方塵土飛揚,喊殺聲沖天而起,赫然一支軍隊斜刺裡殺了出來。
出現在喪家之犬面前的,赫然是一支矮人、精靈、翼人三族混編的軍隊,漫山遍野,吶喊著衝來,怕不有七八千之眾?
聞巖腦袋「嗡」的一聲大了一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面對數倍於己的敵軍,又師勞力竭,軍無戰心,這仗可如何打得?
黑袍軍師長歎口氣,頹然道:「命令軍隊,向著右前方全撤退,--能跑得多少是多少吧。」黑袍軍師情知如被三族聯軍給纏上,三千半獸軍隊除了全軍覆於此,實在並無更好的結局。
接到命令,三千多的半獸戰士,是大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甩開獸腿,全狂奔,開始了瘋狂的逃竄。此時翼人族已然最先衝到半獸人的陣後,開始大肆砍殺著毫無戰心的半獸軍士。
三族聯軍一個衝鋒下來,半獸軍隊陣形完全散亂,半獸人漫山遍野的拚命逃竄,而三族聯軍則隨後緊緊咬住,大肆追殺。一片混亂中,黑袍軍師與聞巖領也失去了聯繫,幸好開始是由半獸戰士背負著他逃跑,一直精力未減,使得他還有本錢逃命。他逃進一條小路,見並沒有三族戰士追來,長長吐了口氣,而左右,已然沒有一名半獸侍衛跟隨,赫然成了光桿司令。
「急急逃竄的喪家之犬、漏之魚,放著生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倒是偏偏裝進來!」一個優雅而悅耳的聲音,自前方遠遠的傳來。
黑袍軍師驚訝抬頭,赫然見精靈王子朱雀,立在十數丈外一塊巨大的山巖之上,斜身倚著一張巨型的、散著淡紅色異芒的大弓,湛藍的眸子冷光閃耀,優雅的微微笑著,正定定的望著自己。
黑袍軍師緩緩停下腳步,情知其是特地來關照自己的,卻也不懼,負手隨口道:「勞煩閣下久候,在下可是慚愧啊?」
後方又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突兀的接口道:「閣下挑唆半獸一族,進犯我三族領地,最終機關算進,落得狼奔豕突,當初卻是沒有想到如此結局吧?哈哈,你的鬼蜮技倆,瞞得過別人,卻又如何瞞得過本天才?而今不束手就擒,莫非還想頑抗不成?」
黑袍軍心師一沉,回過頭,果真見翼人族的王子、一臉誇張的玄武,揮動著灰色的雙翼,浮在自己身後的半空。
黑袍軍師心知今日一場惡戰難免,表面絲毫聲色不露,平靜的道:「為了我區區一無名小卒,竟勞駕精靈、翼人兩族的兩位王子聯袂前來攔截,你們兩位的師兄好大的手筆,未免也太看得起在下了。」
朱雀悠然微笑,湛藍若海水的深邃雙眸卻冰冰冷冷,絲毫笑意也無,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摩著緊繃的弓弦,淡淡道:「屠殺猛虎,自然不得不小心在意。怎麼,到現在閣下還不肯摘下頭套,露出真面目示人?我倒是想見識一下,是誰用兵如此神出鬼沒,對我的佈局瞭如指掌,逼迫的我不斷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
黑袍軍師坦然摘下頭罩,道:「到此時朱兄還猜不透在下的身份?但我想令師兄浩泊,卻是一定已然知曉,不然也不會派遣出兩位,準確無誤的在此地攔截住在下了。至於近幾個月的交手,在下勝在知己知彼,而朱兄不過敗在不知敵情上而已,偶有小失,算不得敗。此時如果我們再真正對壘,在下實話說,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打敗於朱兄。」黑袍軍師,自然是魔武大6國十年前軍隊的總參謀長、而今的菁鸞公主侍衛長羽璉侯爵。
