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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五章 真經 文 / 盜墓者說

    我跟著那婦人進去,進去之後更是吃了一驚。院子不是很大——也不能說不大,只是院子裡的東西太多了,顯得院子的空間有點兒狹小。北面自然是正屋,南面有南屋,東面和西面也各有偏房,竟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四合院。而院子正中間,是一座假山,看上去竟跟這房子後面的山勢頗為相像,而更奇妙的是,在假山的一個低凹處,竟然還有一眼清泉在汩汩地冒著水。整座假山應該都是人工做出來的,但那一眼泉水我還看不出名堂。

    假山的四周,種了很多花草樹木,都是觀賞性的,長得並不高,但是卻很茂盛。

    這時候老婦人已經領我走進了正屋,她說,「請坐,稍等一下,我這就去叫老爺出來。」

    我連忙說,「好好。」便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看了一會兒,這屋子的擺設也頗不簡單,這正對門的位置,牆上貼著一張周文王的畫像,下面是一張八仙桌。靠南牆有一個古董架子,上面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古董。雖然我對古董所知不多,但打眼看上去,那些東西似乎也都不是俗物,應該都是有些來歷的。看來楊大善人這老東西也許沒跟我說實話。

    正當我胡思亂想間,卻隱隱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可能是羅鍋李他爹出來了。我趕緊回到八仙桌邊坐下。

    這時候從裡屋出來一個老者,看樣子大概有六七十歲年紀,但身體很健康,精神也很好。我心想這楊大善人果然滿嘴跑火車,這老先生怎麼看也不像個癡癡呆呆的糟老頭子。

    那老者出來,向我拱手做個揖,我也趕緊還了一個揖,心想這算是他媽回到封建社會了。

    那老者又伸手做了個請坐的姿勢,待我重新坐下之後,他開口說,「這位朋友,我便是李達仁的父親,我叫李嵩明。聽內人說,朋友有我兒子的消息?」

    這老者一上來便通姓報名,對我實在是太過客氣了,弄得我也不好意思不自報家門,於是我只好說,「我複姓夏侯,單名一個惇字。」說完了我又覺得似有不足,心想夏侯惇這名字是有些蠻橫了,便進一步解釋說,「我爺爺生前喜讀三國,這名字是他取的。」

    老先生點點頭,不說話,看來是在等我回答他兒子的事情。

    我說,「這,這達仁——」

    我在想該怎麼跟這位老先生說,直說嗎?好像有點兒不妥,可要是不直說的話,一時半會兒我也編不出更好的理由。

    那老先生見我猶豫,又說,「朋友不必在意,有什麼話但說不妨。」

    我心想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於是也不再猶豫,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把我們這幾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這期間那老先生一言不,等聽到我已經把他兒子的屍體送回來的時候,便立刻站了起來,說,「朋友,我先去看看犬子。」

    我連忙說,「應該應該。」

    李老先生快步走出去,我也跟著走出去。到了牛車邊上,李老先生三下五除二就已經把蛇皮袋子解開,我卻看得吃了一驚,因為這袋子上系的可是水手結,要是碰上不明就理的人,那是累死也解不開的。但這李老先生幾下便解開了,看來手上的功夫不一般。

    解開之後,李老先生也不看兒子的臉,卻伸手要摸其右手腕,我一看趕緊伸手阻攔,怕羅鍋李身上還有劇毒,再傷了李老先生。

    李老先生拍拍額頭,說,「對對,一時情急,差點兒忘了。」

    於是他不再摸羅鍋李的手腕,而是隔著袖子掀開羅鍋李的領子,這時候我也看到了,那羅鍋李的脖子上用紅線拴著一塊玉配。

    看到這裡李老先生再無懷疑,轉身就要向我跪下,還好我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他,只聽他說,「朋友送犬子回家之恩,沒齒不忘。」

    我趕緊說,「老先生不用客氣,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老先生點點頭,便叫下人戴上手套,把羅鍋李的屍體抬進去,隨即招呼我進內堂一敘。

