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車伕笑道:「我家老爺是工部的軍器監上沈違元禮。大人您忘了。」
沈元禮。我想起來了,過年我家的鞭炮還是他送的呢。還有我那把精巧的折疊鋼弩也是他給做的。是個技術水平相當高的官員。這車伕我也想起來了,是我拿到那把折疊鋼弩時樂的大方了一把,賞給他兩錢銀子。後來回家後我又心痛的後悔了半天。想不到這老車伕到因此記住我了。
我一下笑了起來,問道:「原來是沈大人府上的,我可眼拙了,沈大人還好嗎?你這是來幹嗎?」
福伯笑著把馬拴好,道:「托您的福,我家大人得了您老的那份圖紙,連著樂了好幾天,嘴都合不攏,我們作下人的也跟著得了不少好處。今天來是因為這鬧瘟疫給鬧得,聽說這郭真人的符能避這瘟神,我家夫人來求符來了。」
我點點頭,這沈大人還真是個搞學問的,能因為得到張弓弩的圖紙而高興,這讓我對他巴結劉旺的鄙夷心淡了幾分。看那沈夫人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這沈家還真讓我關注了起來。
我笑著跟老車伕套著近乎,聊了會我竟然從老車伕口中得知,這沈大人是大宋的大科學家沈括的侄子。而且還跟著沈括學了好多年。怪不得這傢伙這麼有本事呢。該天我可還要去多拜訪拜訪他。說不定我那些搞不明白的什麼做玻璃,煉鋼鐵之類的東西他能給搞出來。
我正和老車伕聊著起勁,那沈夫人帶著丫鬟面帶滿意之色的回來了。看到我和他家車伕說話,也不禁看了看我。
既然想和那沈元禮研究東西,他夫人要是能就太好了。我忙上前行禮並自我介紹。沈夫人顯然也聽說過我。回了一禮道:「原來是苟大人,賤妾聽外子說過。大人的那張圖紙,外子可是稱讚不已呢。」
我笑道:「沈嫂子過譽了,剛才小弟不識嫂子身份,也沒打招呼,嫂子不要見怪。過幾日我還要去府上拜訪沈大人的。倒時再向嫂子賠罪,今天我這樣實在是不大方便。」
沈夫人看我牽著牛的窘迫樣。捂嘴笑道:「大人不必多禮。只是大人您也是來求郭真人的符避瘟神嗎?」
「不是不是?」我搖搖手道:「我家就在前面過一條街。這是被堵在這裡了。沈嫂子你說的這郭真人是誰呀。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來求他符的。」
沈夫人詫異的解釋道:「這郭真人就是郭京呀。聽說法力高強,能呼風喚雨。是這個月才雲遊到京城的。一來就露了幾手本事,把好多以前林真人的弟子都收服了。這次聽說他這裡避瘟符,好多本來在大相國寺燒香拜佛的都趕來了,苟大人也趕快求一張吧。就是大人本人出了痘也能保家裡沒出痘的平安。」
看到沈夫人一付虔誠的神情,我暗自好笑,這知識分子要是迷信起來,可比常人還要厲害好多,想當年牛頓不就是用了半生的時間去證明上帝的存在嗎?
這郭京郭真人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騙子,倒是挺會抓機會的,在這時候賣避瘟符,人家就是不相信,多半也會求個心安買上一張兩張的。只是,這郭京這名字我怎麼老是覺得有些耳熟呢?今天是怎麼了?接連兩個人都讓我覺得耳熟了。是不是被冰冰把腦袋給打傻了。
我晃了晃腦袋,決定不去想這事。還是趕快把牛送回去研究牛痘重要。
跟沈夫人和福伯道了個別。我謝絕了沈夫人要分給我一張符的好意。我繞了個大圈回到了家裡。
等在門口的香香看到我平安回來,鬆了口氣,但看我真的牽回兩頭牛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相公,你真的要咱家每天喝牛奶嗎?妾身喝不慣!」香香支支吾吾的說。我知道香香是南方人,對北方的食品不習慣。而牛奶這個當時可算最北方遊牧民族的食物。香香喝不慣也是難免的。
「必需喝,而且每天你們三個都得輪流去給我擠奶。」我板著臉命令道。唉!咱也不是學醫的,也沒看關於牛痘是如何培養的,只能嚇貓碰死耗子的靠運氣了。不過牛奶可是好東西,那以小短腿聞名的矮子國日本,不就是靠喝牛奶把年輕人的身高提高了不少嗎。遊牧民族身體普遍好於農耕民族不也和喝牛奶有一定的關係嗎。
