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鵬以為老和尚攻擊的是自己,所以他抽身閃開了。可是,剛一閃開,他便後悔了。這道黑風分明瞄得是自己身旁那棵老槐樹嘛,失策!可惜,現在悔悟已經晚了,眼看著那黑風接近了道符,轉眼間就要將其刮飛。就在這千鈞一之際,一道白光閃過,砰地一下透過了黑風,將那張道符牢牢地釘到了樹。
這道白光不是別的,正是張沛的彈簧匕。他沒有用劍訣,故而那彈簧匕也就沒有變成長劍。這匕飛身而過,直直地插了道符,將之固定在了那棵大樹。在這種情形下,任憑黑風怎麼吹,都沒有將道符吹走的可能了。
「晤……」老和尚見道符被固定了,登時痛苦加劇。他本身就受道符所制,沒辦法長久施法。如今又失去了擺脫這道符的希望,那痛苦的表情,可想而知了。
看著這老和尚的痛苦神色,唐黎有些於心不忍了。她探出了腦袋,對高鵬道:「大鵬,快點收了他!看著他這樣子,也怪可憐的……」
「想收我,沒那麼容易!」老和尚不待高鵬有反應,自己先蹭地一下竄了起來。他禪杖護在胸前,擺出了一幅警戒姿態,道,「老衲與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為何要苦苦相逼,置人於死地呢!」
「你假冒神明,禍害蒼生。這便是你的罪責!」這一套說辭張沛說起來頗為順口,看樣子這類似的說辭他練習過很多了,「蠱惑黎民,滋擾事端,單單這些罪狀,就夠我們抓你的了!還好你尚且沒有禍害生靈,要不然我們就不是抓你,而是殺你了!」
「冤枉阿!」老和尚此刻將禪杖往地一拄,扶著禪杖道,「老衲在這裡出現實際是為了普及蒼生,並非蠱惑百姓。那些百姓在這裡求走的神水,實際是老衲研製的一種藥茶……」
「藥茶?鬼也會藥茶?你是不是少說了一個字?毒藥茶!」高鵬向當然地聯想到了這裡,「是不是慢性毒要?或者是人吃了容易癮的那種!?」
「不是……不是……施主誤會了……」老和尚連忙開脫,「老衲雖然為鬼,但仁心尚存。活著的時候,老衲經常為黎民治藥茶佈施。如今此身雖沒,但此心不改。」
「我看你是死不承認!」高鵬懶得和這老和尚說笑。套不出話來,就改威逼。雖然他已經是黔驢技窮了,但詐唬一下還是可以的。只見他右手一揚,道,「你這老禿,再不老實,當心我用掌心雷劈死你……」
「你縱然殺了老衲,老衲也還是這句話!」老和尚懼怕掌心雷,但也是無可奈何,「這方圓百十里,幾乎所有的善男信女都來求過我的藥茶。如若不信老衲方纔所說的話,你們大可以查一下。倘若要有一絲害民之心,你們回來再劈我也不遲!」
「不遲?」高鵬有些鄙夷,「你拿我們當傻子耍阿。我們前腳走,你後腳不就跑了?到時候我們查完,真也好,假也罷,都找不到你了不是!」
「這……」老和尚無語了。當然,這個無語只是片刻而已。片刻之後,他豁然下了決心,「道家也都通藥理,我哪裡敢蒙你們啊!我這神水也就是山泉水浸的藥茶而已,如若你們不信,我給你們一碗,你們聞聞看。要是有半絲異味,你們大可用掌心雷劈了我……」說話間,他將禪杖往地一戳,逕直將禪杖戳入了地下一截。隨後,他盤膝而坐,開始默念:x起了經文。只是片刻工夫,這禪杖便自行旋轉了幾圈,然後,朝著石桌方向的一個虎頭便噴射出了一道茶紅色的水柱。那水柱不偏不倚,正落在石桌桌面。這個桌面有一個一拳深的凹槽,水一滴都沒浪費,全流到了凹槽裡。
凹槽裡水匯滿了,禪杖的虎頭噴水也停止了。之後,那老僧虛弱地扶著禪杖站了起來,道:「幾位……施主……這便是我佈施給那些黎民的藥茶,你們可以看看,這藥茶是否對人有害……」
「這……」高鵬有些抑鬱了,他看了看眾人,然後回身對躲在趙嫣蕊身後的唐黎道,「我說唐大老闆,沒聽見人家說嗎,要來檢查藥性。你學護士的,應該也懂這個。還愣著幹什麼,來檢查一下啊,看這藥水是不是毒藥!」
「呃……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啊……這條小命我先交到你手裡了……」唐黎先聲明了一句,然後才忐忑不安地走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石桌前,然後探頭探腦了好一陣子,才伸出一根手指。食指沾了點藥水之後,她捻了捻,然後收回手指,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這樣似乎沒有覺到異常,於是乎她又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手指,然後便是『呸、呸』幾聲。在然後……她飛步跑了回去,躲到了趙嫣蕊的身後。
