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泊截然道:「不!『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此次,由你親自帶軍。」
白虎與諸將一怔:那有讓主帥主動帶軍出擊的道理?璩儀也是一呆,卻隨即明白了浩泊的良苦用心:自己以鐵血手腕強硬壓服聖武軍團的將領,這令大多將士對自己並不真正的欽服,此無疑皆是戰爭中的隱患,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作;而如果自己打贏這場戰爭,一來鼓舞了士氣,二來也顯示了自己的實力,無疑將有助於提高自己的威望,樹立自己的威信,同時也增強諸將對自己的依賴感。
璩儀肅容道:「請軍師暫代我執掌大元帥印綬,就讓我率軍給魔武軍一個教訓。」說著下城牆全身披掛,跨上烏龍駒。此時一萬聖武軍鐵騎,已整裝立馬,在城門後靜侯。璩儀長吸口氣,拔出神器「御天劍」,冷吼道:「魔武軍說我們聖元人是懦夫,你們,承認嗎?」
一萬鐵騎怒吼道:「不承認!魔武軍才是懦夫!」
璩儀大聲道:「好!現在,是真正漢子的,隨本帥出城屠魔去!是孬種的,就留下來,回家抱孩子去!開城門,出擊!」
一萬鐵騎聞言熱血似沸,揚馬刀,「嗷嗷」大叫道:「誰是孬種?聖武軍沒有孬種,全是好漢!走,隨元帥屠魔去!」
璩儀帶領一萬鐵騎,出城門對魔武軍營寨衝去。此時夜色籠罩,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的好天氣。一萬鐵騎,放倒了魔武軍的崗哨,一聲喊,衝進了魔武軍的營寨,遇人就砍,見營帳就放火。一時間魔武軍軍營火光沖天,喊殺聲動地,亂作一團。魔武軍聽殺聲震耳,四面火起,也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聖元軍,慌亂逃避,自相踐踏,死的不計其數。
璩儀約束殺紅了眼的兵士,不令深入魔武軍的腹地,只在外圍衝殺,免得遭到圍困。見魔武軍雖然事起倉促,慌亂不堪,然而不久就回過神來,鎮定下來,在各位長官的約束下,漸漸的列隊成形,抵禦聖元軍的衝擊砍殺。璩儀見形勢漸漸不利,回頭張望,見天牢城城牆上高挑的一盞紅燈開始左右搖擺,按原先與浩泊設定的暗號,此是魔武軍的左、右兩翼騎兵前來合圍救援了。當下忙傳下命令,率領諸將士殺出魔武軍營寨,對城門退去。
一萬聖元軍剛剛脫離了魔武軍營寨,跑出不多遠,左右兩方同時馬蹄聲如滾雷般響起,黑夜中但見影影憧憧,不知多少魔武軍騎兵尾隨追殺而來。
一萬聖元軍著忙,大感膽寒,對著城門潰敗下來。然而跑到天牢城門下,赫然現城門緊閉,前頭先到的聖元軍士大為著急,對著城牆上大聲喝罵,叫喊城頭的軍士開門。殿後的璩儀,聞聽前頭軍士的喊叫,已然明白這肯定是師兄的計策,如果被隨後的魔武軍趕著敗退進城,今夜的一番突襲就算白費了,對於士氣更起不到絲毫的激勵作用。當下璩儀揚劍喊道:「弟兄們,城頭上的弟兄在看著我們,難道我們被魔武軍給嚇破了膽,逃回來了嗎?是孬種的,就進城去;是好漢的,隨我屠魔去!」說著打馬回身對掩殺來的魔武騎兵衝去。
聖武軍的那名管將,緊隨璩儀馬後,揚馬刀喊道:「是好漢的,隨元帥屠魔去!是孬種的,回家抱孩子去!」
此時城門適時的打開了。一萬聖武軍鐵騎熱血奔騰,齊皆返身回殺,大吼道:「是好漢的,隨元帥屠魔去!是孬種的,回家抱孩子去!殺啊!」竟沒有一騎進城。
在璩儀的率領下,一萬聖武軍鐵騎,對衝殺而來的魔武軍迎頭痛擊。魔武軍想不到一向懦弱的聖元軍竟然有膽子殺回馬槍,措手不及,被沖了個七零八落,收腳不住。而帶隊的一名副軍團長,被璩儀一劍砍下了腦袋。群龍無的魔武軍,士氣大喪,紛紛撥轉馬頭,逃向營寨。聖武軍越殺越勇,拋卻了生死後,現心中頗為畏懼的魔武軍,竟也不過如此而已,膽氣大壯,士氣大振,一舉將魔武軍殺退後,意猶未酣,隨後急追,竟然又重新殺回到了魔武軍營寨前。
