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我在烏家的小窩之後,我只來得及把田氏姐妹介紹給婷芳氏,就見到春盈進來稟報,說是老烏鴉讓我去一趟。
消息還真靈通呀,我心裡嘀咕著,卻沒有馬上起身,而是問春盈有沒有見到項氏東南西北四人,這幾天事情太多了,把他們四個丟在烏家大院,還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他們幾個呀,」春盈抿嘴一笑道:「可真讓陶方陶爺煩得夠嗆。」
「怎麼?」我也好奇起來了:「他們那幾個小子還能惹出了什麼八卦來了?」
「八卦?」春盈頗不理解我話裡的含義,不過她也僅僅只是多看了我一眼而已,畢竟她們幾個是受慣了我奇言怪語的錘煉,早就有些見怪不怪了。「我看倒是陶爺現在在犯八卦吧,東南西北那四個傢伙伙著孫少爺,整天在大院裡面挨著個兒找人比武,現在整個大院的武士都被他們整怕了。找陶爺訴說,可是孫少爺倒好管,主人少主人都還能管得住。但東南西北四個人再加上孫少爺,那可就管不住了。」
「怎麼管不住?」我有些奇怪,東南西北四個人很難管嗎?
「因為他們把您的名字抬了出來,」春盈笑嘻嘻地說:「他們說這是您留下來的規矩,還說是您說的,要什麼『全部要走』。所以,他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即使您不在跟前,他們也不能放鬆對自己的要求。我們私下裡都說,他們再這麼攪下去,主人肯定要把他們全部趕走。」
「『全部要走』?」我疑惑的重複著,心裡著實疑惑,我什麼時候讓誰全部都走了?這幫小子,竟敢拿我來說事,而且還是胡說八道!我待會兒決饒不了他們,哼,嗯?「全部要走」?我忽然有些明白了,指著春盈笑了起來:「春盈呀春盈,你可真夠可以的!他們說的是『拳不離手』吧!」
「『拳不離手』?」春盈恍然道:「原來不是讓別人都走,是不要走的意思。」
暈!
「春盈呀,你去把東南西北他們四個人叫進來,」我吩咐道:「我有些事要給他們交代一下。交代完了就去見爺爺。」
「你們這些天打人的功夫練得怎麼樣了?」東南西北四個人後面還跟著一個烏廷威進來以後,我問道。
四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還是烏廷威那小子膽大,這會兒倒是挺仗義的跳了出來道:「少龍,我們可不是去練打人的,我們是在同他們切磋武技。什麼打人的功夫,說的可真難聽,就像我們在欺負人似的!」
kao,還嘴硬!
「咦,原來是威哥,不好意思,我一直沒看見你進來。」烏廷威聽得直翻白眼,什麼嘛!這麼大一活人站在跟前,硬說沒看見,還是一直沒看見!這不是膈應人嘛。
「威哥呀,」我繼續道:「您看這幾天沒見到您,您現在是神清氣爽儀態萬妝呀,整個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嗯,您現在頗有一股高手的風範,不,您現在就已經是一個高手了!」
「別價呀!」烏廷威也算是久經我的折磨了,他一聽到我話裡用上了敬語,立刻知道不妙,連忙討饒道:「少龍,我可沒得罪你呀,你可不能找我麻煩呀……」
「胡說!」我對這小子的警覺還是有些低估了,沒想到剛一張嘴就被他瞧出了我的目的,哼,瞧出就瞧出來吧,我要扁你還需要理由嗎?「威哥,我可是真心實意的佩服你呀,來來來,我來向你討教幾招,你可……」
不用再說了,那小子已經沒影了。威哥現在已經把「小杖責受,大杖責走」的家訓揮到了極致,到了「有杖就走」的地步了。
把烏廷威趕走了以後,我轉過臉來瞧著東南西北四人,看得他們一陣心慌,連忙跪了下來,一起垂道:「我們知道錯了,請爺責罰!」
「都起來吧。」我擺了擺手道:「我也沒有生氣,只是覺得你們在浪費時間而已。」
「爺,我們可是向您一樣,要通過實戰來增加經驗的。」項北忍不住答話了,這四個人中,就他反應最慢,心眼兒也最實誠。
「那你們現在覺得實戰經驗增加了沒有?」
四個人都沒吱聲。
「項北,你說說看?」
「好像沒怎麼增加吧,」項北搔著頭說:「就覺得打人挺痛快的了。」
「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彩虹!」我斷然道:「沒有挑戰性的戰鬥,又沒有事前的準備和事後的總結,你們那只是在娛樂而已。」
那是,跟在烏廷威後面,烏家大院裡的武士誰有敢使出真本領來同他們較量,當然只是他們在扁人了!
