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娉婷擬好了孫幽蘭她們的封號給我看也就是個形式,所有用字都是禮部和內宮司禮監按先朝規矩取的,什麼容儀、什麼淑德、什麼敏珍,總之這些東西我是不明白的,只知道是誇獎人的用字,所以隨便挑了幾個看著順眼的圈上便交給了史娉婷。史娉婷自然不會像我這樣隨便,看著圈定的幾個字很認真的斟酌起來,末了還誇獎我匠心獨運,用的如何如何恰當。最後免不了又取黃絹筆墨按「我的意思」謄寫一遍再加上駢五儷六的頌詞合成一份花團錦簇的懿旨。
內容隨它去,不過史娉婷的字確實不錯,柔美之中不乏幾分剛健,不管怎麼說反正是比我強的沒邊。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年了,雖然已經會寫繁體字,但要說寫得還算不錯的只有「知道了」、「不允」五個字,這可是從「乾隆老佛爺」那裡學來的,很是管用,所謂「濃縮即精品」,我看奏章的時候要是多寫,難免露拙,所以便投機取巧的只寫「知道了」、「不允」五個字,時間一長,想寫不好看都難。
內宮的事辦完,我不能老是留在坤儀宮裡,雖然已經答應史娉婷下午在她這裡用膳,但前邊該處理的事還得急著去處理,自然不能身陷溫柔鄉而不能自拔。
「皇上可是答應臣妾的,君無戲言,酉時婷兒親奉茶飯恭候皇上。」史娉婷一直把我送到坤儀宮外,仍然有些依依不捨,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我停步轉身,在史娉婷粉腮上輕捏一把,微帶調侃的說道:「知道了,君無戲言的,朕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忙完了前邊的事,朕就回來侍奉咱們皇后娘娘。」
這番話有點沒上沒下了,史娉婷多少有點不適應,不過她就有這個好處,馬上就調整好了表情,淺笑著說道:「皇上又取笑臣妾了,婷兒還有個請求,不過現在不能說,得等皇上回來再稟報。皇上可不能怪罪臣妾。」
行行行,你史娉婷是後宮裡的老大,只要不得罪我,那就隨你折騰。我答應了一聲,忙帶著許仕勤出內宮向御書房而去。
御書房裡,包括史景隆在內的議事大臣全數聚齊等候著我。
「臣給皇上道喜了。」我剛一進門,吏部尚書曾楚卿便滿臉燦爛笑容的迎了上來,「臣剛才還跟王爺、周國公和各位大人說,今年大漢好事連連,皇上內宮充實,咱們大漢皇家子孫萬代,江山萬代。」
「謝了,曾大人。道喜討賞的規矩你倒是忘不了。」我走到龍椅前坐下,輕輕責備了一句。
曾楚卿毫無懼意:「臣可沒說討賞,臣只是想討個吉利。不過皇上要是賞,臣也……臣也遵旨謝恩。」
曾楚卿就是這麼臉皮厚,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如果朝廷裡都是方明德、劉有光那種不留情面的直臣,這皇帝當起來也沒什麼意思。讒臣只要有能力,並且讒的有度,不至於把你帶到溝裡去,那就沒必要太在意,用人之道也得講究個有張有弛。
說笑了幾句,話題轉入國政,各議事大臣把大婚這一個月期間積下的一些事稟報了上來,經過商議,我一一給予了答覆。當然了,該簽的奏章,我還是按老規矩用硃筆寫上「知道了」或者「不允」幾個氣勢恢弘的大字。
由於官僚機構的「精兵簡政」,辦事效率大為提高,因此積下來的事也沒多少,不到一個時辰便處理完了。
「皇上,西蒙古那邊的事不能就這麼晾著,如何決斷還請皇上明諭,讓他們一直這樣等下去也不是個長久之計。」七王爺又把剛才在儀泰殿的事翻了出來,他考慮的細,怕我一忙起別的事來,就把這事推在一邊,時間長了不好處理。
我點著頭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決定把西蒙古吐蕃的事降格處理:「七王,此事朕交給你全權處置,這事雖是關乎西北長遠之計,不過他們畢竟是些番邦部落,如果朕明著親自過問,難免讓他們看低了大漢朝廷。你是親王,身份合適,沒有必要時朕就不傳見他們了,你會同禮部、理藩院處置此事。衛拉特固始汗不是希望朕斡旋此事嘛?那朕就不能掉價跟他們磨,要到最後一錘定音時才能出面。」
「臣遵旨,臣還是按皇上的旨意冷他們些日子,看他們還有什麼脾氣?」七王爺答道。
禮部尚書蕭雨明等七王爺說完話忙接道:「金國的使臣也多次跟臣提過,希望能盡快覲見皇上。看他們的意思還是挺急的。」
「怕是皇太極撐不住了吧?」我笑了起來。
