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幫眾人聽到我的話,齊齊大吃一驚。余持之更是忐忑不安,不由看了中空子一眼,是中空子再三堅決向他保證誰都沒有視頻證據的。中空子心中大叫不妙,想道:「原來這廝有證據,卻等到此時才拿出來!」
我繼續說道:「本來有,就是那個骷髏怪,不過它現在死了。」
這不是什麼令人驚奇的話,但是連花飛雪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胡鬧!真是胡鬧!」劉挾不悅道。
「你沒搶劍,幹嘛要逃走,還要殺人,根本就是你事先想好的!」飄搖忽然道。
我根本就沒想理會她,也根本不想回答她的任何話,就算她在我面前脫得一絲不掛,我也不會看一眼。怎麼突然想到別的方面去了,還是回到正題。這個飄搖,我怎麼就覺得這麼不順眼呢?我雖然也討厭宙斯,他曾經暗算過我,但那畢竟也是他憑一定的實力才能得手的,但飄搖,是什麼——東西!
我現在怎麼這麼容易被人激怒,竟想罵人呢?我不生氣,不生氣,讓別人生氣我自己不生氣,那才是真正的我。要平靜,像她這樣的人我不是沒見過,就像高中時候班上的那位能幹的女團支書,她總是代替班長做一周的總結報告,口才了得,美麗大方,團結同學,尊敬老師,幫助同學改正錯誤,幫助老師治理全班,用的方法是打小報告。總之,這也是人家的一種才幹。靈雨零呀,我得告訴你,你自己做不到,可不能嫉妒貶低人家呀!
我咳嗽一下,答道:「我不走難道要留下來,讓你**我麼?」
這時突然劍光一閃,一瞬間那把劍就到了我的面前!
刺過來的,不是飄搖,一百個她加起來也使不出這麼一招劍法!是阿木!
劍很快,一般來說,我躲不了。但是現在不是一般時候,我既然說了那麼一句話,怎麼能不提防阿木?事實上,我連余持之都沒留意,就防備阿木了。我料定余持之不敢在劉挾面前動手,雖然他是所謂的一幫之主,但阿木,就不一樣了……
我一閃身,都沒來得及再觀察他的劍勢變化,就按照想好的方位又躲了一下。我不能去看他的劍,等我看清了,就是喪命的時候。
出人意料的,阿木只刺了一劍,沒有再揮他的奇快無比的身法和劍法。他這一劍,用上了全力,劍刃和空氣摩擦,出「嗤」的一聲輕響。這是十分驚人的事情,以目前玩家的內力水平,沒人能讓兵器出這種聲音來。阿木平時也做不到,但是現在做到了。這不難理解,當初漢武帝時候的神箭手李廣,曾經把箭射進石頭中,但是後來再試,他就做不到了。這是某個時刻某個人身上的某種潛力。
阿木能刺出如此驚人的一劍,只是說明了一件事情,他太憤怒了,以至於只想把我殺掉,根本沒注意劍法,連劍的本身都沒有注意,他只有他的那個念頭。
我原本以為他在玩家中已經無敵了,但我錯了,本來無敵的阿木在這一刻不堪一擊,我只要在他身後刺一槍,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太敏感,太衝動,用情太深,就算能忍受別人對自己的侮辱,卻絕對不能容忍別人對飄搖的半絲不敬。
他是如此衝動,這一劍沒刺中我,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直衝了過去,握著劍把的手用力太大,那把劍也開始隨著他顫抖的身體抖動起來,越抖越大,轉成一個圓圈,撲向了一名拿烏木棍的衙役。
那衙役匆忙持烏木棍一擋。劍棍交擊,出叮叮的金屬碰撞聲音。烏木棍也不簡單,像鐵一般硬,但是,在阿木這一劍下,這條棍子立時斷成了七八節。那名32級的衙役眼睜睜看著自己雙手各剩下一尺長的烏木斷棍,就聽嗤嗤連響,身上裝備也四散而飛,急忙後退,終究還是被這一劍在身上劃了個圓圈!鮮血飛濺,在燭光中甚為驚人!