    我心想胖子還在醫院呢,我答應他快去快回,既然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那可不能再耽擱了。於是我說,「老先生好意,但我實在還有緊要的事情在身,不能多耽擱了。」

    老先生說,「也不急在這一時,且隨我來吧。」

    我一想,可能是這老先生有什麼話要說,我去看看也好,說不定對我和胖子有什麼幫助也未可知。

    這時卻聽那趕車的漢子在後面喊了一聲,「兄弟!」

    我回頭看他,他說,「既然人已經送到,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趕緊走過去,道了聲謝,便想掏錢給他,但被那漢子一把推開,他說,「這種東西不在我的眼中。」

    我一想也是,只好把錢收起來,說,「還不知道大哥尊姓大名?」

    那漢子哈哈大笑,說,「問姓名有什麼用?有緣便當相見,無緣問名字又有何用?」

    我說了一聲,想再說下去也只能顯得我不夠爽快。

    那漢子告別完畢,也不說再見,轉身跳上牛車,「叫叫」地喊了幾聲,遠去了。

    看到那漢子逐漸遠去的影子,我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李老先生說,「那是什麼人?你朋友嗎?」

    我自言自語地說,「一個高人。」

    李老先生也不再問,轉身領著我進了內堂。

    到了內堂,我一看,裡面竟也有一個架子,上面同樣擺滿了古董,看上去似乎比剛才堂屋的還要更好一些。我不禁猜想,這李老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又是什麼來頭?

    李老先生讓我稍坐片刻,他則搬了一個凳子,站到古董架子的前面,在最上面的抽屜裡取下了一個木盒,木盒好像原來是古銅色,但因為年代久遠,現在有些漆脫落了,不過看上去更覺古色古香。

    李老先生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本書遞到我手裡。

    我小心地用雙手接過來,一看之下更是驚奇不已。

    書皮整個是墨藍色的,拿在手中感覺柔軟而且光滑,竟似薄莎一般。即使是個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的人,一看之下也知道必不是近代的東西。而更令人吃驚的是封皮的右面,用篆書寫的那一行字:秘藏通玄變化六陰洞微遁甲真經。這應該是一本有關風水奇門之類的書,這李老先生怎麼會有這麼一本書?難道,難道這李老先生竟也是個摸金校尉不成?

    這時那老先生說,「朋友不避艱難,親送犬子回來,這本書就送給朋友了。」

    我一聽這怎麼行,送羅鍋李回來實在也說不上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怎麼能接受這麼貴重的東西呢?正待要推辭,李老先生卻擺擺手,講起了他的經歷。

    原來這李老先生祖上果然也是倒斗的,只不過不是摸金校尉,而是搬山道士。

    到這裡我才知道,原來還真有搬山道士這麼一門。以前只是聽說,盜墓的門派種類繁多,比較出名的就有摸金,搬山,卸嶺,丘四派,每派都自成體系,各有自己的門規和絕活。而我和胖子之所以一開始倒斗便選擇做摸金校尉,也正是從這些道聽途說的傳聞上來的,而且摸金校尉……這名字叫起來也夠響亮。不過後來又從一些傳聞中瞭解到,摸金一門並不需要有師傅傳授才算弟子,只要懂得摸金的技術、行規,並按其行事,便被看作是同門。這也正好歪打正著,我和胖子為此得意了很長時間。不過後來又聽說,得有什麼摸金符才能算是真正的摸金校尉,於是我和胖子又想方設法,托人到處淘喚摸金符,後來倒是有人從北京給我們弄到了,但卻只有一個,我搶先掛在脖子上,胖子為此還鬱悶了很長時間。

    但說來說去,以前畢竟都是傳聞,今天聽李老先生一說,才知傳聞不虛,這盜墓的四大門派果然都有,而且這李老先生的祖上便是搬山門,一直傳到李老先生這一代。如此看來,這李老先生自然是一個正宗的搬山道士了。

