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先前在童子陣時我和胖子聽到的幕後黑手——韓老兒的聲音。
只聽他道,「沒想到呀,你們居然還沒死!命真是不小,幾乎要讓我刮目相看了。不過,你們害死了我辛辛苦苦養起的狗狼,你們準備拿什麼來償還呢?」
胖子大罵道,「我呸!你個老不死的,縮頭烏龜王八蛋,有種出來說話!」
老兒並沒有回應胖子,自顧自地道,「就用你們的命吧!」
在老兒說話的時候,我們都屏息靜聽,但卻無論如何聽不出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出來的,我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忙再運起精神去聽,可這時候忽然覺得四面八方都是老兒的聲音。老頭的聲音絕對不大,可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無比地傳到了我們的耳中。
夏侯淵突然道,「韓元景,你不用在這裡裝神弄鬼,你真以為你的那些伎倆沒人知道麼?」
夏侯淵說出這些話我們如何吃驚不難想像,眾人此前對於遼陵所知不多,對於守護遼陵的人更是一無所知,我和胖子算和那老兒打過照面,但仍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此刻,夏侯淵居然一下子就叫出了老兒的名字,而此前他根本什麼都沒有跟我們提過,叫我們如何能不吃驚!
我又是吃驚又是憤怒,還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帽子的感受大概也跟我差不多,要不是現在那老兒正在附近,我們幾乎立刻就要讓夏侯淵說個明白。
但夏侯淵說完那一句話之後,對方卻突然沒了動靜,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了,正當眾人以為那老兒已經消失的時候,那老兒的聲音又響起來。
「嘿嘿,想必你就是夏侯了!別以為你找了替死鬼,你就會有什麼好下場!」
知道聽老兒的聲音辨不出他的方位,我索性不聽了,只專注聽他說話的內容。
他說夏侯淵找了替死鬼,那替死鬼是誰?是我還是除了他之外這裡的所有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看來一定有什麼事情我沒有想到。還有,會不會是那老兒在離間我們?一路走來,我的的人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就剩我們幾個了,要是我們內部之間再出什麼亂子,那還能不能活著出去就不好說了。
只聽夏侯淵又道,「你以為你說這些就有用嗎?那些人都是你直接害死的,現在倒推到我頭上,打得好算盤!」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了,大聲道,「韓老兒,你要還有點人性就別再害人了,害死你的親生孫子還不夠嗎?你看看你孫女,現在都被你害成什麼樣子了?」
那老兒不痛不癢地道,「我孫子?我孫女?哈哈,哈哈……」
帽子早已怒火攻心,此時聽到韓元景不但毫無骨肉親情,甚至為此爆出一種得意地狂笑,實在忍無可忍,大罵一聲,「我去你娘的!」抽出手槍就是一梭子子彈。
隨著槍聲慢慢地止歇下來,四周又陷入了可怕寂靜之中。
胖子又大罵了一頓,但顯然那老兒已不在了。
我正想質問夏侯淵,到底他拉誰來當替死鬼,那老兒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卻突然傳來了「沙沙」的聲音,聽上去像蠶在吃桑葉,但誰都知道肯定不是。
胖子拉開槍機,同時大叫一聲道,「大家小心!」
聲音剛落,就聽見「沙沙」聲越來越多,驚慌中不知誰喊了一嗓子,「蠍子!」
我低頭一看,差點兒沒嚇死,哪兒是什麼蠍子,不知從哪裡爬出來的,有大有小,無數的屍鱉正潮水一般向我們圍攏而來。