「拿下這個大鬧公堂的狂徒!」劉挾喝道。
那名受傷的衙役好歹逃了性命。阿木似乎清醒了一點,回身看到我,又撲了過來。
眾衙役被這一劍驚呆,此時只有一個人試探著從阿木背後敲過去。不料這一棍居然擊中了!阿木只顧殺我,根本也沒想躲。只是這烏木棍何等厲害,只輕輕一下就打得他身體一顫,接著眾衙役齊上,一頓棍子,把他打倒在地。他全身挨著地面,但是頭卻始終高抬著。倘若換成別人,就算不死也要昏迷,但是阿木仍然咬牙切齒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我,一句話不說,拚命保持著清醒!
我看著他的樣子,歎了口氣,心中著實後悔,不該說那句話,而且還是在我明知道會讓他憤怒的情況之下。有些玩笑是不能隨便亂開的,有些話也是不能隨便亂說的。如果能稍稍減輕對他的傷害,我會向他說一聲「抱歉」。
這時門口跑進來一隊兵士加強戒備,骷髏幫眾人遂不敢動。忽有一名內府家院奔進來,在劉挾耳旁低低說了一句;劉挾神色一變,看了眾人一眼,說道:「爾等不要輕舉妄動!」卻起身匆匆向堂後去了。
阿木已被結結實實綁在地上,卻仍拚命抬著頭怒視著我;骷髏幫眾人沒敢有什麼舉動,但是眼睛還是可以動的,也都憤憤看來。
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卻不能忽視阿木的注視。這個年輕人,不知怎麼,連我也不忍傷害他,或許他跟我生命中的一段時光很像,或許他是任何人生命中的某段時光。他雖然衝動執拗,但卻比任何人都真實。有很多人從你眼前經過,你也不會去留神看一下,因為那些面孔全都一樣,虛偽不真實,這個世界鑄造了數以萬計的這樣的面孔,以至於不必去看。但是阿木,他不是這樣,他有一張能值得別人記住的面孔。或許,我們曾經都有過這樣的面孔,但都被我們遺忘掉了。阿木不一樣,我看得出,他不是會輕易改變的那種人。
「啪!」忽聽驚堂木一拍,原來劉挾回來了。他看了一眼堂下,說道:「你們都不能提供有力的證據,誰是誰非暫不下定論。但靈雨零與花飛雪斬殺四十多人,無論動機如何,都應受到一定的懲罰,暫時關押,至於時間,要視各人態度如何。你們誰還有話說?」
我有很多的話要說,什麼叫「暫時關押」,是不是等於無期徒刑?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但現在不能當堂問他,得找人少的時候,人少好說話,要是還能賄賂他,那就更好了,要關我幾年,幾月,或者幾天,都是他說了算呀!可是,我拿什麼賄賂他?唉,要是那把劍齒虎大剪子現在賣掉就好了,我會把3o個金幣全部送給他,能減輕一天的刑期也好。失去自由,無法控制自己,那還不如刪號重來。
「太守大人!」余持之急道,「阿木不是故意傷人,都是靈雨零出言不遜所致,還請大人明鑒!」
劉挾沉吟道:「這件事情,本太守自有分寸。本來大鬧公堂是重罪,還傷了人,但念在他本身已經受了傷,也受了一定的懲罰,只讓他繳納1oo金幣贖罪,並賠償損壞公物,還有衙役治療傷勢所花費的錢幣,其他就不再深究了。」
余持之猶豫一下。我很明白他的猶豫,不是為了錢,1oo金幣對一個大幫會來說算不了什麼,只有一點讓他不舒服,就是人家隨口一說,他就得交1oo金幣,是來自別人的命令或者說威脅。這就是權勢!
「這當然要由名劍堂的弟兄們湊錢了,就算別人都不湊,我一個人出上好了。」中空子上前慷慨說道。
「什麼話?骷髏幫任何一名幫眾的事情都是全幫的事情!」余持之說道,上前交了金幣。
就有衙役給阿木解開了繩子,骷髏幫眾扶他而去。
終於又平靜了,只有燭光隨著外面進來的輕風不由自主晃動著;我自己,也在未知的風中不由自主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