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周英傑還在夢中,何復生就在外面把門拍得震山響,警衛忙跑過去拉開大門,何復生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個,腳步匆匆地直奔周英傑的臥室。
周英傑一臉睡意,才從床上坐起來,就看到何復生一臉焦急地走過來,壓低嗓音急促地說:「老周,有人找張帥!」
「誰?」周英傑愣了下,馬上清醒,這時候張紹華根本不在,不怕有事就怕有人知曉或是懷疑張紹華的去處,故意來探口風!
「就是和我們打過交道的,戴笠派來的!」何復生皺著眉頭,神情越凝重!
「是她!」周英傑看了何復生一眼,說道:「你見到人沒有,說了什麼。」
「沒見到,是派人送了封信,說下午見面。」
「人沒來就好,送信的走了沒?」周英傑眼睛一轉,有了主意。
「還沒走!」
「那你立即去回他,就說張帥去了西安,考察當地的風土人情去了,反正隨便找個借口,後天才能回來。」周英傑點了點頭,鬆了口氣。
「好!我這就去。」何復生點了點頭,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這下周英傑睡意全消,望著外面出神。
戴笠的人又來了……目前戴笠勢力越來越大,決不能在他的人跟前有半分差池……張紹華快半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雖然他判定張紹華是安全的,但是這裡需要他作決定的事情太多,以往都是他在拍板,事先做好了許多打算,如今他不在,彷彿少了點什麼似的。
也許是那一份歸屬感吧?周英傑忽然現,無論是何復生,陳勇,范樹民等人還是周英傑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就像無頭蒼蠅,沒有了依靠,沒了主心骨。大家一起共事這麼久,無論生何事,境遇如何困難,哪怕是被逼入絕路,他們都有個信念,只要張紹華在,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不知不覺張紹華成了他們的支柱,他們所有的努力都是因為有這個信念。
如今過去這麼多天,就算走也該到了,而他卻還沒消息,這才讓他們一群人每個心裡都開始煩躁不安。
張帥,今天你可一定要回來!就是因為有你才有今天的29師,才有今天的獨立旅啊,大家都在盼著!周英傑默默在出神,平時張紹華在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如今不在,他才覺得張紹華對他們而言太過重要。
「老周,我老大呢?」
「老周啊,你不是說老大今天回來?這都十點了!」
「老周,你是不是故意不說的!」
「老周,老大是不是有什麼任務去了?」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在陳勇來來回回問個不停中慢慢過去!反正最近他們又沒有大的行動,除了何復生比較忙之外,其他幾個也都閒著,就全部到了洛陽,至於85旅和其他兩個旅還是各就各位,早就清楚他們這些人,對這些也當作沒看見。
中午時分,大家都聚在一起吃飯!忽然有個衛兵在何復生耳旁輕輕嘀咕了什麼,緊接著何復生放下飯碗,告罪一聲就匆忙走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大家都在指揮部高聲談論,從戰事到軍隊,從自己的部隊到別人的部隊,就在話題越扯越遠之際,忽然外面響起警衛們響亮的嗓音:
「張帥!」
「報告!師長回來了!」
他們所在的院落本就有些偏離鬧市,也沒多少人,地方也不大,這一招呼,大家全都知道。
「嘿,老大回來了!」陳勇先回過神,趕忙向外跑去,其他人也都尾隨而出!
