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見到秦蘭的第一眼,陶天不禁生出些許愧疚感來。
那乞丐般的造型自然不存在了,可秦蘭那洗淨了的小臉呈現出往日從未有過的蒼白,再加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和無神的雙眼,看上去很是憔悴可憐。
但這愧疚感在秦蘭一開口後就消失了:「混蛋!滾過來!」
靠,這讓人怎麼過去!真過去還不立刻就成了混蛋加軟蛋的哈巴狗!陶天心裡狠狠地比劃了個中指,一臉漠然地站在門口不動了。秦蘭話一出口,也覺得有些後悔,她一醒來就找上陶天,並不是為了折辱他。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潑出去的水,況且平日裡就和這個陶天不對付,此刻要她說點軟話就更不可能了。
房間裡頓時一陣難堪地沉默。
若若站在一旁也不知說什麼好。秦蘭那話太傷人,她不可能勸陶天上去,可就這樣讓陶天冷著臉站在門口麼?
數秒後,一聲大喝打破了這沉默:「混賬!秦堂主叫你,沒聽見麼!」陶天愕然。
這話卻是站在秦蘭身邊的兩個巡遊堂長老其中之一叫出來的。這長老算輩分可是秦蘭的師叔,修為和秦蘭這個龍虎山的後起之秀相差不遠。照理來說他應該對秦蘭頗為嫉妒才對,可這長老平日裡脾氣暴躁,性子卻直爽的緊,秦蘭這小辣椒的脾氣倒對上這長老的眼。直把秦蘭當了他的親傳弟子一般對待,其溺愛程度連他門下的弟子都自愧不如。
今天秦蘭一受傷,聽了緣由的這長老就火了。
這剛剛搗鼓出來的古怪玩意兒也是能亂試的麼?!他心中既心疼秦蘭,又不禁埋怨她太大意。一肚子火氣卻不能對著已經受傷的秦蘭洩,恰好陶天這始作俑者之一的裝備製作者出現了,還一副很**的模樣,這憋了半天的火氣立刻就找到出處。
聽得這話,陶天本來還有些息事寧人的念頭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冷冷地笑了笑:「這位老人家,我可不是你家養的狗。一把年紀了,不知積點兒口德麼!」
那長老聽得臉色赤,雙眼冒火:「你什麼身份?叫你過來又怎麼了!敬酒不吃你還想吃罰酒麼?!!」
陶天面沉入水,秦蘭和若若在心裡都直叫糟糕。她們和他相處日久,自然明白陶天這人吃軟不吃硬,若這長老沒說這話,那這事兒過幾日也就可以揭過,但現在這情形想善了都不太可能了。
「哈哈,我的身份?!那我幫你搞清楚,我是你們高薪聘請的顧問,可不是送上門來給你作賤的狗腿子。你不爽,那你炒我啊!」陶天眼裡閃爍著晦暗難辨的光芒,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這長老的話讓他回想起了那癱瘓在床形同廢物的一年,再加上侯婷招攬他加入巡遊堂時使用的那些小手段,讓往日被表面的客氣掩蓋的一個問題終於第一次出現在明面上。
身份!