「這邊走!」夏侯淵大喊一聲,已扶著王真山向我們來時的方向反衝回去。
雖然我現在已非常不信任他,但也沒辦法,他可能知道的事情要遠比我們多,所以現在跟著他,實在是不是辦法的辦法。
胖子邊跑邊喊道,「他娘的,這裡又沒有棺材,哪來這麼多屍鱉啊?」
這一句提醒了我,我緊緊拉著韓詠絮,一邊跑一邊道,「這裡沒有棺材,但不保證沒有屍體,這裡太邪乎了,也許還有更多咱們想不到的東西!」
屍鱉的度出奇得快,而且先前我們根本就沒有注意,等到我們聽到「沙沙」的聲音,它們已經從四面八方瘋湧而來了。我扶著韓詠絮,韓詠絮腳步不靈便,幾個屍鱉順著她的褲腳爬了上出,張開兩個大螯就要往肉裡扣,但還好讓我用槍托砸掉了,算是有驚無險。
胖子正想說什麼,但被帽子打斷了,帽子道,「我看這些屍鱉好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也許地上那些青石板有古怪!」
我拉著韓詠絮躲開幾隻個頭碩大的屍鱉,道,「有可能!這裡太大了,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沒想到竟然冒出這麼多屍鱉!」
帽子道,「但我還是想不明白。據我所知,屍鱉最喜歡吃的還是死人肉,對活人不是那麼敏感的,就算它們一直潛藏在地下,那也沒有道理突然竄出來對付咱們啊!」
這個我也想不通。胖子突然道,「這還不好解釋?你沒看到那些狗狼嗎?肯定這些屍鱉跟那些狗狼一樣,都是那變態老兒培養出來的!」
眾人一想,均覺有理。
帽子轉而問道,「淵兄弟,你到底對這古墓知道多少?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們一些了?」
夏侯淵跑在最前面,聽帽子這麼問頭也不回地道,「我是知道一些,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等咱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保證原原本本地告訴大家!現在快跟上我,咱們保命要緊!」
我心想既然帽子問出來了,那也省了我的口水了,夏侯淵現在是一個人,王真山已經沒有戰鬥能力了,就算真要撕破臉皮,那也沒什麼好怕的,且看他到時候說些什麼!
這麼想著,一行人急急往前趕,後面的屍鱉像催命鬼似的緊追不捨,「沙沙」的聲音此起彼仗,直聽得人心裡毛,實在不敢再稍做耽擱。
逃了一會兒,地上的屍鱉見少,但還是有一些,稀稀落落的,還有的正從青石板的縫隙裡鑽出來,看來帽子說得沒錯,這些屍鱉果然是從地下鑽出來的。我再仔細觀察,原來這些石板每隔幾塊便有一條縫隙,就像現在用的下水孔一樣。真是難以想像,這石板下面,究竟是個什麼所在,怎麼會有這麼多屍鱉。還有,到底是什麼吸引了屍鱉?怎麼這些畜牲突然之間就像炸了窩一樣,紛紛往外爬呢?
不過好在這裡屍鱉稀少,有擋在前面的也是合該倒霉,眾人順勢抬腳便將其一一踢飛出去。但跑著跑著我突然感覺不對,走的好像已經不再是回去的路了,又想起剛才韓元景說的那些話,我忍不住大叫道,「夏侯淵,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
帽子和胖子兩人聽我一喊也頓覺不對,當即停住腳步,夏侯淵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三人一眼,道,「現在原路回去等於找死!如果你們不相信我,那隨你們便好了!」
三人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又犯了嘀咕,難道真是韓元景離間我們?畢竟現在就算害了我們,那對夏侯淵也絕無好處。
略一猶豫,眾人還是緊跟夏侯淵而去。這麼一頓狂奔,相當於我們不但進了這大殿之後沒有左拐,而且是向右拐去了。我心中不爽,心想他娘的,還不如一進來就向右邊走呢!