璩儀見目的已經達到,憑借一萬鐵騎,根本不可能衝垮魔武軍的營寨,反而有被包圍的危險,忙收攏眾下屬,引軍緩緩而退。砍殺上癮的聖武軍,聽軍令後頗不情願的一邊撤退,一邊大聲的辱罵、挑釁數量是自己幾十倍的魔武軍,期待能夠引出一支魔武軍來追,好再次過把癮。
然而魔武軍被嚇破了膽,見聖元軍乎尋常的驍勇,而黑夜裡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敵人,恐怕中伏,竟然眼睜睜看著聖元軍揚長撤去,就是不敢出營寨前來追襲。
璩儀帶領突襲的聖武軍鐵騎安然自城門下返回天牢城,是役,一萬聖武鐵騎,能夠返回的,不足六千;然而斬殺敵虜,卻過了三萬,可算是大大的勝仗。勝仗猶是小可,關鍵是振奮了聖元軍的士氣,破除了魔武軍不可戰勝的神話,這無形的影響,方真正是難以估計。
聖武軍隊夾道歡迎凱旋歸來的英雄們,為沒能跟隨出兵,後悔莫及。整個天牢城歡聲雷動,喧鬧震天。凱旋的英雄們目空一切,解散後,對歡迎的同伴,大肆鼓吹自己的英勇,以及砍殺了多少魔族士兵,令傾聽的同伴羨慕不已,皆摩拳擦掌,也想大顯身手。
而聖武與元武的將領們,大擺慶功宴,熱烈慶賀自己元帥的凱旋,望向元帥的目光,已充滿了狂熱的崇拜。在這樣一個外憂充斥的年代,還有什麼比有一位智勇雙全、可以帶領他們走向勝利與榮耀的將領,更能贏得他們的真心欽佩呢?至此,璩儀一舉奠定了他在諸將心中不可動搖的地位,完全獲得了他們的信任與崇敬。
作為此事的始作俑者浩泊,淡然處在一旁,笑看諸將連番向他們英勇的元帥敬酒。白虎來到他身旁,小聲道:「師兄,在你下令關閉城門時,我真是捏了兩把冷汗啊。我真佩服你,那種情況,你竟然敢那麼做!」
浩泊一笑,低聲道:「當時我也是捏了兩把冷汗,但我相信青龍是會處理好的。你要知道,這一萬士卒,從未經過戰事,可謂『驅市人而戰之』。他們是只憑著一股勁頭作戰,一遇挫折,立即就會敗退。兵法云:『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封了他們的後路,斷了他們逃生的念頭,他們方會揮出水準的實力。如果當時不那麼做,任憑他們被魔武騎兵趕著敗回天牢城內,本來士氣就不足,到時豈不更不可收拾?那麼突襲,豈不完全沒有了價值?因此,雖然是很冒險,卻也必須得冒。」
白虎點頭崇敬的道:「看準時機,雷厲風行,排除萬難,一舉戰定!師兄,論起用兵,我現你從不墨守成規,宛若羚羊掛角,根本是無跡可尋,渾如天成;我是永遠也趕不上你。」
浩泊起身親切的拍他的肩頭道:「不要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好了,我們好準備迎接明天魔武軍的怒氣了。」
——後來的歷史證明,正是聖元軍的這次黑夜突襲,扭轉了聖元軍被動挨打的局面,從而操控了戰爭的主動權。
******時間翻到了聖元歷九百二十六年五月的一天,至此,魔武與聖元兩國的天牢城會戰,已整整進行了半年。
這場大戰,可謂是曠日持久,雙方皆投入了舉國的兵力、物力、財力,圍繞著這座城池,展開了兇猛的角力。也許因為雙方的勢均力敵,半年下來,竟互有勝負,不相上下,令戰局一度成膠著狀態,誰也未曾取得絲毫實質性的進展。然而雙方軍隊將士的傷亡,卻可謂是慘重無比,成直線上升,短短的半年時間,各損失了約有十餘萬的兵力。
