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原野,在已經快沉到地平線上的斜陽金黃色光線的照耀下,枯黃的顏色,被鍍上了一層閃耀的金光,原本的頹廢淒涼就這麼被遮掩了,倒像足了一副燦爛輝煌的風景畫面。忽然,一陣「隆隆」的馬蹄聲滾滾傳來,一千多名全副武裝的馬賊駕馭著戰馬狂奔著踏進了這幅錦繡圖畫,帶來的喧囂和煙塵,不僅沒有因為破壞了這裡的靜怡而使畫面頹然失色,反而由於多了這一股生氣,讓整幅畫粲然生輝,更加的絢麗和壯觀了。
「快!都tm給我快一點兒!再不快點兒的話,連根毛都撈不著了!」畫面裡奔馳著的烏鴉揮著馬鞭子衝著自己的手下大喊著:「灰鬍那傢伙可出了名的不是什麼好鳥,別想著他會給咱們留點什麼!tmd,都給老子快點兒跑著!今天晚上,說什麼也要趕到洹水邊兒才行!」
「頭領!」烏鴉旁邊一個狗頭軍師模樣的馬賊小聲提醒道:「咱們這裡離洹水還遠著呢!弟兄們已經這樣玩命的跑了一天了,人和馬都沒吃沒喝,快要頂不住了,還是休息一下再趕路吧,要不然,就是趕到了洹水邊,咱們也沒勁了……」
「不能休息!」烏鴉頭都不回的喝道:「渴了餓了,就在馬上解決——咱們今晚必須趕到洹水!指不定灰鬍什麼時候就會動手,咱們要是去晚了,先別說能不能撈著什麼,君上那裡我就交代不過去。沒勁,沒勁好呀,咱們就不用出力了,反正咱們只要在灰鬍開打時趕到,到時候只管分東西就是了。可要是去的晚了,就是留著勁,咱們也撈不到一點渣了!牟三,叫弟兄們別心疼馬,這一票咱們要是撈著了,夠弟兄們享用一陣子的了!再說了,這又不是咱們的馬!」
「是……」
++++++++++++
土坡上,幾個人遠遠的眺望著前方向這邊奔馳過來的馬賊。
「荊無命,這些是烏鴉他們嗎?」烏卓扭過臉來問身邊馬賊打扮的壯漢。
「從這些馬賊穿的衣服上看,應該就是他們。」荊無命仔細看了一會兒,答道。
「那好烏言舒、烏砢,你們帶著荊無命立刻行動!」烏卓果斷的下令道:「烏言著,立刻報告隊長,鳥兒已經進籠子了!」
「是!」他身邊的幾個人轟然應道,隨即轉下了土坡。原野上,近兩百名勁裝武士正默默的坐在草地上,他們的旁邊,是如他們一樣安靜的戰馬。
「烏隆!」烏言舒大叫著:「帶叫上弟兄們,開工了!」
「是!」人群中十幾個馬賊裝束的漢子齊刷刷的站了起來,一聲不響地跨上了身邊的戰馬,再齊刷刷的一抖韁繩,於戰馬嘶鳴聲中,成雁行跟在了已經帶馬轉身的烏言舒、烏砢和荊無命的身後,打馬轉過土坡,向著前面飛馳而來的隊伍迎了上去。
相對著飛馳的隊伍越來越近,很快,越過原野上的荒草,兩邊的人都現了對方。
「烏鴉!」中間的荊無命猛然大叫起來:「快停下來!我是灰鬍呀烏鴉,你快點兒停下來!項少龍來了!」
「駕!」看著烏言舒他們的背影,烏卓微微愣了愣神,隨即一帶馬,從另一個方向繞過了土坡,緩緩的向前馳去。在他背後,所有席地而坐的武士們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跨上了馬背,井然有序的跟上了他們的教官。
++++++++++++
「把他帶下去吧。」我吩咐道。
「是!」成胥答應著,一邊指揮手下把跪在我面前的那個馬賊拖走了。
「饒命啊!我上有八十……」
我微微一笑,又是這一套詞,就不能來點兒新鮮的。這已經是烏卓送過來的第三個烏鴉的斥候了,同前面兩個一樣的討饒詞我這已經是第六次聽了。怎麼不是三次?kao,你不知道,這烏鴉手下的斥候估計都是跟一個師傅學的,見了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撲通」一聲跪下來,然後就像唱歌一樣開始聲淚俱下的表演了,開始一句準保就是: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呀什麼的。完了我叫人把他們拉走的時候,他們又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一准全都照著來時的詞再來一遍:我上有八十歲老母……kao,我真是服了烏鴉了,現在就把斥候給標準化了。
不過這幾個斥候的供詞倒也都是標準化的——全都一樣!烏鴉這個馬賊還真不是一般的精明,不管算計誰都是崗崗的,這不,照著他的架勢,從幾天前開始,他就帶著手下往洹水急趕,今天更是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就沒有休息過。他這個樣子是想早點兒趕到洹水同灰鬍會和好撈戰利品呀!這麼心急,嘿嘿,哥們就成全你!
