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熊軍團最精銳的輕騎兵,在副軍團長的鼓動下,士氣迭增,長矛、馬刀高高舉起,如同一片森寒兵刃的樹林,在陽光下閃爍著刺骨的寒氣。面對遠遠精赤著上身、氣勢沛然狂然衝來的聖元騎兵,暴熊騎軍竟然不慌不亂,絲毫也沒有感到驚怯,面無表情的最後一遍整理兵器、裝備。
面對魔武軍的鋼絲一般冷硬的神經,寒冰一般冷厲的眼神,千年皚皚白雪一般冷靜的判斷,雖然還未曾交戰,聖元騎兵已然感觸到暴熊軍散出的久經沙場、殺人機器一般的森森殺氣,--這才是真正精銳的軍隊,絲毫不浪費一絲體力,總是將每一分精力,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當雙方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暴熊副軍團長一聲令下,暴熊軍士驀然出一聲暴喝,策馬開始小跑,對著聖元軍迎擊而去。隨著雙方騎兵的接近,將恰恰在即將接戰的前刻,魔武騎兵的馬將達到最高峰,而軍士的體力經過熱身,也將達到最頂點,--暴熊軍果然遠非大王子與二王子之流的垃圾軍隊可比,如此一個細小的細節,亦展現出正規軍與烏合軍的天大差別。
暴熊軍團盛名日久,為魔武大6國五大主力軍團之一,軍團的戰鬥力實在是堪稱恐怖,就如同軍團的名字--暴怒的狂熊一樣具有攻擊力。凡是暴熊的士兵,都是一定要求擁有魁梧的身高與粗壯的體態,稍微遜色一些的身軀,是根本進不了暴熊的;而整個暴熊軍團的攻堅力,在魔武國也是穩壓其餘四大主力軍團的。至於在戰場上,暴熊騎兵軍團所呈現出的衝撞力、凶殘的廝殺力,都如同軍團名字一般,野蠻、凶殘、強悍……如論單兵戰鬥,無論體力還是身材,大為遜色的聖元軍士都是遠非其敵,相形見絀。
策馬急衝的金剛狼,心頭急跳,身後的三千近衛軍的殺氣,根本壓制不住暴熊騎兵散的氣勢,雙目射出凌厲的光芒,充滿了絕望與堅決,猛然一咬牙,舞揚著馬刀,出一聲巨吼:「狹路相逢悍者勝!今日,我們絕不後退!今日,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為了被圍的弟兄們,今日,我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以左軍統領的身份,命令啟動近戰『玉碎』策略!」
三千聖元軍齊聲低吼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兩支騎軍馬頭交錯,終於撞在了一起。衝在最前的金剛狼狂吼一聲,手中的馬刀驀然爆出半丈許長、雪白刺目的聖鬥氣光華;如同銀刀割開奶酪,擋在馬前的十數名魔武軍士,在銀芒飛掠下,頭顱紛紛沖天拋起,在斷矛折槍、碎甲殘袍的碎片中,鮮血如柱般沖天噴射,身軀隨之頹然倒撞下馬。
金剛狼的聖鬥氣全部揮,連人帶馬籠罩在尺許厚的一層淡白色光罩之中,氣勢洶湧,手中的馬刀如陀螺般急旋轉,攪帶起層層疊疊飛濺的濃稠血漿,收割著一顆顆頭顱,直所向披靡。他的馬刀,不過佔了一個「快」字,擋住去路的魔武軍,竟沒有一合之將,如割倒的麥子般,一層層倒下馬去。眨眼間,他已然單槍匹馬,深深衝入了迎戰的四千魔武騎軍之中。
精赤上身的聖元騎軍,不及自己統領那般勇猛,與魔武軍展開了慘烈的馬戰肉搏,然而其等的拚命度,較之統領卻也猶有過之。面對刺來、劈來的長矛與短刀,聖元騎兵竟然不格不擋,眼睜睜看著,直接用身體去迎接。魔武軍順利異常的將冰冷的兵刃,刺入了聖元軍士裸露的體內,出乎意料的輕易,不由使得他們都是微微的一呆:難道聖元軍是自殺來了嗎?然而就是這一絲疏忽,對面聖元騎兵手中寒光耀目、寒氣刺膚的馬刀,在眼中迅的由遠而近,由小而大,接著頭顱一涼,腦漿四濺,已然被砍碎了腦袋……