    聽李老先生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問,「這《秘藏通玄變化六陰洞微遁甲真經》是記載風水奇術的書?」

    李老先生點點頭,說,「不錯,不過嚴格說來,這是一本有關奇門遁甲的書。」

    我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這老先生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於是我趕緊說,「還請老先生指教。」

    李老先生說,「指教談不上,我倒是可以說說這奇門遁甲的歷史。在中國古代,很早便有了這種東西,當時有三門,『太乙』、『奇門』和『六壬』,合稱「三式」,歷史上由國家的司天監、司天台、太史令等掌管天文、曆法、軍國大事的少數人所掌握。據說,其中,『太乙』以占測軍國大事為主,『奇門』以占測行軍制敵為主,『六壬』則以占測日用百事這主。而之所以叫作式,不是因為別的,只是由於這三種預測方法,都是用特定的式盤來進行推演的。這一點,不僅在大量的古籍史料中有所記載,而且有出土文物為證。比如安徽阜陽縣雙古堆就曾出土過『太乙九宮占盤』。」

    我說,「這個我倒是聽過說,『太乙九宮占盤』,好像是一九七七年在西漢汝陰侯的墓裡掘出來的。」

    李老先生微微點頭表示肯定,接著說,「三式的構成,都離不開天干、地支、河圖、洛書、八卦、象數,因而這些,統統又都是源自易學,其創製大約都在春秋戰國時期。

    「其中『奇門』,全稱便是『奇門遁甲』。據有的學者考證,奇門遁甲在周秦時期叫作『陰符』,漢魏時期叫『六甲』,晉隋唐宋稱『遁甲』,明清以來才被叫作『奇門遁甲』。

    我聽到這裡早已是雲山霧罩,連話都插不上了。不過好在李老先生不是在考我,不然今天我可要大大地出醜了。但話又說回來了,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我是不會不懂裝懂的,這可是個學習的好機會,我不能走神,得認真聽一聽才行。

    只聽李老先生繼續說到,「這奇門遁甲源遠流長,自然又有很多分類方法。比如按時間,就可分為年家奇門、月家奇門、日家奇門、時家奇門;按推演方法,則可分為活盤奇門遁甲和飛盤奇門遁甲;按用途又可分為數理奇門和法術奇門。」

    我越聽越糊塗,心想怎麼這麼多分法,分來分都去都他媽分亂套了。我說,「這麼多分法,那古人用的時候不會搞錯嗎?」

    李老先生笑笑,說,「怎麼會搞錯。你就拿這最後按用途分的來說吧,這數理奇門便是主要用來預測的,而法術奇門,尤其是在秦漢以後,卻與道家法術相結合了,夾雜了許多神秘和虛妄的東西。前者流傳下來的代表性著作是《煙波釣叟歌》,後者就是我送你的那本《秘藏通玄變化六陰洞微遁甲真經》了。」

    我一聽之下吃驚不小,連忙說,「我還不知道這書原來有這麼大的來頭,否則我是萬萬不敢收的,還是請老先生收回去吧。」

    李老先生又擺了擺手,說,「你受之無愧。」

    我說,「還是——」

    李老先生沒等我說完便打斷了我的話,說,「你現在幹了這個,時刻都像是提著腦袋在在冰上行走,所遇危險難以想像,希望這本書會對你有所幫助,但——」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歎了口氣才又接著說,「但也許是害了你。」

    我說,「老先生一番好意,怎麼是害了我呢?」

    李老先生沉吟不語。許久,慢慢地講起了他的家事。

    這盜墓的勾當,自然是極損陰德的,再加上長斯出入古墓,身體難保不被屍氣所侵。李老先生便深受其害——他先後娶過三個妻子,但都是幾年之後便得怪病不治身亡,而且,也始終沒有給李家生下一子半女。這李家幾代都是單傳,人丁一直不旺,李老先生直到四十歲也沒有能給李家留個香火。於是李老先生在四十二歲的時候就決定洗手不幹了,從那以後他不斷地尋醫問藥,終於訪到了一位高人,得其指點,娶到了一個能克屍氣的女人,也就是現在李老先生的妻子劉氏,第二年產下一子,卻還是個殘疾——不僅背上有個羅鍋,右手手腕也只有孩童般粗細。

