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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86章 尤永年 文 / 血色中華

    第186章尤永年

    十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橘黃飄香的秋季不知不覺就過了,初冬的廣州仍然一片火熱,隨著新政府雷厲風行的改革,新政策逐一得到落實,美麗的羊城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盎然生機。

    乾燥的北風刮過,滿城風聲。

    鐵坤臉色陰晴不定地坐在辦公室裡,手裡捏著的那張信紙隨著呼吸緩緩起伏,陽光透過窗戶映照在他臉上,他卻感覺不到半絲暖意。

    這信是張紹華送來的,他一眼就能看出,除了張紹華沒有人能夠對他瞭解的這麼清楚,對他如此重視。

    好你個張紹華,不愧是劉皇叔,看來當初就不應該讓你走……鐵坤黝黑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陰冷的寒光,他慢騰騰地站起來,踱到窗邊,眼光掠過重疊低矮的大樓政府大樓,落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大街上商舖林立,滿是或腳步匆匆或悠閒的行人、高聲叫賣的小販、人力車伕拉著乘客在北風中穿梭而過,孩子們嬉戲的笑聲在藍天下迴盪,一派和平景象……

    可鐵坤對眼前的一切恍若不見,張紹華信中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在他腦海中流過:「……鐵兄,以你卓越的軍事眼光,我相信你已經也看出來了,日軍下個戰略目標就是南昌,其目的在於將華南地區一分為二,把中央軍完全圍堵於西南,江西、湖南、福建等地為日軍必取之地,武漢已經失陷,若南昌再次失陷,長沙又能堅持多久?若南昌失陷,華東地區便是甕中之鱉,福建又能堅持多久?到了四鄰皆淪陷之際,廣東便成為怒海孤舟,就憑你手中十萬人不到,你又如何抵擋日軍的虎狼之師?」

    張紹華的話字字仿若重錘,敲在鐵坤的心上

    看似和平寧靜的南粵大地其實隨時面臨一場覆滅之災,這嚴峻局面鐵坤清楚,非常清楚,但是被人當面指出,這又不同,沒有人喜歡別人猜中自己的心思——尤其是他,鐵坤。他不願承認被張紹華猜中,但事實擺在那裡,不容否認。

    他還不至於自欺欺人那麼愚昧。

    「鐵兄,目前擺在你腳下的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和聯手,共同抗戰,徹底粉碎日軍的計劃閣下的鐵軍若有誠意和聯手禦敵,在下已經向中央提過建議,中央的肯估計不成問題。第二條路,你大可袖手旁觀,等著南昌落入敵手,福建地區兵戈再起,日軍海6空三軍圍剿廣州之時,屆時你敞開廣東門戶,請求中央支援」

    「羊城在華南的重要性你心裡清楚,到那時,就不是你說了算,你自己看著選。」

    這是擺明了挖坑讓自己跳,自己還不能不跳鐵坤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其實,就算張紹華不來這封信,他也不會袖手旁觀,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去插一手,但張紹華這一插手,確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契機,和合作,需要牽頭人,需要一個理由,兩方經過廣州一戰後勢如水火,誰也不願先開口,這次張紹華算是給了他鋪了一條很實用的路。

    但危險同樣存在,鐵坤軍隊本就不多,這一去路途又遠,又佔多數,誰知打完後會不會調頭反咬他們一口。但又如同張紹華所說,這次不出兵,以後想憑借中央軍來守住估計也困難,敵我雙方實力他同樣清楚。

    日上三桿,刺眼的陽光讓鐵坤不自覺地瞇起了眼,有些恍惚。

    從這裡遠遠望去,能看見街頭巷尾到處貼滿了大大小小的宣傳條,各種讓人熱血沸騰的抗戰口號在無聲吶喊,鐵坤緊緊擰著眉頭,無數信息在他腦中過濾,想從中找出最好的辦法。

    沉默中過了很久,鐵坤嘴角慢慢露出一絲微笑,眉頭終於舒展了少許。

    「小李,給我安排一下,我馬上去永勝。」鐵坤背著手,淡淡的吩咐著,而那封曾令他很不爽的信,此時已成為幾片輕飄飄的灰燼落在桌角的煙灰缸裡。

    永勝典當鋪,是鐵坤在廣州開的第一家店舖。

    當時初到廣州的鐵坤使盡手段,將一家經營狀況不佳,但卻也算是享譽百年的老字號典當鋪用大價錢暗中買到自己名下。

    至今,不知道的都以為該店的東家還是尤啟昌,實則上早已換成了鐵坤。

    這裡,是鐵坤最為重要的一個地方,因為這裡有一個對他極為重要的人。

    「年叔」永勝當鋪後院的一個毫不起眼的房間裡,鐵坤一手提著個袋子大步邁進屋內,一手摘下帽子,隨意地丟到衣帽架上,向著端坐在太師椅上的一位老人打了個招呼。

    「是你啊,鐵坤。請坐。」尤永年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年叔,這是給您老人家的,剛派人弄來的雲南的普洱,這可是絕對的正宗貨,要不要給您沖一杯嘗嘗。」鐵坤笑著從袋子裡拿出一包茶葉,放在桌上。

