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八二和齊烈風一個站著一個跪著,兩人一起呆如木雞
「老爺,你不能這樣啊!」
「老爺,您的大恩大德,嗚嗚!」
李八二和齊烈風的抗議和感激一起在廳裡迴響。
「老爺,明明是我們浴血死戰擒住他的,不要聽他……」謝家虎也在憤憤不平的湊熱鬧,然而蕭景逸一個威嚴可怖的眼神讓他生生下半截話卡在了喉嚨裡。
李八二愣了好一會,不敢違逆蕭景逸,匆匆出去,一會功夫,兩個家丁牽了齊大娘過來。
跪在地上,喘著粗氣,齊烈風死命的眨著眼睛,卡掉眼珠上的淚水,讓自己看清老娘,只見齊大娘帶著大枷,伸出前面的木洞的兩手上還拷著鐵銬,她走路踉踉蹌蹌,渾身又髒又臭,好像一直帶著黑暗的地方,被大廳裡輝煌的燈火一照,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一進到大廳裡,背後的李八二狠狠一腳踹在她膝蓋彎裡,齊大娘一跤跌在地上,卻咬牙一聲不吭。
「娘啊!」齊烈風撕心裂肺的大吼一聲,在如雨般的淚水裡就要撲過去。
「拉住他!」蕭景逸一聲厲喝如大廳裡想了一個炸雷,立刻兩個人在哆嗦後,撲上去拉住了齊烈風,然而齊烈風劇烈哭泣著、掙扎著,彷彿一條絕望的巨魚,一個人摔倒了,他又站了起來,第二個人汗流滿面的死死的扳住他的脖子和他角力著;第三個人又衝了上去,接著是第四個人,四個人把他死死摁在大廳裡,而齊烈風不顧一切朝一丈外的老娘移動著,喉嚨裡一聲又一聲大吼著:「娘!娘!娘!」
「猴子!」齊大娘還瞇著眼睛,但聽到兒子聲音,也奮力朝齊猴子方向衝了過去,然而背後兩人立刻收緊了她脖子的鐵索,鐵索勒進了喉嚨肉裡,齊大娘口裡吼吼作響,然而卻竭盡全力朝兒子方向傾倒著身體。
李八二竄到齊大娘面前,用盡渾身的力量一拳打在齊大娘臉上,齊大娘登時後仰倒地,木枷後緣卡在了地上,把李大娘卡在了那裡,一顆被打碎的牙齒滾出滿是血的嘴唇,滾過她的鼻孔,在滿臉的淚水中把血絲留在了她的臉上,然後擦著耳朵,掉下了髻,砸了一下堅硬的木枷,滾在了地上。
「娘啊!」齊烈風看著這一幕,眼淚、鼻涕一起飛濺,嚎叫著已經不似人聲。
然而齊大娘和齊猴子此刻一樣好像神靈附體,挨了那麼重的一拳,她竟然奮力又跪直了身體,合著眼淚和滿嘴的血大吼道:「王八蛋小兔崽子!你為什麼又回來!我叫你滾蛋的!永遠不要回來的!你這個王八蛋什麼時候聽我的話啊!!!!」
李八二抱著自己手背出血的拳頭,恨恨的看了一眼齊大娘,躬身朝蕭景逸道:「老爺,那賤民我帶來了。」
蕭景逸點點頭,看台下母子痛苦哀叫聲成一團,他厭惡的煽動鼻翼,大吼道:「給我安靜!若老畜生嚎,就給我抽小畜生!若小畜生嚎,就給我抽老畜生!」
一聲大叫,齊烈風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死咬著嘴唇,把悲痛藏在胸口,眼淚卻不受控制的無聲無息的浸濕了地毯。
蕭景逸看下面安靜了下來,非常得意的搖了搖頭,這才說道:「我剛才說了,今次就算你齊猴子自己認罪伏法。」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齊猴子滿臉都是狂喜,他被人拉了起來,他連連磕頭,叫道:「謝謝蕭老爺放過老娘!您的恩德我永世不忘。」
「哼哼,但是,」蕭景逸冷笑了起來,他前傾了身子,以便眼睛可以看清齊猴子臉上的每個表情,就像**老鼠的貓,他說道:「你知道天下為何亂象紛紛嗎?」
齊烈風死命的搖著腦袋,他全神貫注的聽著,只為了聽到那句:「你老娘可以走了。」
蕭景逸盯著齊烈風冷笑道:「就是因為你這種刁民太多!天下不讀書久矣!不知道孔聖人,不知道禮義廉恥,不知道忠君愛國,不知道君為臣綱,自然就刁民叢生,天下紛亂!現在皇帝聖明,又有賢相脫脫輔佐,必可振奮朝綱,重興聖人之道!我身為一介書生,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雖然身在江湖,心卻在廟堂之上!」
說到這,蕭景逸臉色越陰狠,他盯著齊烈風說道:「但我只能維持一方平安,維持一方禮義廉恥,所以我要殺盡你們這種刁民,只要不知忠孝仁義的刁民死光了,地方就必能安穩,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齊烈風的眼淚已經被冷汗取代了,他並不知道蕭景逸這番話說的是什麼,但蕭景逸身上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暴戾之氣他卻是嗅得明明白白,這怎麼會是放人一條活路的氣息?
