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個宦者直入中宮大殿,晶王后已經在大殿裡了。當下我雙手抱拳深施一禮,口中道:「公族大夫項少龍見過王后。」
「免禮,」晶王后擺了擺手,指著大殿中的蓆子道:「坐吧。」
「謝王后!」我悠然的坐了下來,一雙眼睛開始隨意的打量起來。
諾大的宮殿裡面,除了晶王后以外,就只有幾個內侍和宮娥,顯得空蕩蕩的。卻沒有見到趙妮和趙盤的身影。怎麼回事,不是要讓我向他們道歉的嗎,他們人呢,怎麼沒來。
「項大夫在找什麼呢?」晶王后看到我毫無顧忌的遊目四顧,頓感不快,語氣不善的問了我一句。
「呃,」我轉回臉來看著晶王后答道:「回王后,我只是覺得這裡有些過於冷清了,正所謂『雲母屏風燭影深,銀河漸落曉星沉』,唉,有些感歎而已!」
「項大夫突然吟這兩句詩……是什麼意思?」晶王后有些不解的問。
「噢,這是一描寫姮娥的詩,」我解釋道:「姮娥盜取了后羿的長生藥,升天做了神仙,住在月亮上的廣寒宮裡。諾大的一座廣寒宮,只有她一個人,想來她也會覺得冷清吧。」
「哼!」晶王后突然風目含煞的瞪著我道:「項大夫這是在諷刺哀家嗎?」
「王后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像是受到了侮辱似的直起了腰,毫不畏懼的回瞪著韓晶:「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為何一到王后這裡就成了諷刺了呢?難道王后的一生就從來沒有過與親人離合的悲歡嗎!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之中,又有誰沒有經歷過離別和重逢?又有誰不曾承擔過歡愉和悲痛!難道因此而吟詩做賦,抒情懷,就是諷刺了嗎?即使王后不曾有過這些人生的經歷,難道就不許別人有了嗎?再者說,既然王后都沒有這些情感,又怎麼能說我是在諷刺王后呢?還請王后給我一個公道!」
我咄咄逼人的語氣直把韓晶嚇了一跳,嘿嘿,咱這可是故意滴!
自從在馬車上套出了晶王后召見我的原因後,我就明白了前因後果。這一切肯定都是趙穆那奸人搗的鬼。我第一次見趙王的時候,相國廉頗就提到過,如果我不擔任公族大夫出使大梁的話,那麼就要趙穆來擔任使者。這一招真的是認準了趙穆的軟肋。對於廉頗他們來講,最好是我能夠出使大梁,以完成盜取《魯公秘錄》的重任。如果不行的話,那就退而求其次,把趙穆給支出邯鄲,這樣的話,一方面可以趁趙穆不在邯鄲,而軍方的兩大腦廉頗和李牧都在邯鄲的時候,徹底的清除趙穆在邯鄲的勢力,即使趙穆完成了盜取《魯公秘錄》的重任,等他回到邯鄲以後,也就成了個孤家寡人,想再現以前的權勢,可就難了。所以,廉頗他們就將趙穆同我掛上了鉤,逼著趙穆做一個選擇。因為無論怎樣,我始終是烏家出身,現在又要娶烏廷芳,那就同趙穆結下了不可化解的怨恨。趙穆絕對是不會放過我的,我也遲早會同趙募決裂。如果我能夠在大梁立下大功,回來後,身份地位自然就穩固了。那時,我就是同趙穆做對的一支鋒利的長矛!
趙穆顯然瞭解廉頗他們的企圖。以他自己的自知之明來看,如果他要是出使大梁的話,鐵定回不了邯鄲。因為只要李牧或是廉頗在趙魏邊境埋伏下一支軍隊,就可以輕鬆的要了他的小命。更何況,他自己還有諸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旦他離開邯鄲,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捅,那麼他苦心經營了十幾二十多年的局面就會轟然崩潰。那時就算他能活著回到邯鄲,等待他的也只是劊子手的屠刀。再者說來,趙穆心裡很清楚的是,這次信陵君安排的聯姻和故意洩露《魯公秘錄》的消息給趙人,絕對沒安什麼好心。大梁,進去容易,想出來,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總之,趙穆的注意是打定了,邯鄲嘛。他一定不會離開;大梁嘛,也就順水推舟,讓我去替他送死了。因此無論如何,趙穆時要保我出使大梁,這樣,他既可以化解軍方的壓力,又可以除掉一個新掉進來的眼中釘。真是如意算盤呀!