聖元軍士個個雙眼冰冷,狂然揮舞著馬刀,一心砍殺著擋在面前的敵人,卻絲毫不在乎敵人砍來的兵刃正招呼著自己的要害,他們對自己的性命,如同對敵人的性命一般的輕視,然而他們只要倒下了,卻必定至少也拖著一名以上的敵人上路。--果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有的聖元軍士身軀被長矛穿透、或者肚皮被馬刀破開,鮮血如水般噴濺,肚腸拖拉了一馬鞍,卻就是不死透,咬緊牙關,在吐出最後一口氣前,愣是揮馬刀砍在對面魔武軍士的頭上。
面對聖元軍這般不要命的「一拖一」拚死無賴打法,幾個照面下來,魔武軍不由大為吃不消,心下無比驚懼:這等瘋狂的軍隊,簡直就不是人類,難道是冥神的死亡軍隊來到人間不成?雖然其等堪稱魔武軍中的精銳,戰鬥力無比強悍,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怕死。往往一刀、一槍刺到半途,卻又不得不收回來,格擋劈來的馬刀,然而就是這一分心,最終死在了聖元軍士的刀下。
雙方軍隊的強悍都堪稱一流,而精銳軍隊的對決與較量,也許不單單是取決於攻擊的技巧與力量的大小,膽色與心理素質的較量,也許更加重要。因此當聖元軍起了拚死之心的時候,魔武軍在氣勢上無疑落在了下風,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氣勢的低落,已然足可以導致一場戰爭的失利。
聖元軍一步一步堅決的向前推移著,拋在身後的,是血漿沒了腳背、地獄一般恐怖的慘絕戰場。除了戰馬的悲嘶,以及雙方戰士拚死砍殺時出的短暫吐氣吶喊聲,充斥整個戰場的,只有一柄柄染滿鮮血、變得溫熱並冒著熱氣的烏黑色兵刃的交擊所出的聲響。
絕望的魔武騎兵,幾度拚死反擊,抵禦聖元軍的向前推移,然而除了徒勞的多添幾具屍體,於大局已然絲毫無補。
在魔武軍陣後督戰的暴熊副軍團長傅埃,面色蒼白,心如冰凍,終於意識到,魔武軍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將,也許還真鬥不過聖元軍的軟腳蟹們,--卻是聖元軍不怕死的軟腳蟹們,給自狂自大的他,好好的上了一課。
傅埃強自壓制住微微顫抖的雙手,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內心卻知曉,自己的確是在害怕,--害怕聖元軍這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的嫩崽子們,喃喃的道:「這等軍隊,根本就不像是一向疲軟的聖元軍隊;倒底是什麼人,能夠訓練出如此變態的軍士?」此時在他的心中,兩位王子的失敗,似乎也不再是什麼值得驚訝與不齒的事情,反而變得有些順理成章起來。他定了定神,猛一咬牙,對著副官低吼道:「派我的三百近衛隊上去,你親自帶隊,務必穩住形勢,無論如何,也不能被聖元軍給突破。」
金剛狼在四千魔武騎兵陣中,縱橫來回,肆意砍殺,手中的馬刀鋒刃早已斷裂,被鬥氣煉化,而今的馬刀,雪白的光華放射,竟然純粹是以聖鬥氣凝聚而成的。身為浩泊「忠勇」侍衛隊隊長的他,在十年間,可是沒有偷懶,精誠純慮,聖鬥氣的提升,是突飛猛進,早遠往昔,達到了劍聖的境界。
有聖鬥氣護體,他根本無視魔武騎兵的兵器攻擊,而聖鬥氣凝聚的馬刀,又是無比鋒銳,尋常兵器,遇之立折。整個魔武軍中,他直入無人之境。
望著近衛隊迅集結,準備投入戰鬥,再望及凶悍攻擊的聖元軍,傅埃艱難的嚥了口唾沫,面色如同馬蹄下的泥土,又黑又硬,情知道即使三百近衛軍投入進去,也是難以阻擋敗局,也許,作用不過是僅僅將敗局延緩一點時間而已。傅埃恨恨道:「怎麼會這樣?四千魔武軍,竟然抵擋不住三千聖元軍,這怎麼可能?」
金剛狼的神識全面揮,一直眼觀六路,察覺到魔武軍將投入機動部隊,一聲虎嘯,夾馬對魔武軍陣後衝去。輕易突破四千魔武騎兵攔截的他,全身蒸騰著丈許高、雪白刺目的聖鬥氣氣焰,對著陣後指揮的暴熊副軍團長傅埃,直直衝去,鬥氣馬刀虛指,巨聲喝道:「魔武小兒,敢戰三百回合否?」