流著冷汗,回頭看了一眼老娘,齊烈風大叫道:「老爺,我知道您德高望重,一言九鼎,您放了我老娘,我就算去法場的路上,也會高歌您的仁慈之名!」
「嘿嘿,嘿嘿,嘿嘿。」蕭景逸笑了起來,廳裡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把頭垂得更低,因為人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恐怖。
「所以,就算你是自己自認罪伏法,我仍然要殺了你的娘親。」蕭景逸冷酷的說道:「對於刁民,不需要講禮法,因為你們不懂,你們天生就是賤民,好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樣,對於你們食言,不過是小不義而已,然而實現的卻是天下大義!為了天下大義,我蕭景逸名聲受污又如何?忍辱負重,鞠躬盡瘁,天下為公!」
「什麼?您剛剛說了什麼?」此刻大廳裡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到,大家連大聲呼吸都不敢,齊烈風嘶啞而顫抖的聲音飄蕩了起來。
「我要宰了你們這些刁民!」蕭景逸猛地一拍椅子把手,大吼起來。
齊烈風難以置信的看了又看蕭老爺,又看了看周圍連抬頭都不敢的所有人,他猛地大叫起來:「蕭老爺,你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投案,你就放了我老娘!」
「做夢!你們都該死!這是替天行道!」蕭景逸冷哼。
「蕭老爺啊!」齊烈風大吼起來:「您不能這樣啊!」
「我怎麼樣了?」蕭景逸哈哈大笑,他指著齊大娘道:「給我現在就把這個刁民砍頭,頭懸正門,我要讓蕭家堡這些刁民都看看,和儒家禮法、天道作對的下場!」
「老爺,現在就砍頭?」李八二都驚呆了。
「現在就砍!把級給齊猴子看看。」蕭景逸看著齊猴子,手摀住嘴,掩飾自己得意的笑容,又冷笑道:「天天在地牢裡還浪費我糧食,要不是沒抓住齊猴子,我早就宰了這刁民潑婦了。」
聽聞蕭景逸這麼說,跪在兒子後面的齊大娘並無意外,她大叫道:「猴子,你個小兔崽子,看看是你對,還是老娘對?」
雖然語氣譏諷,然後眼淚滾滾而下,齊大娘眨著眼皮,努力想看清兒子最後一眼。
「娘啊!」齊猴子猛地竄了起來,用自己的臉去碰自己的娘親。
「兒啊!」齊大娘也拚命用臉去碰兒子的臉。
但家丁卻撲過來,死死的抓住了他們。
「不許他們接觸。」蕭景逸看著淚如雨下的母子,哈哈大笑起來:「現在才想盡孝道,做夢啊。哭吧,這是你們這群狗種應得的報應。」
一會功夫,滿臉得意的李八二巴巴的跑到齊烈風面前,把手裡的小籐籠給他看,齊烈風一低頭,只見一顆級裝在裡面。
瞬間,齊烈風的眼珠子就紅了,他大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不理娘親的級,卻朝台上的蕭景逸衝去。
但是他哪裡可以接近半步,甫一動,就被蕭家堡的家丁在高台下死死摁住。
「娘啊!」齊烈風伸直脖子,嘶叫著吼出這個詞,然後他猛地後仰脖子,竭盡全力把自己的腦袋朝面前的高台石牆撞了過去。
儘管勒住齊烈風脖子的金毛虎眼疾手快,猛地勒住脖子往後猛拉,然而仍舊腦殼撞在了牆上,鮮血四濺,齊烈風軟趴趴的倒在了眾人懷裡。
「王八蛋!死了沒有!我要活的給我兒子呢!」台上的蕭景逸急的跳起來大叫。
「沒事,還有呼吸。只是暈過去了。」手下這麼報來,蕭景逸才舒了口氣,坐回了椅子上,他笑了笑,說道:「把他關進地牢。對了,李八二,把地牢裡欠租子的刁民全按鄉規處置了。」
「老爺,您這是?」李八二詢問道。
「最近世道不太平,高郵城裡鬧紅巾軍,連清風山都有高狐狸那種畜生佔山為王,我怕刁民心亂啊,現在正要嚴刑峻法,讓蕭家堡周邊都給我安安靜靜的!」蕭景逸心有餘悸的說道。
「好的,欠租的按鄉規是亂棍打死。留全屍。」李八二笑道:「還有七個人。」
「都打死,屍體和姓齊的級都掛在正門,我要嚴刑峻法,正本清源!」蕭景逸說道。
「是啊,不僅不交租,在牢裡還浪費老爺的糧食,我馬上去辦。」李八二躬了躬身,抱著齊大娘的級笑瞇瞇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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