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足足有三個鐘頭了,胖子還沒出來。
一行人都很著急,坐立不安,眼睛都直直地盯著那個洞口。我也盯著那個洞口,那洞口現在看起來,也變得更加神秘和恐怖。
可是除了等待之外,現在誰都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來,大家只能幹坐著,等。
偶爾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從對方的眼裡看出點兒什麼信息,但看到的卻都是一籌莫展,徒增焦灼。
楊大善人最先耐不住了,一邊不時地看表,一邊不時地看洞口,最後竟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到底還有沒有指望了?沒有指望咱們趕緊再想辦法。」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你這是他媽說屁話,就算沒指望,你又能想個屁的辦法?我可沒心情搭理你。
不過說實話,我也很著急。可急歸急,現在卻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否則不但幫不上忙,甚至相反,還會使情況變得更糟。那就壞了。
「是啊,夏侯兄弟,」張伯也等得不耐煩了,把目光轉向我說,「你看那胖子兄弟都進去這麼長時間了,咱是不是再想想別的辦法?」
「我知道,現在大家都很著急,」我掃了大家一眼,大家都把目光收回來,看著我,「但咱們現在只能等胖子回來再做商議,要不——誰還能想出別的辦法嗎?」
「你這話可不對啊,」楊大善人站起來,「我花錢請你來就是幹這個的,現在你倒好,你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聽了這話我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死老頭子,之前談價錢的時候就極不爽快,小算盤打得辟哩叭啦的響,現在竟還敢拿這個來壓我,真他媽混帳。我還就真不明白,怎麼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是一點道理都不懂。真是越老越沒人情味兒了。
「是你請我來的不假,但現在情況特殊,大家都急不得。」
「可你看胖子都進去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進去找他?」
「不不,我可沒這意思,你再走了那我們就更沒指望了。」楊大善人趕緊改口,這老狐狸就會見風使舵。
我就知道沒人敢讓我進去。不過我轉而一想,覺得還是盡量不要把大家都弄得太擔心太緊張為好,畢竟現在情況不明,應以安定軍心為重。於是我說,「大家著急,我也著急,但現在光著急也沒用,所以不如耐心等等。」最後又加上一句,「胖子這人還是值得信賴的。」
張伯點點頭。楊大善人卻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狗東西,我就多餘理他。
於是我再不說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洞口。
現在我們面臨的情況是這樣。先,這是我們試的第三個洞口,前面已經試過了兩個,每個都是二十分鐘不到胖子便垂頭喪氣地回來,說已經走到頭了,是條死路。雖然死路一說大家都覺得洩氣,但我以為,這已經夠運氣的了。因為剛進來的時候一看到這些洞口我就知道,這肯定暗合八卦之數。不過這麼說有點兒吹,因為——誰都看到了,一共就八個洞口。
不過還是有一些不同。這八個洞口之中,只有三個洞口比較正——我的意思是說,只有這三個洞口之間的距離差不多相等,至少用肉眼來看差不多。所以我猜測,這三個洞口的位置,應該是正沖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中的某三個,不過我不能肯定。要是正好是剩餘其他四個方向中的某三個呢?
還有就是剩下的五個洞口了。這五個洞口則比較奇怪,其中的四個,每兩個之間挨得很近,大概只有一米不到的樣子,我甚至懷疑,進去之後兩個洞會不會合成一個?