傅埃面對挑戰,面色大變,不用說單挑對戰,即使被金剛狼隔著百餘丈的空間給盯上,已然讓他生出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般難受與恐懼,豈敢應聲?而三百近衛軍,也顧不上投入到戰場中,立即戰馬合攏,排列陣勢,迎擊衝來的金剛狼。
聞聽到金剛狼的豪氣巨吼,情知統領大人已然突破了魔武軍的重圍,拚死砍殺的聖元軍,頓時士氣又上一個台階,血紅著雙眼,散著令人膽寒的殺氣,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一刀刀閃電般拚死砍殺著擋住去路的魔武騎軍。
金剛狼雪白的鬥氣氣焰「呼呼」蒸騰,周圍三丈直形成了一個強勁的龍捲風漩渦,面對三百攔截的強悍魔武騎兵,狂然不懼,策馬衝去。此時,身受五處重創、依舊龍精虎猛的金剛狼的近衛隊隊長,一口氣砍落馬七名魔武騎兵,感覺壓力一鬆,抬頭赫然覺已然突破了四千魔武騎兵的陣列。狂吼一聲,他毫不停止,追隨長官馬後,立即也闖進了攔截金剛狼的三百魔武騎兵中。
兩人之後,越來越多的聖元騎兵突破重圍,先是小隊,接著是一大隊一大隊,最後直一大片一大片突過來,四千魔武騎兵,已接近潰不成軍,局面形成一面倒。
聖元騎兵壓著潰退的魔武騎兵,不住的後退,建制完全打亂、混亂不堪的魔武騎兵,立時淹沒了三百近衛軍的陣列。金剛狼見暴熊指揮官不斷的後縮,讓下屬騎兵來替他抵擋自己的馬刀,不由惱怒萬分,全身鬥氣一暗、隨即耀目般的璀璨,手中的馬刀驀然光華大盛,對著十數丈外的暴熊指揮軍官,一刀劈去。
傅埃但覺一道凌厲無匹、氣勢磅礡的刀氣,直直當頭劈落,如同憤怒的雷神擲下的巨電,心膽俱寒,卻也躲閃不及,當下咬牙提氣,全身一層天藍色的鬥氣光芒亮起,長矛銀亮異常,如蛇刺出,硬接下這一記刀氣。
傅埃如被雷擊,全身巨顫,一口鮮血噴出,長矛寸寸斷裂,勉強撥馬掉頭,抱鞍逃竄。兩人之間的十數名魔武騎兵,連人帶馬,盡數被凌厲的鬥氣生生刮盡肌肉,變成一具具骷髏,紛紛散架倒在地上。
敗局已定的魔武軍,見主將已經逃命,在聖元軍的強悍打擊下,也再無戰心,紛紛轉馬,四下落荒而逃。
金剛狼憤怒的吐了口氣,帶領著聖元軍繼續前衝,終於將魔武精銳騎兵把守的谷口,給一舉打通。
被困在谷內的費遺管將,一見救兵前來,大喜,立即傳令,指揮著軍隊依次撤退,自谷口逃生,同時留下兩千聖元騎兵斷後。留下斷後的聖元軍,為給兄弟軍隊撤退留出時間,面對數倍於己的魔武軍凌厲攻勢,仍拚死抵擋,毫不退縮,最終盡數殉職,全軍覆沒。
這一役,一萬聖元軍,被魔武軍一番圍殲,逃生的不過僅僅四千餘殘軍,可謂損失慘重。而金剛狼的三千近衛軍,也是傷亡過半,生存者也是體力透支嚴重,無力再戰。金剛狼不敢怠慢,親自斷後,忙麾軍迅撤退,遠離這座埋葬了數千聖元軍戰士的山谷。
對面山頭,望著聖元軍有序撤退而去,冷川軍團長微笑道:「果然不愧是勵精十年的聖元軍,竟然能夠突破谷口,將陷入重圍的軍隊重新救出,不錯!」
副官疑惑的道:「大人,難道,我們不乘勝追擊嗎?」
「追擊?」冷川反問,隨即搖頭道:「不!再追擊下去,我們幾萬暴熊軍團的騎兵,恐怕就要折在此處。我想,此時聖元軍正四下集結,迅的向著此地運動,我們區區幾萬人馬,可是隨時都有被反包圍的危險。命令軍隊,立時撤出戰場,退向地堅城,不得有誤。」
此時一身重傷、抱鞍而來的副軍團長傅埃,率領著幾千殘兵敗將,垂頭喪氣的走近,對冷川慚愧的低聲道:「大人,是我無能,不但沒有攔住聖元軍,還損失那麼多弟兄,我甘受軍法。」
冷川微微一笑,撫慰道:「不礙,勝負乃兵家常事,如果你能夠擋住聖元最精銳軍隊的攻擊,那才是奇怪呢。遇到他們,連同是我,也是沒有多少把握的。好了,我們立即撤退,你好好休養身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