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客看到那隊人馬,愣了片刻,手裡的槍刃調離了蕭翰方向,他看著那騎士,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激動叫道:「狗賊擴廓帖木兒?」
而王保保看到街心那一身白袍份外扎眼的年輕人,也愣住了,失聲驚叫道:「飛天『病狗』常遇春?」
「懷念不如偶遇!」白袍客大笑一聲:「只不過江湖人送兄弟外號卻是『飛天神龍』!」
然而兩人的偶遇對視,被一個突事件打斷了:斷臂的劉一刀突然衝了過去,用還能用的左手一把揪住台階上蕭翰的後脖領,死命的把他拉到葉家醫館的門前,然後一腳把這個小少爺踹進了因為驚駭而沒有閂門的醫館裡.
他對著蕭翰大吼:「趕緊逃!」
然後劉一刀緩緩的貼著門檻坐在了地上,他看著目瞪口呆盯著他的常遇春,歎了口氣,說道:「我沒有你這麼大志向,我只是想在這亂世活著而已。」
常遇春咬了咬牙,看了看醫館門裡面跌跌撞撞往後跑的蕭翰,又看了看面前驚駭莫名的王保保,他的臉色如冰般冷酷下來,他一擺長槍,吼道:「狗賊擴廓所帶兵力不足,紅巾兄弟們,跟我上!為弟兄們報仇!」
王保保這次出來只帶了十個人,而紅巾兵則是萬人敵「飛天神龍」常遇春帶領的六個高手。
兩人是老相識了,王保保是叔叔李察汗麾下第一帥,而常遇春是紅巾兵明教第一悍將,兩人在河南廝殺了近乎一兩年,熟得恨不得互相吃了對方的心。
論戰爭對戰,王保保並不懼常遇春,河南明教紅巾起義就等於是他家募兵消滅的,然而那是刀山槍海的戰場,王保保會坐在大帳裡運籌帷幄絕勝千里,而不可能和這位武藝天下第一的悍將面對面的廝殺。
沒有百人以上潮水般的攻擊,僅僅依靠這小小團隊阻住那位「飛天神龍」簡直是不可能的。
在深夜中,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高郵陌生街道上,選擇和一個絕頂高手進行匹夫般的暗夜巷戰?
那是把一個元帥拉到小兵的地位!
就算能打贏,王保保也絕不會冒險。
幾乎在眨眼之間,有大將意識的王保保就做出了判斷,他大吼一聲:「殺了紅巾逆賊!都給我頂上去!」
命令一下,手下吶喊著朝敵人衝了上去,然而這位統帥立刻掉轉馬頭朝蕭家逃去。
在漆黑的街道上,無相的師弟無果控馬追上了縱馬急逃的王保保。
王保保手持弓箭,扭頭驚問:「無果大師為何跟了上來?」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必須保護大帥您!」手持馬槍的無果在風裡奮力答道。
「好!」王保保笑了笑。
這時候,身後黑暗之中,又衝出一位騎士,手持染血長槍,控馬急追而來,不是那常遇春是誰?
「十個人別想擋住這混蛋!」王保保痛罵一聲,突然拉起了弓,一箭射出。
不是射背後的常遇春,射的卻是就在咫尺之間的無果坐騎的馬頭!
弦響馬翻,驚懼莫名的無果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前面王保保已經衝進了黑霧之中,隱隱傳來他的聲音:「一將難求!給我攔住常遇春!」
「什麼?」摔得頭破血流的無果悵然若失,而前面黑暗裡王保保的馬蹄聲已經風一般遠去了,他扭過頭,面前不遠處已經是殺神般滿臉猙獰的常遇春。
「你這個該死的逆賊!」無果怒吼著,無奈的揮槍朝電閃而來的常遇春刺去。
回應他這一刺的,是挾著駿馬疾的宛如雷霆般的一道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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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一刀坐在地上,背後靠著門檻,就這麼沉沉的睡去。
坐在那裡聽天由命,面前巷子裡再次響起的那些魔鬼廝殺般的怒吼、慘叫,不能再激起他的半分豪氣或者憤怒,有的只是恐懼。
什麼恐懼?
他並不是很清楚。
也許對自己失去活著的恐懼,也許是失去榮華富貴的恐懼,也許是不想被人看笑話的恐懼;
他不知道。
自從看到常遇春那種神鬼一般的人物,他就混亂了。
他不能完全理解這種人,但他又能理解一部分,完全失去鬥志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迷惑之外只剩恐懼。
如此深的恐懼,他根本無法面對,只想逃避。
激鬥的體力消耗、恐懼的心智消耗、重傷後的身體,讓他格外虛弱,但他反而竊喜,就因著這竊喜,他遁入了夢鄉。
他不想看外面或者後面生了什麼,他沒有這個膽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從一個又一個噩夢中死命的搖醒了,他睜開迷離的雙眼,愕然現前面街頭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有蕭家的家丁,也有官府的捕快,還有官府的蒙古官軍,在燈籠的光下,人人都在看著他。
在他面前,離他最近的地方晃動著一張臉,這張臉好像都扭曲了,他喋喋不休的對著他吼叫,劉一刀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然後看了好久才現那是恐懼和緊張的表情,表情後面是二少爺蕭滿堂的臉。
「我三弟蕭翰在哪裡???回答我!!!」蕭滿堂大吼著,這次劉一刀終於聽懂他說什麼了。
然而劉一刀回應的卻是一個驚奇之極的反問:「什麼?蕭翰少爺還沒逃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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