而最後剩下的那個,也就是我們第一次試的那個,則與兩邊的洞口都保持了很大距離,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第一次就試了這個,但是遺憾的是,胖子進去還不到二十分鐘就出來了,沮喪地說,已經走到頭了,是條死路。
然後試第二個,第二個是第一個左面的那個,也就是距離適中的那三個洞中的最左面的一個,我以為是正北方向,但這是我的直覺。因為剛剛滑落到這個井穴的時候,我隱約好像看見過陽光在這個洞的上面照出了一抹光亮。但現在卻不敢肯定了,越是去回想就越覺得不敢肯定,畢竟事關生死,而在這緊要關頭,就更是大意不得。不過這可有點不像我,平常我雖說多少有點兒玩世不恭,對什麼都不冷不熱,但對於自己的直覺,我還是頗為自信的。而之所以這麼自信,原因當然也很簡單,那就是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不過現在我還是不準備過早下結論,不打無把握之仗,這是我軍的紀律,更是我軍的原則。
再說了,現在也還沒到非孤注一擲不可的地步。等胖子回來再作打算也不遲。
胖子這次進的這個洞是那距離較近的四個中的一個,因為前面三個看似極有可能是出路的洞口已經有兩個不是了,所以我猜測剩下的一個也不會是,因此選了這四個看似最無可能的洞口來試試運氣。不過這實在沒什麼理論依據,只能憑借最簡單的邏輯推理,也許還有印象和感覺。
「你看看,」楊大善人走過來,打斷了我的思路,「又過了半個小時了。」他坐到我邊上,指著手腕給我看時間。
「嗯,」我點點頭,說,「手錶不錯啊。」
「你,你,你怎麼還開開,玩笑啊!」這楊大善人一急,果然就結巴起來了,看來之前所聽到的傳聞不虛。不過我以為,這實在是他的一大優點。
「要不然您給他打一電話?」
「別別開,玩笑了行行不行啊?」
我拍拍他肩膀,鄭重地說,「沒問題。」
「你你們看——」
張伯看不過去了,走過來,說,「夏侯兄弟,您就別逗楊爺了,跟我們說說,您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
要說還是這張伯厲害,不愧是當過師爺的人。不過老實說,我剛才所想的,現在也還是不能確定,而到底可行不可行,就更是不得而知了。只不過因為有了想法,心裡總是開朗了一些,不像剛才那樣緊張了。
「張伯,」我拉著張伯走到一邊,說,「我是有主意,但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我們還是再等等胖子,你跟大家說說,都別著急。」
伯重重地答應一聲,「只要夏侯兄弟有主意,那我們就不擔心了,我去跟大家說。」
我點點頭。張伯走回去跟大家說,我看大家都在往我這邊瞅,楊大善人更是急不可待,立刻就要過來,不過還好,讓張伯給拉住了。
但現在的情形依然不讓人樂觀。我看看表,胖子已經進去了三個半小時了,再這麼等下去實在是不行,不是怕別的,是怕胖子在裡面出什麼意外,那我恐怕得悔死。
而且我現在就在後悔,當初爺爺成天成天跟我叨咕那些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什麼的時候我怎麼就沒好好聽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當初哪兒知道這些封建迷信歪理邪說居然會有一天要派上大用場呢。
這麼瞎想著,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個小時,胖子還是一點兒回來的跡象都沒有,這下我可真有點慌神兒了。但我還不能表現出來,我一慌大家都得慌,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大家是不是都餓了?」我走回去,大家立刻都站了起來。
「早就餓了,這跌下來都多半天了。」楊大善人就是話多。
「那張伯,你把吃的給大家分分吧,現在食物不多,咱們得定量。」
張伯答應一聲,從邊上堆在一起的四個背包中提過一隻拉開,開始給大家分配食物。
楊大善人幾次都想出言問我,但我故意避開,他也只好閉嘴吃飯。
這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晚宴,至少氣氛很是沉悶,我應該揮我幽默的才能的,但我沒有。我惦記著胖子。
吃完了飯我跟大家說,「我得進去找胖子。」
「不行!」楊大善人立刻否決了我的提議,「你進去那我們怎麼辦?你可不能把我們扔在這裡,要進大家一起進。」
現在這老東西一開口我就膩歪,尤其是他不結巴的時候。
「怎麼是把你們扔在這裡?」我說,「我不進去找到胖子把事情弄清楚,恐怕大家誰都走不出去,更甭說盜墓了。」
張伯有話想說,我猜他肯定是想問我剛才想到的主意,但我給他使個眼色,他會意,到底憋住了。
其實我剛才那麼說根本就沒有要跟楊大善人商量的意思,這老東西太不靠譜,把我的指南針都弄掉了。我只是告訴大家一聲,我必須得進去找胖子,一切只能等找到胖子再說。
「那夏侯大哥可有把握?」一直沒說話的楊二看著我。楊二是楊大善人的弟弟,但為人卻與楊大善人竭然不同,楊大善人狡猾多變,見利忘義,楊二卻老實厚道,默默無言。
「不敢說有十足把握。」我認真地說,「但如果找不到胖子,事情就難辦了。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別亂動。現在天也黑了,」我看看表,雖然才三點多鐘,但陷在這個幾乎是直上直下深度足有二十幾米的井穴裡,陽光根本就照不進來,「你們砍些樹枝,把火升起來,就在這裡等我吧。」
我又看了看大家身上的傷,主要是羅鍋李、楊二和張伯的,都是剛才跌落下來的時候的擦傷,沒什麼大礙。最後我又在身上摸了一遍,裝備都還在,便彎腰低頭,提著手電往裡走去。
「夏侯兄弟等等!」張伯叫住我,我轉過身,「把這帶上吧,我們在這裡也用不著。」
「也好。」我接過張伯一直挎在肩上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他又把子彈袋遞給我,定定地看著我說,「快去快回。」
我點點頭進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