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齊烈風扭頭一看,渾身如被雷擊,打了個哆嗦,街頭叫他的不是蕭翰少爺是誰.
蕭翰騎在高頭大馬上,不僅如此,和他騎馬比肩而立卻是位戎裝在身的蒙古軍官,兩人周圍全是蕭家奴和士兵。
看清這陣勢,齊烈風嚥了口唾沫,嘴裡充滿了恐懼的味道,彷彿看到自己因為謀害軍官被凌遲後掛在柱子上的屍體,臉色一瞬間變為煞白,腳下竟然想動都動不了。
「猴子,過來!」天色不早,蕭翰倒沒看清這個手下的異狀,只是見他在陰影裡呆立不動,有些惱火。
「是小少爺啊。」齊烈風猶豫了良久,慢慢的從黑影裡走了出來,卻低著頭,並不敢看這位主人。
蕭翰用馬鞭抽了他一下,罵道:「小子,今個我回府就不見你蹤影,跑哪裡去了?不知道城裡出了大事,我們蕭家要為官府出力,出人出力盤查嫌疑嗎?」
「是是是,小人肚子疼,去看郎中,但也沒用,就回住所拿了道袍希望辟邪。」齊猴子反應機敏,把手上道袍木劍朝少爺晃了晃。
正說著,旁邊馬上那軍官馬鞭一指,說道:「看那邊馬車。」
蕭翰齊烈風一起扭頭看去,只見前面醫館前停下了一輛風塵僕僕的馬車,車伕一個魁梧大漢,一身僕役打扮,正在扶馬車上的人下車,只是眼光斜瞥這邊,身體僵硬顯得十分可疑。
「去看看。」蕭翰一聲呼嘯,頓時蕭家人和官兵烏雲一樣圍了上去。
心情沉重的齊烈風自然沒有什麼閒情去搜查客商,他孤零零的立在當地,看著蕭翰的背影,突然心頭一震,張著嘴四處張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這不是明教那兩個傢伙藏身的住所嗎?」齊烈風盯著醫館對面的大門上黑色門環呆若木雞——我怎麼自己跑到這裡來了?
好像怕蛇卻跳到蛇窩裡了,要是那兩個混人出來認出自己,自己小命就報銷在這裡了,齊烈風第一個反應就是扭頭就跑,沒想到一抬頭,卻看到醫館柱子後一個人扭頭就走,不是那高狐狸是誰?
「天啊!」齊烈風只覺天旋地轉,腿肚子都打哆嗦,腳後跟都在朝後轉了,但瞬間卻想起萬一高狐狸被逮住了,自己根本跑不了!
一時間滿腦門冷汗,思前想後之後,齊烈風咬牙朝醫館前面的蕭翰主僕跑去,他必須看清形勢。
蕭翰等官兵已經搜遍了馬車,沒有現武器,此刻正凶巴巴的盤問這輛大車上的兩個主僕二人,都是外地人。
齊烈風擠到前面,只見怪不得兩人受盤問,只因兩人都身材高大魁梧,觀瞻不俗,那車伕渾身腱子肉,滿臉虯髯,十足的威猛之相;那主人身材也高大,一襲白袍,面白無鬚,一手用手帕摀住口鼻,一手提著一個小小的籐條箱子,在醫館夥計的火把照耀之下顯得有些氣血不足的虛病之色。
「這麼說,你們是安徽來的?來高郵幹什麼?!」蒙古軍官抽出刀指著那兩人,凶狂的叫著。
而那健碩的車伕此刻面有懼色,點頭哈腰的說道:「各位官爺,聽說高郵葉家醫館妙手回春,我陪我家少爺來高郵瞧病。」
「天下那麼多郎中,為什麼偏偏來高郵?安徽就沒有名醫嗎?」蕭翰用馬鞭抬起車伕下巴厲聲喝問。
車伕做了個苦相,兩手一攤,說道:「我家少爺祖傳肺病,安徽能付得起診費的名醫全部看遍,無人可醫,只能往這邊看看,若是高郵無人能醫,我家說不定要去京城呢。」