    「不用不用,你就坐吧,你啊,每次來都這麼客氣,比我那些個兒子孫子可是孝順多嘍。」尤永年滿臉笑意的止住鐵坤,邊開玩笑邊一手按著放在旁邊的茶包不讓鐵坤再忙活。

    「那好,恭敬不如從命,呵呵。」鐵坤順手給尤永年茶杯添了杯茶,隨意的坐在了椅子上。

    「鐵坤啊,今兒個是不是有事?」尤永年額頭上的皺紋深了一層,盯著鐵坤說:「我看你笑的都不自然,動作還略有僵硬。」

    厲害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鐵坤心裡暗道,大早上張紹華的信就像一根刺紮在心裡,讓他始終揮之不去,整了整思緒,鐵坤苦笑著說:「是這樣的,年叔……」

    鐵坤將今天的事以及自己的顧慮向尤永年說了個大概,鐵坤沒有幾個信任的人,尤永年就是其中之一,尤永年睿智的判斷,對時事的掌控,精明老練程度是他無法比的,也是他急需的人才,若非尤永年年事已高,他都有心請他出山。

    「嗯,這個張紹華我聽你提過,你給我仔細說說。」沉默了一會,尤永年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對於張紹華,具體的我也不是很能肯定。」鐵坤思量了一下,隱瞞了越南的過程,就說張紹華原本是范築先的屬下,說到平原一戰,接著平陰一役,濟南保衛戰之後泰安,濟寧,菏澤,台兒莊,武漢會戰等等兩年多來的大致經歷,步步攀升都向尤永年交代了一番。

    尤永年瞇著眼靠在椅子上,一手敲著扶手,額頭的皺紋又陷入三分,緩緩說道:「不簡單,不簡單吶,鐵坤,你小看了此人。」

    鐵坤雙眼迸出懾人的光芒,隨即轉為平和,說道:「年叔,此話怎講?」

    「鐵坤啊,你說……這菏澤一戰,異軍突起,這支軍隊是從何處繞到日軍後方的?」尤永年的手指停在半空沒有落下,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薄薄的仿若一道明亮的閃電,照亮了整個房間,他的話更是像一道驚雷,讓鐵坤大腦一震轟鳴,尤永年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如今大戰在即,他又有何理由能夠去洛陽,身為一個小小的師長,有這麼大能耐?何況他既不屬於某系軍閥,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正規軍,就憑曹福林他能有多大的膽子。曹福林這個人以前跟隨韓復渠的時候,就完全是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韓復渠如今倒台了,以他的性格能硬起來?何況一路戰下來,誰的戰績最多?這不是一次兩次機緣巧合的問題,而是戰略思想的轉變」

    「鐵坤啊,這年頭沒人願意做賠本買賣,越是權利大的人越不會如此。所以,這個姓張的不僅僅是表面上露出來的這麼多實力,這種兼併包容又獨善其身的心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換了你,你能走到今天這步?」

    鐵坤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一直以為張紹華和自己一樣佔了「未來人」的便宜,只是靠著對歷史的掌握,加上溜鬚拍馬等手段才走到今天,現在看來恐怕還有藏的很深的後手。

    「我沒有見過張紹華,具體也說不清楚,這也只是推測,你暫時就不需要管他。」尤永年似乎看到鐵坤的臉色,就話音一轉,平和地說:「至於現在的情況,倒是很麻煩,鐵坤啊,你要拉得下面皮子。」

    「年叔,你這什麼意思?你就別吞吞吐吐的,一次給我說明白。」鐵坤心頭堵,真的很內傷,從早上到現在就一直被噎的喘不過氣。

    「鐵坤,我知道你一直想成就宏圖霸業,而且依你的能耐也確實可以,但是切忌不可心急。目前你和是唇亡齒寒的關係,中央也不希望廣州落於敵手,你好歹不是外人,能沾上血緣之親,所以全國人民對你沒有多大敵視,而中央國民軍也因此免遭千夫所指,你要知道,中央軍一直敗退,早就民心渙散,就這一點來說,你即不是謀權篡位,又不是侵略濫殺,而是抵禦外敵,就僅僅這一絲一毫的區別,就能讓你立於不敗之地。」

    「中央高層只是受到傳統思想的影響,害怕你們影響到他們的政權,影響統治,所以才想隻手遮天,但是你的行動已經表明了你的態度,現在國難當頭,大家槍口一致對外,這事他們聲明過的,他們豎立的旗幟叫『正義』,他們的旗號叫『正統』,他們只會暗地裡對你使手段但絕不會明著動刀動槍。這是你們都忽略的一點因素。」

    尤永年依舊慢條斯理,兩眼依舊瞇成一條縫,手指依舊敲著扶手,挪了下肩膀說:「現在既然有人為你鋪路了,你何不藉機和中央形成同盟,中央至少會給你一個官職,一方面可以籠絡人心,吸引更多的閒散部隊,一方面也好控制你,就像韓復渠一樣。至於會不會走上韓復渠的老路,暫且不表,你先把這關過了再說。」

    「嗯,這倒是個好辦法,我就是擔心這軍隊一去就回不來。」鐵坤有些頭疼的說:「還有就是這不僅僅是這一次的事,武漢周圍,沿海一條線,隨時都可能受到打擊,憑借我的力量根本敵不住,就怕到時廣州還要交到手上」

    「走一步看一步,年輕人,別毛躁,到時候自然能找出漏洞,這世上沒有完美的計劃。」尤永年說完,看了鐵坤一眼,坐直身子喝了口茶,說道:「鐵坤啊,你有勇有謀,就是要沉得住氣,要捨得放手,別什麼都計較,天下不是一人說掌握就能掌握的,只要你能把握住其中的平衡,你就是王者,你現在還是個剛入關的鰲拜,哼,離霸業還遠的很,謀大事要能屈能伸,當年鰲拜就是太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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