朱雀與玄武自然早已知曉他的真正身份,面色並無訝異,見其深處重圍,卻仍堪堪而談戰爭形勢,毫無矯作偽飾之態,對於如此平和的氣度,也不由都是很為欽佩。
朱雀優雅的微微欠身,悠然道:「不敢,在下即使知道閣下身份,恐怕仍舊是難有勝算。」
玄武收攏雙翼,降落地面,大聲道:「看不出你小子倒是還有幾分自知之明,本天才奉師兄之令,特地來請閣下前去一敘舊情。怎麼,請吧?」
羽璉負手而立,抬頭望天,淡淡的道:「對於令師兄的軍事才能,在下是大為心折,但他僅僅派遣兩位,就妄想請回在下,卻未免太過的有失計較了吧?」
玄武道:「怎麼,你莫非還想讓我們費一番手腳?」閃耀著玄金色異芒的巨盾,應心意憑空浮現而出,滴溜溜直轉,散出強大無匹的威勢。
羽璉面色不變,一團漆黑的濃稠霧氣陡然自身軀擴散而出,直籠罩了方圓數丈的空間,空間內一切都變得無比詭秘,充斥龐大的能量;而他的雙目也隨之黑亮閃爍,如若烏金寒星,妖異無比。羽璉右手虛空一握,一團刺目的金芒自掌心湧出,接著凝聚整形,金色隨之一層層褪去,最後化成了一柄黑黝黝、烏沉沉的奇形巨刀,--赫然是十年前黑暗魔神親賜予詈京殿下的「無上魔刀」。
羽璉淡淡的道:「想留下我,就看兩位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我魔武國中人,向來沒有束手就縛之輩。」
玄武與朱雀對視一眼,齊雙目異芒爆起,大為心癢:如此大好的對手,卻是到那兒尋找的到呢?然而兩人都不敢違抗師兄的命令,玄武頹然揮手道:「算了,你快走吧。師兄說,由於你上次在魔獸森林,放過我二師兄一馬,此次我們也放你一馬,算是兩清。」
羽璉面色亦未見喜,收魔刀道:「兩位即使留下我,恐怕也要付出一人的代價吧,又何必如此故作人情?」說著轉身離去。
朱雀俊面一沉,冷聲道:「閣下既然如此說,那就留點紀念吧。」說著開奴天弓,火紅的鬥氣如浪潮般自頭至腳閃過全身,隨即霹靂弦響,已然一箭射出。箭矢紅芒閃耀,急如流螢,拖起有半丈長的火紅焰尾,破開空氣,一個錐形的氣罩裹住箭身,直射羽璉背心而去。朱雀湛藍的雙目神光迸射,以自師兄處剛剛學得的精神力,緊緊操縱著射出的箭矢。箭矢受其精神力的操縱,在半途呈螺旋狀飛射,不斷調整著飛行的線路,使人根本捉摸不定其真實的落點。
羽璉全身微微一僵,卻並不回頭,黑稠的濃霧再次洶湧噴出,魔刀應心意出現手中,下一刻已然向後一刀劈去。魔刀隱約黑霧吞吐,周圍的死亡與黑暗氣息,如長鯨吸水般滾滾聚集而來,附在刀身上消失不見,使得魔刀「嗡嗡」不斷的輕微顫響,似乎飲足鮮血的吸血鬼。而鋒刃在空中變幻方位,劃出道道詭異至極的黑線軌跡,每道黑線正克制住箭矢每次變幻的線路,「錚」最終魔刀準確無誤的與射來的箭矢觸個正著。
箭矢瞬間爆起一個斗大的霹靂火球,直擊在了魔刀之上,魔刀巨顫,散出詭異的厲嘯之聲。而羽璉如捱雷擊,面色瞬間慘白,一口鮮血嘔了出來,隨即箭矢蘊含的勁力澎湃湧來,如同風蕩柳絮般,將其身軀直送出數十丈外。羽璉身形如鬼似魅,變得毫不著力,倏忽消失在遠方不見,悶雷般的聲音「隆隆」傳了回來:「多謝朱兄相送一臂之力,如此隆情高義,羽璉必圖後報。」
朱雀亦是面色白,瞑目調息,良久睜開雙眼,頗為疲憊的道:「沒有想到,那柄魔刀竟然是神器,也有破解魔法的神聖屬性,使得我的炎性魔**虧一簣,算是與那小子打了個平手。」
玄武皺眉道:「師兄倒底怎麼打算的?如此輕易的放過這個小子,卻不是縱虎歸山,遺留後患?我們兩人,宰了他應該不成問題。」