現在的金國是最窘迫的時候,「落井下石」這個成語就是給他們準備的。年前馬樹華一番「閃電戰」似的強烈打擊令金國損失慘重,勢力北縮,雖然還不至於使他們亡國,但接下來兀良哈部的反戈一擊,算是把他們徹底拖入窘境了,然而這還不算完,在金國北邊逐漸佔領西伯利亞的俄羅斯殖民軍趁金國力量損耗嚴重的時候加緊了南下的蠶食,並且還派使臣赴洛陽尋求與大漢聯合一起滅了金國,雖然我因為種種原因婉言謝絕了他們的要求,但卻對俄羅斯的行動採取了默許和鼓勵的態度,如此一來,北極熊的胃口更大,積極性更高,與兀良哈部無意中形成了「聯盟」,分別從北邊和西邊拖住了皇太極,使他長期不能南顧,並且國中反對勢力也漸漸抬頭。所以皇太極現如今並不是想像中過的那麼舒服。
「皇上,據北邊的消息,已臣服金國的東蒙古蘇尼特、土謝圖等部最近已現反跡,他們主動派人聯絡兀良哈諸部,雖然被金國現並鎮壓,但反跡已現,以後恐怕只會越來越亂。」史景隆稟報道,「另外因為遼南一帶已被鄭紀將軍控制,盛京難保,皇太極無奈之下只得重新將都城遣回赫圖阿,因為這事金國朝內還出現了混亂,但已被皇太極彈壓下去。羅煞人也加強了南下的蠶食,皇太極遷都一方面是為了避開我大漢鋒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加強西北兩個方向的控制,防止東蒙古和羅煞國坐大。」
蕭雨明走上一步說道:「金國使臣已透出了消息,皇太極此次遣使赴京恭賀皇上大婚,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希望皇上能像對兀良哈諸部那樣冊封。皇上,這是皇太極明確表示稱臣了。」
「要朕冊封他?」我猶豫了起來,這個皇太極可不是甘居人下的主兒,比他老爹努爾哈次還要有野心。他現在服軟絕不會是徹底投降,只不過是想借大漢的力量擺脫現在的窘境,等以後金國翻過身來,哪裡還會在乎什麼稱臣不稱臣?可是這是一個降伏金國的機會,雖然有些危險,但要是不抓住,以後變數會更大。
七王爺對蕭雨明的話表示不敢苟同:「皇上,皇太極真心稱臣似乎不大可信,據臣看來,皇太極的野心比其父還要大,努爾哈次只要得些好處就會老實些日子,可皇太極登基之初就要給咱們大漢一個下馬威,讓大漢提前將歲幣給他送過去,錢不錢的是小事,可這說明皇太極乃是想借此給天下一個大漢是金國附庸的印象,由此足見皇太極乃有逐鹿中原之野心,絕不可將他與尋常外番酋長等同視之。」
七王爺看得不能不說深遠,皇太極要是真心臣服,那就相當於天生的禿子長頭,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這可是原來那個世界歷史證明了的。現在好不容易使皇太極處於了完全的被動地位,那就得抓住這個機會使他以後不能翻身。
「既然皇太極稱臣,大漢不能不要這個附庸。」我向議事大臣們看了一圈,「不過金國屬地在努爾哈次造反建國以前應當是大漢的直接轄地,叫做……」
「奴兒干都指揮使司,乃是太宗朝時,蒙元西退,朝廷於黑龍江、阿江、松花江以及腦溫江一帶所建的統轄蠻夷的指揮使司。轄內蒙古、女真、吉裡迷、苦夷、達斡爾各部皆歸他們管,只是後來金國造反,此制已經廢置幾十年了。」七王爺解釋道。
我點點頭道:「對,就是這個奴兒干都司。」我總算想起來了,「不過以前都指揮使司不操心轄內蠻夷的內政,所以才會使努爾哈次有機可乘,滅了其他女真部落,建起什麼金國來。所以朕看既然皇太極迫與無奈向大漢稱臣,那咱們就得將這個奴兒干都司重新建起來,並且要控制轄地內的軍政大權,使皇太極無力造反。」
史景隆搖了搖頭:「此事只怕不易。皇上,皇太極豈會如此甘心受擺佈,要做此事雖可絕了大患,但必然會受到金國抵制。」
「抵制自然是難免,朕也不指望皇太極這樣聽話,不過朕要讓他不願意聽也要聽。另外重建這個奴兒干都司只是朕想的第一步,等以後站穩腳跟,朕要調遣流民過去充實邊地。女真人不過五十餘萬,大漢無地可種的流民多的是,實在是個負擔,朝廷可以遣至少一百萬人去屯邊開墾,朕倒要看看,這奴兒干都司到底是金國的天下還是大漢的天下。」
東北要歸入大漢的直接管轄這是早晚的事,不過現在北邊多了個俄羅斯,雖然在使金國投向大漢方面起到作用,但等大漢統一了東北以後,俄羅斯早晚是個禍害,所以在徹底將金國融進來之前,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不過千頭萬緒總要有個開頭,金國既然派來了使臣,那麼通過他向皇太極施加壓力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國事商議完已近酉時,我想起與史娉婷的約定,於是便沒回乾元宮,而是帶著許仕勤奔坤儀宮而去。行至坤儀宮門口,守門的太監還未來得及請安通報,我就聽見裡面傳來一個女孩青春陽光的笑聲,這聲音很熟悉,但卻絕不是史娉婷的。這是誰?誰敢在皇后寢宮裡如此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