張紹華滿臉笑容地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他帶去的十個好手,還有侯沖三人。這三個一進門就左右張望,滿臉興奮好奇。
「老大!你可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都這麼多天了。」陳勇嬉皮笑臉地走在張紹華身邊,咧開嘴笑得滿臉花開。
「老大!」其他幾人也是一臉愉悅。
張紹華點了點頭,看著後面的周英傑,隨口問:「你們幾個不呆在營地跑這裡作什麼?」
「一時沒什麼事,你又好幾天沒消息,他們就都在這等得不耐煩呢。」周英傑也露出輕鬆的笑容。
「都各自該幹嘛幹嘛去!」張紹華心裡有些感動,臉上卻露出點責怪之意。
陳勇樂呵呵地應道:「現在老大回來了,我們就該幹嘛幹嘛去囉!哈哈!」
「老周,你負責把他們三個安排一下,其他事晚點再說。」張紹華拉了拉周英傑,指了指侯沖三人,鄭重地吩咐。
「是!」周英傑點了點頭,把帶著疑問的目光投向張紹華身後的大何,大何忙湊前低聲把侯沖等人的來歷大致說了一遍。
侯沖和秋貴有些吃驚的瞪著眼睛彼此對望一下,他們想過張紹華是個當兵的,但是沒想過張紹華有這麼高的身份,起初猜想過張紹華身份,知道張紹華身份不凡,就看他那十個手下就大致知道點,但沒想到身份這麼高,眼前陳勇他們幾個,一個個氣宇軒昂,尤其是開始不知誰的那一聲「師長」更是讓他們兩個一陣恍惚!
這可是師長啊,手下可是有上萬兵馬,這樣的大人物,他們連做夢都沒想過……
侯沖和秋貴仰望著張紹華,年輕的眸子裡閃爍著熱切的光芒。
侯雪晴同樣有些吃驚錯愕,但她只是抿著唇,仔細把張紹華身邊的人逐一打量,暗暗留心。
這邊周英傑聽完大何的報告,就揚手叫來一個衛兵把他們三人帶去臨時安排的住處。
「張帥,吃了沒?」周英傑忙完了回頭看著張紹華滿臉灰塵,衣服上也褶皺縱橫,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就很關心地問道。
「吃過了!」張紹華點了點頭,打量了下四周,笑著說:「這裡不錯啊,選的好地方!」
「這是復生選的。」周英傑笑著點了點頭,說:「路上還好?」
「沒碰到難關,就是從臨汾外面過的時候,碰到剛才那三人有麻煩,就順手救了下來,路上耽擱了點時間。」張紹華看了一眼周英傑說:「這裡沒什麼急事吧?」
「沒有,目前一切都不錯。就是曹師長有電報來了,讓你匯報這裡的情況。」周英傑將凌雲來找他的事暫時沒說,已經回了三天後,現在倒是不急。
「嗯,那我去休息下,你讓陳勇他們回營地去吧,就說我明天過去。」
「好!」周英傑爽快地應道。
這一連連續幾天的趕路,又帶著三個人,自然拖慢了許多,張紹華雖然心裡急,但看到侯雪晴一聲不吭的咬牙跟著,他也不好撇下他們三個不管,也就越走越慢,幸虧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所以才遲了兩天回來。
「英傑,曹司令他有什麼事交代?」剛吃過飯,張紹華就扯著周英傑開始詢問最近的情況。
「沒有,張帥對他提過在西安建立兵工廠,恐怕是為這事,要不有可能就是為了南方的戰事,除了這兩件事,其他的實在想不出。」周英傑也是一臉迷糊。
自己確實跟他提過,只是當時他並沒有答應,此事他肯定不會先開口,就算想做也會讓我先搞起來,形成規模了到時候不點頭都不行,曹福林地打算張紹華早就算得七七八八了,這樣既不用出多少力,有好處他自然第一個沾上,沒好處責怪下來還可以推到自己身上,一舉兩得。只是以他和曹福林的關係,曹福林應該不會如此,這只是最壞的打算,還有一點那就是曹福林對他底子地試探,看他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
但是無論哪一點,都不是張紹華願意暴露的,這裡需要謀劃的事情就多的多了。
「英傑,這事暫且放下,我明早給曹福林電話,下午動身去營地。」張紹華擺了擺手。隨即想起什麼,又說道:「對了,還有一事,這次我在路上碰到侯衝他們三個,得到一些消息。」接著就把詳細過程說了出來。