朱雀深深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悠然道:「你還真是高估自己啊,你以為羽璉那小子就表面上的這點力量?擁有了魔刀,就等於擁有了黑暗魔神的神力,恐怕在關鍵時候還可以借用神的力量……懂得什麼啊你,我們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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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森林,欽尚長老的木屋。
蘿琳伏在大長老的身前,傷心的低聲哭泣著。大長老慈愛的撫摩著她如鏡的鬢,微笑著問道:「是誰欺負了乖乖的琳兒?好了,不哭,告訴長老,我會為你作主。」
蘿琳抽泣著道:「沒有人欺負琳兒,是琳兒自己對自己感到不滿。在與半獸人對陣的戰場上,琳兒眼睜睜的看著浩泊哥哥以幽靈的脆弱身軀衝鋒陷陣,深入半獸人的陣地之中,卻無能為力;連同夏燕姐姐一名人類,力量也遠過琳兒,在關鍵的時刻,也能夠幫助上浩泊哥哥。大長老,你說琳兒是不是很沒用?都怪我以前貪玩,沒有好好的學習武技,連同精靈族持之為榮的弓箭,也是沒有練好。哇--」蘿琳越說越傷心,大哭起來。
欽尚大長老和藹的微笑道:「誰說可愛的琳兒一無是處了?你的天真、活潑、美麗、可愛,已經是最有力的力量了,不知為我們帶來了多大的快樂呢。它能夠使得疲勞的人,忘記勞累;使得煩惱的人,忘記憂愁;使得傷心的人,忘記痛苦;使得幸福的人,更加的幸福!你所給周圍的人帶來的愉快、歡悅、愛暱、親近等等美好的情緒,是遠遠出你自己的想像的。人是各有所長的,因此琳兒何必為不能夠在力量上幫助聖者而苦惱呢?」
蘿琳淚眼朦朧,噘著小嘴嗔道:「這一切我都不要,我只希望能夠在浩泊哥哥危險的時候,真真正正的幫助他,--如果下一次再遇到那樣危險的情形,我情願以身替代身為幽靈、沒有絲毫防護力的他,而不是躲在他的背後,讓他為保護我而費盡心思。」
欽尚長老大為無奈,道:「我的好琳兒,那你要怎麼樣呢?倒底要我這把老骨頭,為你作什麼呢?」
「好長老,現在琳兒只需要力量,求求您給我力量吧。」蘿琳扭股糖一般的纏著大長老,軟聲哀求道。
欽尚大長老微皺眉頭,道:「琳兒,你可知道,你現在所擁有的天真與純潔、幸福與快樂,可都是你這一生最為寶貴的財富啊,失去了,可就再也找尋不回來。我與你的母親,以及你的浩泊哥哥,都寧肯自己受盡苦難,也不想讓你受到絲毫煩惱與憂愁的侵蝕與折磨。聽我的話,打消你的念頭,不要再有這種想法,保持你現在的快樂,那樣對我們、對聖者,都已經是最好的幫助了。」
琳斷然道:「長老,人的一生,總是要經歷很多的磨難與困苦的,不然無以成長。身為一名已經成年的精靈,我有權力、也有能力來選擇以及走好自己未來的路徑。我不想在你們的護翼下作一隻無憂無慮的雛燕,我要做的是一隻搏擊風雨、無畏任何挑戰的雄鷹,我要與你們一起,並肩戰鬥,迎接未來的艱險與困難。好長老,好長老--,您就答允了琳兒吧?」
欽尚大長老苦笑:「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已脫出人的預料,變得充滿了未知。我純潔的精靈之珠啊,但願你將來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創始神啊,請求保佑您虔誠的子民吧。」接著他的面色漸漸變得肅穆起來,望著固執的蘿琳,緩緩的道:「琳兒啊,力量是可以獲取的,我也能夠賦予你。但是,獲得力量,卻就代表著責任,卻也是要付出代價,--你,願意嗎?」
「我願意!」蘿琳回望著大長老,立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