他前面這麼說,後面那白面的少爺真的咳嗽起來,推開自己僕人,他走到眾人面前,說道:「各位官爺,我來葉家醫館看病已經給郎中信箋了,若不信,請葉先生出來對症即可。」
「是常少爺吧?您來了?」正說著,醫館裡的葉郎中拄著拐棍顫巍巍的出來了,看到這白蒼蒼的老郎中,四周官府中人的殺氣登時一弱:這葉郎中高郵城也是聞名的,祖傳醫術,一輩子在高郵行醫,遠近聞名,他可不是什麼無業遊民,而是有頭有臉的醫生。
既然他說是真的,自然這兩人不是歹人。
旁邊的蒙古軍官見狀就想回去喝酒,但騎在馬上的蕭翰看著這主僕二人總覺的哪裡不對勁,他對葉郎中說道:「既然葉郎中要給這人看病,不如現在就隨便看看,讓我看看他是否真的有病。」
聞聽此話,那提著箱子的主人對著蕭翰燦爛一笑,說道:「這位官爺信不過小人啊?」說著,伸出左手去讓葉郎中把脈。
葉郎中看了看蕭翰,點了點頭,顫巍巍的伸出手去,在眾人面前替這個外地人把脈診病。
不過呼吸之間,只見這葉郎中低垂的眼皮猛地睜開,他難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年輕人,驚問道:「您的肺腑?這是什麼脈象?!」
僕人看了一眼主人,先欲言又止,然後好像按捺不住,說道:「葉郎中,我家少爺這病如何?有的治嗎?」
「我得好好看看,第一次見如此混亂的脈象!」葉郎中一把握住了那隻手腕,滿眼都是驚奇:「你得這病多久了?」
「咳咳。」那主人咳嗽了幾聲,歎道:「這是家傳,從我祖爺爺開始,連續四代,男丁都得此病,無人能活到四十歲。」
葉郎中扭頭對蕭翰等人說道:「這位脈象紊亂,確實身有重病。」
「四十歲也是高壽了!」蕭翰一聲冷笑,翻身下馬,指著那人手裡的小小籐條箱子說道:「這裡面是什麼?打開!」
「隨身衣物而已。」主人把手從葉郎中手裡抽回來,把掌心裡的手帕又捂上了自己口鼻。
「大爺,我們就是來瞧病的,這是點茶錢。」僕人趕緊識相的把一錠銀子朝蕭翰懷裡塞來。
「城裡失蹤六位大人,所有外人嚴加檢查,知道不知道?!」蕭翰一拳把那僕人打倒在地,厲聲怒喝道。
旁邊齊烈風看著高狐狸在柱子後消失,心頭落了一塊大石頭,現在又看著蕭翰執意要檢查這看病的主僕而已,心裡不以為然,只以為這少爺的富貴病又作了,給根雞毛當令箭。
但就在這時,那主人幾聲劇烈的咳嗽,眾人只見他緩緩抽離口鼻的帕子上全是鮮血,頓時大嘩。
齊烈風上前拉住蕭翰道:「少爺,何必和這種癆病鬼過不去?萬一染了肺癆就麻煩了!」
聽那人咳嗽是從胸腹裡面出來的,並不是作假,看見那人咳血,蕭翰也是大驚失色,袖子摀住口鼻跳了開去。
「是啊,那小子箱子如此之小,只有兩尺見方,裡面也放不下刀劍啊,定然不是什麼武器!別惹這種病鬼!」一群人紛紛上來勸蕭翰,誰也不想因為這種爛事就傳染上絕症。
「走!走!走!」蕭翰翻身上馬,捂著口鼻,領著眾人飛一樣的逃離了葉家醫館。
看著官府眾人走遠,那僕人啐了一口痰,對白衣主人笑道:「您真是反應機敏,裝作咳血,嚇跑了那些狗。」
那白衣主人凝視著染血的手帕,良久之後才苦笑道:「老湯,我這次是真的咳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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