    這個兒子自然就是羅鍋李了。雖然有殘疾,但卻是獨苗,所以李府上上下下都對他關懷備至,李老先生倒了大半輩子鬥,家境自然頗為殷實。但等兒子長大了,到了外面,情形卻不一樣了。村子裡一般大的孩子幾乎沒有一個不欺負他的,而且一些成年人,也經常當面羞辱他。等羅鍋李長到十幾歲的時候,這種情形愈演愈烈,孩子受不了打擊,終於在一天夜裡,偷偷地離家出走了。一走就是十幾年,沒想到父子再相見的時候,竟然已經人鬼殊途。

    說到這裡李老先生不禁老淚縱橫,我也聽得心中惻然,心想這倒斗的勾當竟然如此陰損,不僅傷害了本人,甚至還會傷害到子孫後代,看來這營生……得好好考慮考慮。

    李老先生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一些,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聲調不無沉重地說,「朋友年紀還輕,當好好考慮考慮這些事才是。」

    我說,「聽老先生說了這一席話,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李老先生聽我言下頗為沮喪,便立刻把話鋒一轉,說,「都怪老夫,朋友年紀輕輕,不該墮你的志氣。」

    我一笑,「志氣談不上,但年輕倒確實是沒有那麼多禁忌,什麼都想試試,日子過得太平凡了,覺得生活沒勁。」

    李老先生也「哈哈」大笑,說,「可不是,想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在家裡呆不住,總想出去闖一闖,總覺得外面的世界才精彩。」

    我說,「外面的世界確實很精彩,但也很大,充滿了險惡。」

    李老先生說,「這個自然,也正是這樣才有趣。」

    我忍不住也大笑了兩聲,李老先生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如此豪情,也實屬難得了。想到這裡我出言相問,「不知道老先生貴庚?」

    李老先生伸出三個指頭捏了個七,又伸出食指頭勾了個九。

    我驚呼一聲,說,「七十九了?」

    老先生點點頭,說,「明年整八十。」

    我說,「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您六十幾歲。」

    老先生微笑著說,「實不相瞞,這些年我稍窺養生之道。」

    說到這裡我想起來剛進李家院子的時候看到的東西,估計裡面有學問,於是說,「老先生的院子收拾的也很不錯啊。」

    李老先生豎豎大拇指,說,「朋友高見。當初我洗手不幹時,便四處尋訪過,想找一處風水寶地,到底皇天不負苦心人,在這裡讓我找到了,這裡的風水確實有令人長壽之勢。」

    我說,「風水還有這種作用,我倒是聞所未聞。」

    李老先生說,「風水形勢不可小覷,若得風水寶地,別說是人,就是蛇狐龜鳥,亦能成仙成怪。朋友難道沒聽過狐仙蛇仙之類的傳說?」

    我說,「這個自然聽過,白蛇白娘子從小時候起就一直是我的偶像。」

    李老先生「哈哈」大笑,我也大笑了幾聲,氣氛終於變得不像剛才那樣沉悶。

    我又說,「老先生院子裡的假山,我能看出來,便是依著後面的山的形勢而造,但是那泉水,卻不知道老先生是怎麼弄出來的?」

    提到泉水李老先生忍不住得意起來,拈著鬍鬚說,「其實那泉水並無玄機,也不是我憑空造出來的,而是天然形成的一眼清泉,我在上面做上假山,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我正待要再詳細請教,卻突然有個下人進來了,說飯已經準備好了,是否可以開飯。

    我抬手看了看表,時已過午,我想起胖子還在醫院裡,因此起身要走,但老先生怎麼肯讓我不吃飯就走,當下再三挽留。說實話,我也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吃飯,但我一想,已經有將近一天沒吃飯了,再不吃飯恐怕身體扛不住,於是也就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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