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剛剛本來以為自己是在野餐,撿了二百兩和一副甲,沒想到自己突然成了野餐的食物了。
對方不僅距離極近,而且衝來之勢銳不可當,三狗的膽囊差點沒被嚇破。
幸好他經驗非常豐富,沒有試圖再用他擅長的弓箭,現在再想這個是找死了;
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開了夾住弓的胳膊,長弓無力的掉在了地上,弓不要了!
第二個動作就是腳步狂閃,往樹後繞去,希圖靠樹爭取一下時間;
第三個動作就是右手伸到左邊腰下去抽腰刀;
半個身體剛繞到樹後,腰刀也抽出來半截的時候,敵人已經飆到近前,一道白光立刻如電般直直刺來。
「草!」三狗猛地朝左閃,他知道對方為了把度揮到極致,第一招沒有用砍或者削,而是長刀直刺。
砍和削會最大限度揮刀的威力,然而動度受限;直刺威力不如前者,卻動度最快,合著疾奔來的度,快如閃電銳不可當!
為了能躲開,三狗也來不及拔刀了,拼了命的轉身,身體好像個陀螺,順著右腿為軸,往右後轉動。
「哇!」一聲慘叫,儘管三狗已經眼疾手快了,刀尖仍然捅上了右肩,就好像陀螺上挨了一鞭子,又好像大椎撞上了三狗右邊,三狗身體打了旋,從正對那棵樹,變成了側對那棵樹,還一下子半跪倒在地上。
勾命無常就在身後,三狗哪裡敢怠慢分毫,那半跪在地的腿連片樹葉都沒壓實的時候,膝蓋猛地撐地,瞬間他又站了起來,向著側後跑去。
「媽的!」狂奔中,三狗咬牙皺眉,雖然被盔甲覆蓋,但那一下刀刺夠人受的,右肩上好像被針錐捅了一下,痛得三狗不由得齜牙咧嘴。
雖然右肩受傷了,但是三狗還是奮力去摸右腰裡的腰刀,只有拔出腰刀才能活命!
然而身為一個弓箭手,而且是個將領弓箭手,他不僅披著厚甲,而且左腰掛著刀,右腰掛著滿滿的箭壺,這身行頭追殺別人的時候固然威風凜凜,但是自己逃命時候就是讓人頭疼之極了。
腰兩邊兩個重重的玩意在奔跑的時候好像兩個大油瓶「啪啪」亂飛、亂撞主人,在後面有個不穿甲渾身一身輕的狂徒追殺自己,自己一面狂奔、一面大吼大叫求援之際,伸出右手經過身前去摸左腰裡亂晃的油瓶口也不是很容易的。
好不容易在狂奔中抓到刀柄,三狗謝家侯順勢斜眼一看,眼角餘光裡只見全是白光了!
剛剛那一下是條狀的白光,此刻卻好像身後全是白光了!
三狗大驚失色,猛地放開了刀柄,全力抽手,用盡吃奶的勁頭閃開左邊。
「唰!」一下,圓盤般的白光順著左臂外側切進了自己左側,那寒意讓三狗整個左半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因為三狗躲閃的快,這一刀沒有剁到胳膊,但順著下砍,砍著肋部的盔甲,白光順著甲片往下剁,刀背摩擦著甲片,在瞬間的卡嚓聲中,一片火星在盔甲甲面上亂射,最後「光」的一聲,長刀在覆蓋大腿的盔甲甲裙末端崩開了一個口子,這才消失在三狗被冷汗浸泡的眼球之中。
剛才要是三狗抽手慢稍微一點點,他四根最長的手指頭就沒了;
要是他抽手慢稍微一點,他右胳膊就沒了;
要是他抽手前稍微慢一點,他肯定就躺在地上了,或者沒了左臂,或者直接被崩開脖子,像只被放血的老母雞了。
蕭翰第二刀砍得太凶,以致於長刀砍入土裡才收住刀,這給了三狗點時間,為了閃躲那一刀,他在疾奔中奮力轉身,結果好像個林中仙人一般飛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半圈,變成了正正面對收刀的蕭翰往後飛的姿勢。
用那驚恐的小眼珠一看之下,三狗魂飛天外,蕭翰長刀一邊正躺著著他的刀和刀鞘。
剛剛那一刀沒劈死他,但是離盔甲太近了,把束甲的腰帶在左腰處劈斷了,長刀合著刀鞘掉在了地上,另一邊是躺在地上的箭壺,和橫七豎八顛出來的長箭。
那邊蕭翰長刀直直抱在懷裡,刀背靠在了肩頭,又面目猙獰的對著他追了過來。