「報——」正想著呢,隨著一聲喊,烏言著飛馳到我面前滾鞍下馬,單膝跪地,抱拳道:「烏鴉以進至前面十里處!荊無命、烏卓已經開始行動了!」
「終於……開始了嗎?」我喃喃的道,轉過臉來,徐徐的晚風中,我紮住髻的絲帶飄舞著,輕輕地貼到了我的臉龐上,隨著我伸手將它們拂開,滑過我的梢,滑到了空中,在夕陽的餘暉中,開始盡情的舞動著。
「既然已經開始了,就讓我們搏出最好的結局吧!」我衝著地平線上的夕陽大聲說:「今天我用鮮血祭奉給你,明天,你給我們一個燦爛的朝陽吧!」
我猛地轉身跳上了自己的戰馬,戰馬盤旋間,我目光炯炯的掃視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成胥和那些站在自己戰馬旁邊的士兵們,輕輕地說了一聲:「出!」隨即一帶韁繩,騎著馬兒,向著烏言著來的方向小跑而去。
「上馬!」成胥看著我漸遠的背影,像是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猛然抓住了自己戰馬的韁繩,同時衝著一片茫然的士兵們喝道:「跟上項大夫,出!」
「少龍——等等我!」烏廷威也反應了過來,忙騎上了馬,一邊向我追來,一邊大叫著:「等等我,別把我給丟下了,妹夫——」
我——kao!
++++++++++++
夜幕漸漸的落下,馬上就要降臨到這片原野上了。我騎馬站在先前烏卓他們站立的土坡上,默默的注視著土坡下面馬賊們的宿營地。除了一堆堆的篝火外,烏鴉沒有為他的宿營地建設投入任何人力物力,甚至連圍欄都沒有——呃,對不起,我說錯了,圍欄還是有的,只不過裡面圈的只有馬兒。至於警戒力量嗎,他到也知道這個土坡和附近其他幾個相對制高點的重要性,倒還都派了幾個人去。可是別的地方我不好下斷語,反正到這個土坡上來的那兩個馬賊現在已經躺在了後面的坡底,在為明年這裡野花野草的欣欣向榮做著自己的貢獻呢。
突然,馬賊營地後面轉來一陣陣的喧囂,黑暗中,一陣馬蹄聲隱隱傳了過來。我知道,這是烏卓他們動手了!我舉起手來招了招,隨著一陣輕微的震動,成胥以下五百名騎士象黑暗中的幽靈一樣,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我回過頭來,再次的掃視了一遍這些面色冷漠的漢子,隨即轉回頭來,一邊催著坐下馬緩緩的加奔下了土坡,一邊緩緩的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等到我完全將長劍抽出劍鞘的時候,我已經單人獨騎來到了土坡的坡底。
時機已到!
我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坐下戰馬「稀溜溜」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隨著戰馬人立到最高點,我猛然將手中長劍高高舉起,口中暴喝:「殺!」
一馬當先,我衝向了烏鴉的營地。
「殺!」
沒有激動人心的演講,沒有震撼神經的戰鼓,只有一個字,簡單而有效,土坡上的趙軍騎兵頓時覺得胸中熱血沸騰!
殺!
殺!
殺!
五百騎士齊聲怒吼!
殺!
殺!
殺!
五百騎士縱馬狂飆!
殺!
殺!
殺!
五百騎士跟在我身後排成了典型的騎兵錐形陣型,向著烏鴉的宿營地兇猛的紮了過去!
「敵——」最初現我們的馬賊的驚叫給他自己帶來的只是死亡!
「敵襲——」接下來現我們的馬賊立刻也追隨前者而去!
「敵襲——敵襲——」越來越多的馬賊現了我們,驚恐的向圈住了戰馬的圍欄處湧去。
烏鴉臉色鐵青的看著前後營幾乎同時響起的敵襲聲,嘶聲大叫著:「快上馬迎敵——快!」
「領!不好了!圍欄著火了,戰馬受驚了,攏不住呀!」
「都tm去給我攏住,能攏住多少戰馬就攏多少,趕快給我去!」
「嘿嘿!」
「灰鬍!?你笑什麼?」烏鴉猛一回頭,驀然現身邊的灰鬍臉上的笑容,沒來由的心裡一驚:「灰鬍,你……」
烏鴉一邊抽出了腰間的長劍,一邊四下裡打量著,結果越看越心驚:剛才一著急,身邊的人都被自己趕走了,現在旁邊的三個人,除了灰鬍,就是他的兩個手下了。太大意了,得趕緊……跑……
「啊!」轉身的一剎那,烏鴉慶幸的看到灰鬍仍然只是站在那裡,雙手抱在胸前,冷笑著看著自己。可是,轉過身來的時候,我為什麼要叫一聲「啊」呢?烏鴉不解的想到,為什麼要叫一聲「啊」呢?當思緒凝固在這個問題上的時候,烏鴉的身體旋轉著,倒在了地上,篝火跳動的光線下,烏鴉的心口處赫然露出了一點閃閃的寒芒!
「成了!」烏言舒收起了手中的弩箭,隨手拔出腰間的長劍,上前揪住烏鴉的髻,一劍砍下了烏鴉的腦袋,隨即站起身來,高高的舉了起來,大聲叫道:「烏鴉已死,項少龍一萬大軍已經殺到,不想死的扔下兵器,跪地投降!」
「烏鴉已死!不想死的跪地投降!」四下裡一片吶喊,像沒頭蒼蠅一般亂竄的馬賊們更加慌亂了。
驀地,一個聲音高叫了起來:「我投降!我投降呀!」
緊接著,四下裡一個接一個的響起了「我投降,我投降」的大喊,先是一個個的喊著,可是馬上就匯成了一片,整個營地裡頓時充滿了「我投降」的喊聲和「滄啷啷」兵器落地的聲音。已經衝到了營地對面的的我帶住了疾馳的戰馬,微笑著鬆弛了下來。我知道,跟著荊無命混進烏鴉營地的托兒揮作用了,這只烏鴉現在完全被我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