周英傑皺眉想了會,說:「這事如果江東林沒死還可以拿來問問,現在恐怕不好說了。」
「沒用,我想過。」張紹華搖了搖頭說:「當時我沒時間多帶一個人,何況江東林只是個跑腿的,不會知道太多,留著也無用,還會影響判斷,我們要想查探,就要占主動,絕不能憑這點消息就下手,你讓復生好好查查,一定要知道他們為誰辦事,在洛陽和西安有沒有其他聯絡點,西安是古城,經濟繁榮不比其他地方差,許多地方勢力恐怕都有很深的老底,一個不好恐怕會亂了陣腳,現在我們最主要的是戰爭,是槍口對外,不要在內部出太多的錯亂,何況我們不是政客,會落下口實和把柄,對以後不利。」
「那張帥的目的是?」周英傑有些意外,張紹華前面半句話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城市的管理者,一個標準的政客,後面忽然改口,他有些摸不透張紹華想做什麼,說了這麼多他可不認為張紹華是無的放矢,說閒話。
「搞到他們的貨,撈些好處。」張紹華沉聲說道:「也可以順籐摸瓜,攪亂局面,要想在西安穩住腳,不是有軍隊就行了,還要控制各個勢力。」
張紹華想了想,說:「我現在有兩個打算,全部都是空手套白狼!我們出不起那麼多錢!」
「我們有的,除了我的師長身份,還可以通過曹司令,戴笠兩人的關係,那麼我們就可以在這上面做些文章。」
「第一,以這次鴉片為導火索,摸出西安城內大部分勢力,我不信他們沒有瓜葛,只要有一個,就可以打開突破口,再以我的軍事身份還有曹司令,戴笠兩人的身份狠狠威懾,再借助建立兵工廠事宜加以安撫,就不信他們不出血,這樣可以解決暫時的資金問題!」
「第二,想辦法獲得一張半紙的通行證,這已經建立了,中央必定不會放棄,他們很需要,所以通行令牌不難,但是中央肯定會來人,我們就要借助地方勢力打入內部,逐漸吞噬,甚至兼併,畢竟這些人神通廣大,不知道他們的手伸到什麼地方。」
「第三,在第一條實施的同時我們就要開始逐步建造工廠設施,那麼就需要有絕對的安全能夠保證鬼子不入侵西安,這樣我們就有理由留下來而不用參與接下來的戰爭,這裡也就脫離戰場,恐怕隨著戰事的展我們並不能有絲毫起色,那麼我們就要有崛起的打算,這個以後我會告訴你。」
張紹華雙目灼灼生輝,張口緩緩托出自己的打算,展示出他卓越的商業天賦和政治手段!
這裡說白了就是用他們的身份和曹福林還有戴笠的關係製造出一個中央要在西安建立兵工廠的假象,先下手為強,先斬後奏,其中曹福林和戴笠完全成了托兒了,以地方勢力為跑腿,先拉出規模,在得到認可,這就有了中央做依靠,但等中央認可之後,已經成了自己的,他們同樣成了陪襯!
周英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張紹華,這個說起來簡單,但是其中的繁瑣不可言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想了想說:「還不如現在就申請,依靠關係肯定能通過,自然會以張帥為主。」
「那我們用什麼理由?」張紹華看著周英傑,眼裡閃爍著一道銳利的亮芒。
「就說是抗日需要,考慮到我們槍械彈藥不足,為了保證戰爭的持續,建議成立兵工廠。」周英傑很自然的脫口而出。
「不行,這是商業手段,何況我們還有私心,絕對不能用道德大義為幌子,若我們這樣做了,就等於為自己戴上了一道無形的道德枷鎖,一旦我們私吞併使用了這些武器,就會給別人一種私飽中囊的借口,這悠悠之口我們如何堵的住!但現在不同,現在是我們已經成立,只要中央同意不同意我們運作就行!」
說完張紹華心裡暗道,這就是私企和國企的區別,他周英傑哪裡知道,張紹華也是在賭,賭的是在這非常時期,中央不得不認可,也在賭他們沒想到這一層的利害關係。
「這我倒是沒想到。」周英傑苦笑著搖了搖頭,張紹華的念頭轉地太快,幾乎考慮到他能想到的所有的客觀問題,尤其可怕的是對人們主觀思維得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