三狗後退落地,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就跑。
此刻武器全沒了,後面追著一個瘋子,三狗除了連白眼珠都嚇得亂竄外,就剩下屁滾尿流和慘叫震天了。
走投無路的他只好圍著一棵又一棵的樹打轉,用樹木延緩敵人的攻擊,像小孩打鬧那般,然而除此之外,三狗真一點轍都沒有,沒躲幾刀連髻都被砍散了,還不小心跑到了一顆細得不能再細的樹後面,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恰好這時,齊猴子終於跑下來救他了。
看到了救星,恨不得逃出眼眶的眼珠剛好不容易定在了齊猴子身上,三狗就被蕭翰一刀連樹帶人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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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烈風和蕭翰面對面。
蕭翰沒有說話,只是盯準了齊烈風,咬牙切齒,積蓄著胸中的怒火,要一舉噴,把面前這個不共戴天的傢伙燒成灰。
而和蕭翰面對面後,旁邊就是三狗謝家侯動也不動的躺著,料想凶多吉少,三狗是弟兄,即便如此,齊烈風也愣了。
他不想看見蕭翰。
剛剛在山上,他和張士德談笑風生,他明知道張士德既然來了,蕭翰也肯定來了,但是他一個字沒有提到蕭翰,不問蕭翰的生死,不問蕭翰去了哪裡,他壓根就不提蕭翰這個人。
平常吹牛的時候,他說我要宰了蕭家全家為父母報仇,但是那只是吹牛,即便是在幻想之中,他也刻意的不去想蕭翰,好像在逃避什麼。
他在逃避蕭翰。
蕭老爺,蕭翰的父親是大壞蛋,從齊烈風記事起,就知道蕭景逸欺辱所有人,還欺騙他:他去自換取老媽一條命,而蕭景逸則當著他的面斬了他母親,把腦袋扔給他看,這樣的人渣,若他活過來,齊烈風也不在乎再次剁掉他。
而蕭翰,蕭景逸的獨子,除了這個父子關係外,齊烈風想不到什麼理由來仇恨他。
在蕭家堡,自己從道觀回家的時候,少爺往往找自己陪練,少年人打來打去,少爺沒有羞辱過他;在高郵,自己是個小混混,倒是少爺念著舊情,提拔自己,讓自己入了豪門蕭府,還打算讓自己成為他的左右手。
就算那時,自己給高狐狸通風報信,也不是想害少爺,恰恰想掐斷高狐狸這條危險的線,死心塌地、安心的跟在少爺身邊混。
少爺對自己沒有什麼,倒是恩情挺多,說到這裡,自己還殺了少爺的老爹,自己倒是對不起他了。
此刻看著怒不可遏的蕭翰,齊烈風喘了兩口粗氣,把這些念頭趕出腦海,他盯著蕭翰那雙已經紅得光的雙眼,在心裡告訴自己:
這個人的爹殺了你娘,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而且他和你也是不共戴天,一定也要殺了你!)
所以你也必須殺了他!
這才算為母親徹底報仇了!
所以他看著蕭翰,慢慢的咬緊牙關,把對面這個人想像成最仇恨的人,讓能達到的最高強度的仇恨佈滿臉上,最後他握槍的手咯咯作響,用盡渾身力氣大吼了一聲:「蕭家的狗崽子!你找死!」
蕭翰渾身升騰起一股悲憤的殺氣,他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的,殺了過來。
齊猴子其實也不需要吼,然而蕭翰對他的仇恨是直接的,是可以不用的思考的;而他對蕭翰的仇恨卻不是直接的,是間接的,必須思考清楚,才能讓自己恨對方,所以為了說服自己,齊猴子下意識的狂吼、狂怒,好像蕭翰是他生來最恨的人,然後就是瘋狂的出手。
蕭翰盯著齊猴子,紅著眼睛的他,沉默而凶悍的朝他直直衝來。
瞄準蕭翰的胸膛,齊猴子豎槍、橫槍、收槍,然後用盡全力朝前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