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福林帶著一隊衛兵開著十九輛軍用摩托車,很拉風地駛進聊縣,所經之處捲起塵土飛揚,引來很多途人注目。
車隊浩浩蕩蕩地來到縣城指揮部大門前停下,曹福林不等摩托車停穩,就從車座上跳下來,大步流星走過去,衝著站在門前迎接的范築先和張紹華樂呵呵地打招呼:「范縣長!張少帥!」
范築先拱手笑道:「曹師座,什麼風把你吹來啊!請!裡面請!」三人說笑著走進大屋裡,女傭手腳麻利地端上茶點,彼此客氣了一番,漸入正題,曹福林放下茶盅笑瞇~瞇說:「有張少帥在,范縣長簡直是如虎添翼……」
張紹華忙回應:「師座繆贊,在下不過是聽令於范司令,做個馬前卒而已,更受不起少帥這個稱謂。」
曹福林目光炯炯地打量著他和范築先,似乎漫不經心地說:「呵呵!范縣長麾下有兩三萬人了吧,我該稱您一句——范司令囉!」
范築先笑起來:「哈哈,兩三萬人是有的,可九成是老弱婦孺,能上陣的寥寥可數,寥寥可數!」
張紹華吹開茶葉抿了口茶,不動聲色看著曹福林,大概已經猜到對方的來意了,果然不出所料,曹福林眼中露出針尖一般的光芒,直射到張紹華臉上,口吻很真誠地說:「日軍從東北調來了大批人馬,看來鬼子是不會輕易放手的,韓大帥說你們抗戰出色,決定給予大力支持,給你們撥調裝備物資,呵呵,范司令,以後……我們就是同袍了!」
看到打勝仗了,就要來把我們收編?范築先的心咯登一下,嘴裡淡淡道:「老夫謹代表聊縣百姓感激韓大帥的好意,然而老夫不過是個違抗軍令不肯南撤之人,如何敢和曹師座稱同袍?曹師座見笑了,見笑啦!」
曹福林輕描淡寫地說:「范縣長還在為上鋒南退之令想不開?現在大帥決定支持留守軍民,不是正合范縣長心意麼,如何卻要推搪?」
范築先的目光在空氣中和張紹華的對碰了一下,彼此儼然有種擦出火花的感覺,范築先捋了捋鬍子,笑著說:「大帥有心給我們調撥物資,對聊縣百姓來說簡直是久旱逢甘露,老夫豈有推搪之理!不過,聊縣上下萬眾一心,決心堅守家園,誓不退讓,無論是鳥槍還是大炮,都不會改變我等抗日救亡之心!……至於功名利祿,老夫素來沒放在心上。」
他這話說得夠明白了,韓大帥你要提供物資那是多多益善,但要我們從此聽從調令,那還是連門都沒有,我們已經決定要留守此地!
曹福林是個官場老手,見狀忙說:「呵呵!范縣長抗擊日寇的決心和風骨,堪稱我輩典範,哈哈,這次平原一仗打得好啊,打出了我們中國人的風采,真正鼓舞了三方將士!」
范築先聽他提起平原,馬上接口道:「曹師座接管平原後,想必會增派守軍,動民眾,搶修防禦工事,要提防德州和陵縣的鬼子來個兩面夾擊,我們這裡人手不夠,只怕想增援也鞭長莫及。」他和張紹華一直在擔心,擔心日軍大舉南下之際,平原、臨邑、禹城一帶的防線無法承受日軍的強勢攻擊。一旦日軍剷平這些路障,就會渡過徒駭河,直壓濟陽、濟南而下……
曹福林遲疑片刻,還是決定說出心底隱憂:「周繼先營長剛被提升為團長,帶了一團人鎮守平原,不過確實棘手,日軍來勢洶洶,連天津都守不住,何況是一個平原?」
周繼先?張紹華開口說:「曹師座,一個團,會不會單薄了點?」兩面受敵的話,鐵定無法兼顧,左右見拙!
曹福林很無奈地歎著氣說:「有什麼辦法?鬼子無孔不入,我軍顧此失彼啊!」
顧此失彼?張紹華越來越覺得前路凶險,不由得說:「師座,聽說青島一帶已經徹底亂了,本月還爆撤退狂潮,官紳富商遷移內地,市民群眾紛紛逃難,碼頭車站人山人海,大家爭先恐後,導致多人擠落海中,社會秩序極其混亂。青島市民扶老攜幼,肩擔背挑,沿著公路向即墨、膠州、高密等縣鄉逃難,日夜不絕,哭喊聲震天,淒慘之狀不忍耳聞目睹。整個城市僅剩下5萬人不到,青島即將成為一座空城!」
曹福林唉聲歎氣:「有什麼辦法呢!青島本來就是日租界,七七事變後,台灣附近的日本第三艦隊第十戰隊、第十六驅逐艦立即趕到青島。把在青島的日本人編成什麼『青年義勇隊」和他娘的『在鄉軍人』,人數多達45oo人,媽的,簡直是一個師了,這群鬼子在市區巡遊,趕修工事,收集情報,內外呼應,早就把青島糟踏得不成樣子了!」
「這兩天聽說青島市長沈鴻烈要實行焦土政策,丟!想起來就鬧心,好好的一個城市就這樣毀了!」范築先握緊了拳頭恨聲道。
「他也是迫於無奈啊!」曹福林搔了搔後腦,苦著臉說:「8月14日的德縣路事件後,鬼子的海軍已經進入臨戰狀態,戰艦抵岸,艦艇上的炮口對準市區,鬼子的戰機日夜在上空嗡嗡叫,真見鬼!」他也深感憋屈,身為一個軍人,眼看敵寇在自己的國土上橫行霸道,他也恨不得駕長驅,踏平富士山!
張紹華站起來,目中的憂色濃得化不開,他沉聲道:「青島已變空城,根本談不上防禦,淪陷之日指日可待,日軍若從青島登6,這場仗還怎麼打呢?山東根本就無法守!」
「大勢所趨,徒呼荷荷!」范築先一拍桌子:「可恨我等勢單力薄,回天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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