「喂,你跑什麼啊!」高鵬看著她這一系列動作,頓時有些無奈了,「結果呢?不能光你自己知道啊,我們也要知道這個結果。」
「這是一種強身健體的藥茶,沒有毒性的!這藥茶大致採用了橄欖、砂仁、豆蔻、肉桂、沉香等十多種中藥和糖水一起熬製而成,對中暑痢疾、感冒熱、腹痛吐瀉等四時不適之症的療效顯著。而且可以增進食慾,止吐散滯,消除腹痛等等等等。」唐黎只是探頭回答了一下,然後又縮進去了。她害怕老和尚的風。高鵬遇他的風都只有躲閃的份,她可不敢以身試法。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終於有一個識貨的了,那老和尚言辭之間有些激動,「看在老衲沒有禍及黎民的份,你們就放過老衲一馬!」
「呵,藥茶倒是藥茶,但還是有些不對阿!」高鵬此時算是恍然了,「你一界鬼類,為何會在此佈施藥茶?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老實交待,你到底有什麼不良企圖。要是膽敢隱瞞什麼,當心我用五雷天罡咒劈得你永世不的生……」說話間,他高高舉起的右手又晃了晃。
「這裡是我家主公的地方,我來這裡有什麼不對的!」此刻,老和尚有些怒意了,「那大門口明明寫著字的嘛,漢王陳諒故里。儘管其他小字我不認識,但這幾個大字我還是認識的!你別拿什麼重名之類的話來蒙我,我曉得這裡是我家主公的老宅!」
「嘿,你這禿驢,都死了幾百年了,還在這裡混什麼混?」他一扯出陳諒三個字,高鵬頓時有些氣急,「陳諒,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片地方不是他的,是大家的。誰願意來這裡誰就來這裡,和他姓陳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看你也是一幅和尚打扮,是通事理的人。要是真閒著沒事,你就早死早投胎,別在這裡當看門狗了!」
「老衲出家,明言是看破紅塵,實際是無處可去。」說話間,老和尚搖了搖頭,「我胸中這一口悶氣長年不消,致使我至今無法投胎轉世。莫說輪迴隧道,單單是那碗孟婆湯,我都不能喝!如今混跡到這裡,我見有容身之所,當然不願意做遊魂野鬼。只是本處守園土地仗勢欺人,向我索要賄賂。無奈之下,我只好裝神弄鬼,混口飯吃。騙得的那些冥紙、供品,我大半都拿去孝敬那土地了……」
「原來小鬼也這麼難混阿……」林文孝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你既然號稱陳諒是你的主公,那麼你是誰呢?明朝那些人,我只記得朱元璋當過和尚。你是陳諒的手下,怎麼重操朱元璋的舊業?」
「哎說來話長了……」那老和尚長歎了一口氣,道,「老衲法號沐講禪師,出家之前,俗名張定邊,是漢王結義兄弟。漢王兵敗身死,老衲拚死帶著他的骸骨逃出。本想輔佐其子東山再起,不曾想阿斗難扶。大漢國亡,老衲率領部眾四處游鬥,最終被迫落出家,隱居山林……」
「這個張定邊是誰,很厲害嗎?」人群之中,蜀山待的時間比較長的張沛對這個不是很瞭解,「朱元璋、陳諒我都聽說過,還聽說過張士誠。唯獨這個張定邊,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還說他是陳諒的兄弟,怎麼歷史課本沒有他的名字啊?」
「你多看看史啦!」高鵬對張沛很是鄙視,「中文系的,不多看史怎麼可以?這個張定邊,本事倒也不弱,據說年邁之際跌落山澗都不曾死。他年輕的時候更是厲害,鄱陽湖一戰,他孤軍深入,居然想在亂軍之中取朱元璋級。最終他級沒有取成,身中百餘箭回來了。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掛,可謂是小強級的人物!」
「呃……好像都是挨打的戰績!」林文孝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這只能說他防高血厚,是標準的肉盾罷了。」
「這傢伙身中百箭,依然帶著陳諒的屍體、護著陳諒的兒子跑了,這就是戰績了……」高鵬看著這可憐的老和尚,一時間歎了口氣,「你這當臣子的,忠心的也過了頭了。都幾百年過去了,心中這口怨氣早就該出來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