隨著對巡遊堂瞭解的越深,陶天就越有些煩惱身份的問題。表面上他算是個聘來的維修工,由於技藝的獨特性,似乎還保留了一些自我的底限,可從心底他就不覺得巡遊堂這些擁有特殊身份和能力的人能平等地看待他這個凡人。
不過最近數月修理那些特殊裝備的斐然成果讓這種隱藏很深的歧視沒有出現的機會。可這虛偽的平衡,卻由於這個習慣了高高在上的長老猛地揭了開來,露出一片**裸地鄙視。
那長老快被氣瘋了,想他在龍虎山的地位然,往日和誰起衝突都莫不因為他的身份而讓他三分,可眼前這個凡夫俗子竟敢如此猖狂地對著他叫囂:「混賬,你竟然如此無禮!」
陶天漠然地笑著:「你既是老不修地出口成髒,那我何必敬你年紀老邁!?人要學會尊重他人,才能讓他人尊重自己。這麼簡單的道理,原來你不懂!」
那長老被這話堵得面皮紫,嘴巴張了幾下。
的確,即使在心裡有優於凡人的感覺,可基本的禮貌卻還是必須遵守的。別說他只是個龍虎山長老,就是龍虎山掌門真人也不能見個凡人就衝上去破口大罵,那樣不光讓人覺得失儀,還有跌份之嫌。
「好,好,好!那你立刻給我滾出巡遊堂!」那長老憋了半天,竟冒出這樣一句話出來。
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秦蘭都不禁大叫出聲:「不行!絕對不行!」這師叔不當家不知米貴,不求人不知道人才難求。現在的情形,根本不是人家求著自己給工作,而是自己抱著錢請來的一尊菩薩。
一旦陶天走了,那庫裡的裝備誰來修?!蓮城最近越來越多的妖鬼拿什麼東西去對付?!全國分堂即將送到的大量雷光炮怎麼辦?!想到這嚴重的後果,秦蘭本來蒼白地臉頓時白的可怕。
寄人籬下的滋味果然難受!陶天冷笑著,卻一絲怒火也沒有。
那長老的話也不算太出人意料,自恃高人一等的龍虎山能不口出威脅就不錯了,比起來黑社會的堂口倒可怕很多,敢退出就要你的命。還是拿著正派架子的龍虎山好對付啊!心中轉動著這古怪地念頭,面上卻依舊板得緊緊地:「恭敬不如從命!」說罷轉身就走。
秦蘭急急地舉起手,在空中抓了幾下,口中卻一下說不出話來。她要挽留住陶天,為了巡遊堂,為了手下的一眾師兄弟,她應該挽留住他。可焦急中卻也覺得無話可說,難道讓師叔把剛才說的話都收回去?然後再當一切都沒生過?!
這不可能!
往日粗枝大葉的她才現,原來陶天和她們之間一直存在一個巨大的鴻溝。
這鴻溝就是身份。
身為修士,雖不是特意,可卻自然而然地有小瞧尋常人的意識,這一點她也未能免俗。師叔剛才和陶天的爭吵只是把這個往日沒有碰觸的敏感問題拉了出來。
如果真要陶天回心轉意,並且心甘情願地留下來,那她和蓮城巡遊堂的所有人就必須改變他們的觀念,否則這個問題遲早還會再次爆,那時帶來的後果可能更嚴重。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埋怨跑去接待全國各分堂來人的侯婷。要是剛才侯婷在這裡,以她普通人的身份和在巡遊堂數年來積累下來的聲望,或許就不會出現師叔和陶天針鋒相對的事了。
也怪自己!平日裡和陶天吵吵鬧鬧成了習慣,一時間忘記了有兩個老古板的師叔在旁,弄得連點兒緩衝的時間都沒有就談崩了。
暫不提在那裡後悔的秦蘭,回到住處的陶天和若若也有了一番談話。
若若剛才一直沒有插口,只是在眼裡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直到回了住處,她才開口問道:「阿天,我們真的就這樣走了麼?!」陶天笑了笑:「怎麼?莫非你捨不得這裡的竹海?!」
若若搖搖頭沒說話,只是神色間有些猶豫。
陶天回眼一看無奈地安慰道:「放心,我不是生氣!只是幾個月都做同樣的事兒,有些悶了!趁著這次機會,我們出去好好遊玩上一段時間。」
若若看著他那自然地表情,若有所思地道:「原來,你是故意的麼?」
陶天哈哈一笑:「我哪兒故意了,只是那老傢伙剛巧湊上來,我就拿他的話當了借口而已。其實……這裡呆久了,也不怎麼舒服。現在一朝得回自由之身,也算意外之喜呢!呵呵!」
若若聽得秀目中神采連閃,一抹俏生生地微笑綻開在唇邊:「那……我們旅遊去?!」
陶天連連點頭:「yeah!freed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