在戰爭進行到第二個月時,浩泊與璩儀組織了一連串的反擊,企圖徹底擊垮魔武軍,那知不但沒有奏功,反而連連損兵折將,此令兩人對魔武軍的強悍,有了新的認識,皆意識戰爭短時間內不可能結束。兩人修訂了原先的計劃,在反覆權衡了雙方的利弊後,作出了打持久戰的決定,打算將魔武軍最大限度的吸納到天牢城下,拖疲、拖垮,從而為最後的總反攻創造條件。
自此聖元軍在璩儀與浩泊的連手指揮下,採取主動出擊、突襲與堅守相結合的戰術,牢牢控制住戰場的主動權,不再給魔武軍以絲毫的可乘之機,尋隙反而給它以沉重的打擊。兩人實施戰術可謂變化莫測,令魔武軍吃盡了苦頭,有一次兩人甚至大開城門,誘兩萬魔武輕騎兵衝入城內,在巷戰中盡數吃掉。而經過了半年多戰火的洗禮與考驗,聖元軍隊終於鍛煉成為了一支精銳悍勇的鋼鐵軍隊,總體的戰鬥水平,較之魔武軍,已是並不遜色多少。
聖元軍採取持久戰術,魔武軍果然大為吃不消。聖元軍有整個聖元帝國為後盾,後勤補給:兵器、盔甲、糧草、兵源等等,是源源不斷的自東部錦繡平原輸送到天牢城而來。聖元帝國以千年的蓄積,無比雄厚的國力,一場高達幾十萬兵力的大集團軍持久作戰,竟是舉重若輕,不見絲毫的窘迫與吃力。
相反,國力貧窮、土地貧瘠、國內資源缺乏的魔武軍,卻大大的不同了。雖然其佔據了整個西部錦繡平原,卻並沒有獲得很多的軍需物資,原因整個西部錦繡平原,不足東部錦繡平原的一半大;西錦繡平原每年徵集、收納的糧、草,全押解到東錦繡平原囤積,西錦繡平原只保留足夠當年的糧草——據說此是建立天牢城的聖元帝國第三代皇帝天鑒的規定,為的就是防備西錦繡平原被魔武軍佔領,從而獲得無後顧之憂的補給。此一著而今正好派上用場,東錦繡平原的囤積,供給了聖元軍的補給,又令魔武軍補給不足,無從奪取——事實再次論證了天鑒皇帝的英明遠見。而魔武軍去年入侵大肆掠奪的糧草,這半年來六十萬魔武軍的人吃馬嚼,已經精光。魔武軍入侵,燒殺擄掠,致令西部錦繡平原的黎民無心耕種,田地荒蕪,此時魔武軍即使想從當地聖元黎民中徵糧,也是無從可征。
無奈之下,詈京只有自國內運糧草與補給前來。魔武國到聖元國的天牢城下,其間近萬里之遙,周轉運糧,其損耗堪稱巨大,——平均運到十斤糧草,路上至少就要損耗八十斤。
除了補給不足,兵源缺乏,是魔武軍的另一大難題。魔武國內國土貧瘠,氣候惡劣,民眾雖然強悍,卻一向稀少。最近百年魔武國內風調雨順,糧食收成很好,民眾有了多餘的口糧養育後代,竟大肆的生育,不過短短的百年,人口赫然增加了三倍多。如此多的民眾,出了貧窮的魔武國承受的能力,魔武國只有大肆徵兵,然後又大肆動入侵聖元帝國的戰爭,以通過戰爭來消耗國內多餘的人口,——這也是近幾十年來魔武國頻繁騷擾聖元帝國邊境的因由。
詈京在西嶺城會戰,毫不在意的犧牲掉了近六十萬魔武軍,一來固然是為了迷惑聖元軍,實施誘敵深入的大計;而二來,也是為了消耗掉多餘的軍隊,——畢竟供給一支六十萬軍隊的費用,對魔武國貧窮的國力來說,可謂是一筆天價的支出。
但此一時、彼一時,而今魔武國六十萬雪藏已久的強精銳,在天牢城下,半年來損耗過巨,漸漸的已經不足對天牢城形成覆滅的威脅了。而魔武國內,卻已經是無兵可征。詈京這時又大為後悔在西嶺城下,輕易捨棄那六十萬魔武軍了,——如果此時存在,又何懼兵源匱乏?
無奈之下,魔武軍詈京元帥,只有自鎮守天闕城、以及西部錦繡平原的各大城池的軍隊中抽調。然而因為魔武軍的殘暴,激怒了西部錦繡平原的黎民,他們紛紛組織起來,抗擊魔武軍的統治,起義的戰火此起彼伏,根本撲滅不了,——這又令詈京不敢將鎮守的軍隊抽調的太厲害。
半年下來,魔武軍捉襟見肘,大見窘迫,詈京直焦頭爛額,不堪重負。而天牢城的久攻不下,聖元軍又異常的頑強,令魔武軍士氣大為低落,普遍產生了厭戰、疲戰的情緒,勢頭大非從前。——至此,浩泊與璩儀設定的疲敵、耗敵的戰略意圖,取得了圓滿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