想通了這一點,我也就明白了為什麼趙王不直接處罰我,而是讓晶王后來訓斥我了。這一定也是趙穆的詭計。因為晶王后其實和趙穆也是有一腿的,趙穆清楚晶王后想要什麼,所以,他這是再利用晶王后在給我下一個套。如果我笨一點兒,真的是向他或者是向趙孝成王效忠的話,那麼我也就只是白挨韓晶一頓訓斥,然後乖乖的去大梁送死。如果我有什麼其他企圖的話,不管是什麼樣的企圖,都夠我喝上一壺的。別看現在大殿裡面空蕩蕩的,可是只要我又一點兒馬腳露出來,說不定就會有幾十個持刀的惡漢跳出來要我的命。到那時,不僅我是小命玩完,烏家恐怕也難逃其咎。真是歹毒呀!不過呢,我想趙王卻未必會完全不過問這件事,他本人說不定也正躲在大殿的那一個角落裡聽牆根呢。因此,除非有我確鑿的謀逆或是調弄王后的舉止,我是不會有事的。畢竟,趙孝成王那個玻璃也有著自己的心思,那個心思……咳咳,我還是不說了吧,免得把剛吃的油餅包子給嘔出來。
也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怎麼*韓晶,說白了,我也很厭這個女人。
當下韓晶定了定神,怒聲道:「項少龍!你怎麼敢用這種語氣同哀家說話,難道你不顧尊卑了嗎?既然如此,來……」
kao!這個惡婆娘真夠毒的,這就想喊人把我給卡嚓了。
「請王后恕罪!」我故意大聲說:「所謂君子操琴,必對雅士!王后既然不欣賞微臣的詩句,微臣這就告辭,以免有辱君子!」
「你……」晶王后被我氣得臉都青了。你說也是哈,我走就走好了,幹嘛還要加上一句什麼「有辱君子」,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子嘛。
「項少龍!」晶王后怒喝道:「你給哀家站住!」
「不敢!」我略回了回頭,道:「王后一見微臣就情緒激動,這對王后的貴體有莫大的傷害,還請王后以後要注意了,要平心靜氣,頤養天年。微臣就不再惹王后生氣了。請王后留步,莫要遠送……」
我邁著小步,直跑了出來,嘿嘿,真痛快!這個歹毒的婆娘,一句話不中聽就想要老子我的命!唉,失算了呀,本來想來個振聾聵以增加效果的,沒成想韓晶這婆娘也太歹毒了,如果我再反應慢一點,被她把「既然如此……」後面的話說出來,那肯定就是「來人呀,把他給我拉下去砍了!」哼,想殺我?門都沒有!爺們臨走還罵你一個沒反應!
不提我一頭冷汗的跑出王宮,且說韓晶那婆娘眼看著我一溜煙的跑了,直氣得渾身抖,猛然站了起來,三步兩步跨到大殿的一角,掀開帷幕,衝著後面的趙孝成王叫道:「大王,看你給我安排的好事!哼,身為一個臣子……」
「好了,我知道了!」趙王也是面色不虞的道:「通知宮衛,立即把把項少龍帶來,我有話要問他。嗯,就帶到我的勤政殿好了。」
「大王,就在這裡不就好了嗎?」韓晶不解的問道:「我要當面……」
「哼!」趙王卻不再理睬她,袍袖一揮,道:「寡人自有安排,你就在這裡,不要亂跑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把個韓晶一頭霧水的閃在了當地。
勤政殿裡,我見趙王緩步而入,立即上前施禮。
「免了吧。」趙王面色陰沉地看著我,正要說話,我卻搶著開了口:「王上,您都聽到了微臣的話了吧,不知王上可知臣因何冒死觸犯王后?」
「哼!」趙王聽我此說,先是一怔,隨後冷哼了一聲道:「寡人正要問你!項少龍,寡人愛你之才,一心要抬舉你,可是你卻老是給寡人惹麻煩。這次,乾脆連王后也觸犯了,你說,叫我怎麼……唉,你說說看,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王上願意給微臣一個辯白的機會,就證明王上果然是一代英主,微臣沒有看錯!」我馬屁哄哄的道:「在微臣解釋這幾天的舉動之前,微臣想問王上一個問題,王上想不想在有生之年揮兵咸陽、頓甲三秦?」
「這——」趙孝成王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起來了:「少龍此話何意?」
「非是臣敢說大話,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矣!」我昂挺胸,現出一股強大的信心:「秦國又如何?只要我們瞭解它的強弱根本,強從之弱去之,再加上王上的振興之心,我大趙定可『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趙孝成王念叨著,眼睛裡放射出欣喜的神光:「少龍說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扶搖直上九萬里』……」
我在旁邊冷眼瞧著趙孝成王一副白癡的樣子,暗暗放下了心來,心想,今天這一寶總算是押對了。瞧這丫樂得,都快找不著北了,而我這還什麼實際的東西都還沒說呢,就樂成這個樣子了。不過話說回來了,也難怪他會這麼樂,想當年楚莊王也不過就是「一鳴驚人,一飛沖天」而已,哪有我這說的好,大棚耶!九萬里那麼高,可比楚莊王的怪鳥厲害多了!
「……少龍何以教我?」趙孝成王那廝終於自慰好了,想起來我還沒開始說呢,也覺得高興地太早了,當下不好意思的想起要向我請教來了。
哼,天下事,只有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牛皮只有捅破的,沒有吹破的,現在,既然哥們這個頭開的不錯,那就可著膽子放心的吹吧!反正咱可是料事如神的穿越者,還搞不定趙孝成王這耳朵根軟的象棉花的死玻璃嗎?只管吹,反正以後又不在他手下當差,現在只管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