就是沒有撞大運得了牛痘,增強身體的體質和疾病抵抗力也是好的。看到香香哭喪個臉,我擔心她陰奉陽違。便道:「每天你擠奶和喝奶時我都要看到。現在你把牛牽到後院拴好,讓雅子給我燒洗澡水。另外,要是王醫師來了你讓他在客廳等我會兒。對了,他身上可能粘了天花的病毒,不要碰他接觸到的東西。什麼?不明白什麼是病毒?算了回頭再和你解釋,你就先按我說的辦就好了。」
王醫師直到傍晚才來。看他疲憊的樣子,我知道他今天沒少出診。給他倒了壺茶。我開口道:「老王,這瘟疫控制住了嗎?」
王醫師疲憊的搖了搖頭道:「這次瘟疫來的兇猛,我看一時半時過不去。唉!這下城裡又得死上幾百上千人了。」
「這麼多?」我驚道。心中對天花的危害又有了新的認識。按這個比例,天花可比當時**爆的北京厲害多了。這開封府裡一共才多少人,還有一半是出過痘再也不怕天花的成年人。
難道真的是國家將亡,老天爺便降災下來嗎?我有些敬畏的想。數一數,似乎每個朝代的末年都是一副天災**的樣子,也不知是歷史的必然,還是寫史書的為了迎合新主子而自己胡亂加上去的。反正今年一開春就有瘟疫生,我就覺得心慌慌的。
「我問你個問題。」我收攏心神對王醫師道:「老王,我聽人講,這毒藥被老鼠吃了,毒死了老鼠。死老鼠又被貓吃了,貓又被毒殺,死貓又被狐狸吃了。狐狸卻可能不死,而狐狸要是被狼吃了,可能狼一點事都沒有,是不是這樣?」
老王疑惑的看看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問這麼個問題,但他還是正色回答道:「大多數毒藥都是這樣的,毒性會越來越弱。而且有些毒藥只對某一種動物有效。」
我點點頭道:「那麼我聽海外的人說,疹痘也是一種毒。這種毒要是被人給染上了,毒性不會減弱,可要是被牲畜染上了,毒性就會弱下來。因為只要人染過疹痘,就一輩子不會再得。所以他們那裡的醫生就用牛身上的疹痘點在人身上,因為毒性弱了,人就不會死,以後也不再怕疹痘了。你看這道理對不對?」
我總不能給老王講細菌病毒這些東西,說了老王也不會信,便編了這麼個理由讓老王研究牛痘。原來我還想做的更隱秘些,想讓老王自己在我有意無意的引導下,無意中現牛痘的。可現在天花這麼厲害,多耽誤一天就不知得多死多少人,我也便直截了當的把辦法說了出來。至於如何讓牛有牛痘,牛痘再如何往人身上放,這是老王這種專業人士的本領。我就幫不上忙了。
老王聽了我的話如我所料的眼睛一亮,馬上來了精神。他興奮的問道:「苟兄,你說的是真的嗎?海外真有這樣的妙法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我肯定的點頭道:「這法子告訴我的那名海外胡人做過保證,他還說南邊有個什麼金雞納霜的樹,可以治很多種瘟疫。但治不了疹痘,直到有一天他們的一個醫生現擠牛奶的女僕都不會得這病,才想出了這個道理。」
老王一臉興奮,忙道:「太好了,我馬上去買頭牛回來。苟兄,救病如救火,我就告辭了。」
「等等」我一把抓住他,開什麼玩笑,這事研究出來前怎麼能讓別人知道。要是不小心死了人。我頭上的罪名又要加一條了。
「老王,你這時候到那裡去買牛,我家裡倒是有兩頭。你這幾天就住我的客房裡吧。我讓楊越牽一頭給你做實驗用。」我笑道。
「也好,也好,牛在哪?我去找幾件疹痘病人的衣服什麼的。一會兒回來。」老王高興的拱拱手。
「好,我把東院讓給你和楊越住。你小心點,楊越可沒出過痘呢。你可不要讓他染上了。否則我可跟你沒完。還有,我家其他人也都沒出過痘。你不要亂走把毒傳給她們。」我不放心的囑咐道。
「曉得曉得!我是醫生,這點道理還是懂的。」王醫師連連點頭。他激動地衝我深施一禮道:「苟兄,此事要成,造福千萬。醫學史上苟兄大名必將流芳百世。請受王某一拜。」
我忙扶起王醫師道:「先別施禮,此事成與不成還再兩可。就是成了,王兄功勞也會比我更大。此事就拜託王兄了。」
王醫師鄭重的點點頭道:「這不勞苟兄吩咐。治病救人是醫家本分。看到病人哪有醫生會袖手旁觀的道理。放心,我就是不眠不休也要把這事給辦成了。」
那就好,我點點頭,心想:我老是習慣的把古代的醫師當成了現代的那些向錢看的無良醫生了。卻忘了古代的醫生講究的就是懸壺濟世。可和那些個現代道德淪喪的醫生不一樣。
看著王醫師的背影遠去,我突然拍了下腦袋叫到:「雅子,再給我燒鍋水,老爺我又要洗澡!」太陽!老王住我家來,我這一天得洗多少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