但走不多時,前面的屍鱉越來越多,起初我以為就這麼一波,沒想到越走越不對勁,看來這屍鱉是兩頭多,中間反而少。正待招呼眾人再調頭往中間跑,卻聽後面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像是有一面牆倒了。接著就聽到帽子一聲慘呼。
我汗毛「噌」地一下就豎起來了,後面一路跑來,當然沒有牆,但這「轟」的一聲我卻聽得真切,絕對不是從遠處傳來的。帽子一聲慘叫,難道被砸在底下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胖子大爆喝一聲返身衝上。
我慌忙回頭去看,就見一隻巨大的屍鱉低垂著兩螯,死死地夾住帽子的腿往後拖去。帽子一邊伸手在地上亂抓,一邊使勁蹬腿,想甩掉巨鱉的鉗子。在巨鱉旁邊不遠,一塊石板赫然倒在地上,顯然剛才「轟」的一聲並不是牆倒,而是巨鱉頂開了青石板,石板砸在地上出來的。
我扶著韓詠絮,沒法上前幫忙,只好拔出槍來伺機助戰,但他們動來動去,一時竟也無法開槍。
夏侯淵在前面大喊道,「快,大家快!」
胖子欺身直上,掄起狼牙棒猛向巨鱉砸去。那巨鱉體形巨大,足有一米半長,力氣大得驚人,見有人攻擊,立刻雙螯一甩,將帽子拋開,帽子疼得大叫一聲,捂拄小腿在要上打滾,連地上紛紛爬來爬去的屍鱉也顧不上了,顯見是疼到了極點。
將帽子甩開之後,巨鱉瞬間便後退了五六米,度之快,讓人反應不迭。胖子的一棒砸在地上,「噹」的一聲,隨之擊起一片碎石屑,不知道胖子用了多少力氣。
我扶著韓詠絮退回去,給帽子趕開身上的屍鱉,這麼一會兒功夫,幾隻屍鱉已經把帽子的登山裝咬破了好幾處。
我急道,「鎮定點,鎮定點!韓大哥,還能走嗎?」
給我一喊,帽子停止了扭動,咬著牙道,「能!」說罷伸手撐在地上,卻一下子摁在了一隻尺許長的屍鱉上,氣得帽子抓起屍鱉狠狠往地上砸了幾下,直到將其砸成碎肉才冷靜下來。
看著帽子爬了起來,我扭頭向胖子喊道,「胖子別戀戰,咱們快走!」
胖子正跟巨鱉纏鬥在一起,聽見我喊答應一聲,邊戰邊退。
這時屍鱉越聚越多,再待下去恐怕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我和帽子盡快往夏侯淵的位置跑去,說是盡快,其實跑得很慢,帽子小腿受了傷,一瘸一拐的,而且我們腳底下幾乎都是屍鱉,我還要不斷地打掉爬到韓詠絮身上的屍鱉,情形甚是狼狽。
等我們跑到前面,看見夏侯淵正站在兩根巨柱之間。那巨柱和在另一邊時看到的一樣,又粗又長,如果爬到上面去……
但我很快為這個想法感到好笑,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別說光凸凸的一根柱子不好爬,就算好爬現在以眾人的樣子也別想能爬得上去。
「快跟我來!」說完夏侯淵已轉向右面的石柱之間。我們跟上去,才看出來原來已到了大殿的最右面,在高大的牆壁上,赫然已經開啟了一道石門,不知道是不是夏侯淵觸動了什麼機關。
「胖子!」我回頭招呼胖子,卻見不知道從哪裡又爬出來一隻巨形屍鱉,兩隻一左一右,直攻得帽子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我把韓詠絮交給帽子道,「幫我照顧一下!」說完的摘下步槍,拉開刺刀,便要返身衝回去,卻被帽子一把拉住了,直拉得我退進石洞裡。
「你去找死啊!」帽子大喊道。
「不行!」我一把推開帽子又要往回衝,石門卻「嘎吱」一聲關上了。在關門的一剎那,我看見外面的屍鱉像一波一波的海浪一樣,層層疊疊湧來。
「胖子!」我大叫一聲衝過去推那石門,石門紋絲不動。
我回過頭看著夏侯淵,他的手慢慢地從牆壁上伸出的一個燈座上滑下來,冷冷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