「行了,你們以後都不要再出去胡混了。」我吩咐道:「以後你們就在這裡給我把家給看好了,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有什麼事,就讓春夏秋冬四人往來稟報。馬上我要從牧場調些人過來,由你們指揮。以後我的家人可就全靠你們來保護了,你們可有的忙了。」
「爺請放心,」四個傢伙拍著胸脯保證道:「我們一定保護好幾位主母的安全!」
來到老烏鴉的大廳裡時,老烏鴉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了我,連忙就問道:「你怎麼回來了?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我跪坐到了他旁邊的几案邊,拿起一顆桃子,扒開皮,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沒什麼事,那你怎麼突然帶著人回來了。」老烏鴉疑惑的問:「你不是說要取得王上和趙穆的信任嗎?」
「王上那裡還可以想想辦法,」我嘴裡嚼著桃子,話說的就不是很清楚,老烏鴉聽得那個費勁:「趙穆那裡,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他那個鳥人,可不簡單,不是糊弄一下就行的。」
「什麼意思?」老烏鴉知道我一定瞭解些什麼,追著我問道。
「不過,這些都是對於我來講的。」我沒理會老烏鴉的問題,一口把嘴裡的桃子嚥下,然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對於烏家來講,這兩個人,你們都別指望了。他們誰都不會放過烏家的。」
「唉,這些我在你讓應元帶回來那份名單後就想到了。」烏氏神色有些黯淡的道:「我真不明白,想我烏氏為大趙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了,為什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少龍,你說說看,為什麼他們要如此對待我們!」
「君子無罪,懷璧自罪!」三口兩口吃完了桃子,心裡讚歎了一句:純天然的水果可就是甜哪。正要再吃一個的時候,聽到烏氏問我,就隨口答了一句。
「你是說我們為大趙效力根本就錯了?」烏氏問道:「就因為我們有能力為他們效力,他們反而貪圖起我們的家業來了?」
唉,看來我不把話說清楚,是別想好好的吃幾個桃子了。
「爺爺,你想一想,如果一個流浪的小孩,手裡捧著一大塊金子來到邯鄲的鬧市,那麼會不會有人去搶他手裡的金子?您和烏家也是一樣,這麼一大塊金子放在趙王眼前,可又是在你的手裡,他會怎麼辦?與其一小塊一小塊的從你這裡拿,還不如一刀把你殺了,這樣金子就全都是他的了,何樂而不為呢?」
「那他就不怕國人的議論?」
「切!」我不屑的說:「輿論永遠在勝利者手中,人都已經死了,還有誰會為烏家說話呢?再說了,到時候趙王隨便給烏家安一個罪名,還不是一樣!你可別說烏家在趙國就沒做過一點兒壞事。更何況,有趙穆那奸人慫恿著趙王,那個昏君什麼事做不出來!」
「又是趙穆,我就不明白,我烏家跟他有什麼仇嗎?」
「還是那句話,您把烏家整個獻給他,他就跟你們沒仇了。」
「唉,」烏氏默然良久——我則趁機趕快吃了幾個桃子——方才長歎一聲道:「少龍,以後烏家就全靠你了。我知道你現在對烏家還有些隔閡,其實之前我也一直對你有些疑慮。不過今天你能回來,不管是因為什麼,我都很放心了,因為你至少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應元這孩子雖然可以管理家族,可是在大方向上他還是有些毛躁,以後你要多給他提醒。這烏家,以後就要靠你和應元兩人來撐起來了。」
「咳咳……」我一口桃子沒咽好,差點兒噎著,連忙抓起幾安上的酒樽灌了一口,咳著道:「爺爺,您這是在說什麼呀,怎麼聽著像是在交代那個什麼似的。」
「就當我是在交代遺言吧。」烏氏倒真的很豁達:「我要是不跟你說清楚的話,你會一直跟我們有隔閡,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就會帶著你的幾個女人遠走他鄉,那可不是我希望的。我希望你能真正成為烏家的一員,而不是感覺我們只是在利用你。我知道,前幾天你住在趙雅那裡時把廷芳和舒兒都接過去過,唯獨把婷芳氏留下來的原因,你是在要我們放心。唉,我們之間的信任都到了這樣的地步,一旦禍事來時,又怎麼能夠互相信任共度難關呢!我是老了,跑不動了,也不想跑了。我在大趙生活了一輩子,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國家,即使要死,我也願意死在自己的國家裡。所以我現在就要為烏家的以後考慮清楚了,否則以後誰知道我還有多長的時間來想這些事呢。在你出去大梁之前,我就要把你和廷芳的婚事辦了,然後當著大家的面,指定你做應元的繼承人。」
「爺爺,」老人的一番話,多少讓我有些感動:「您可以跟我們一起走的,而且,我會有辦法讓您在有生之年風風光光的回到邯鄲來的。」
不過,我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只要您活得夠長。
「少龍,」烏氏看著我的眼裡明顯地多了一絲溫暖:「你有這樣的心思我就很滿意了。不過我是有苦衷的,等你和廷芳婚禮之後,我就會告訴你原因了。」
不用你告訴我也知道,我還是在心裡嘀咕道,不就是那個地道太狹窄了嘛,還可以想別的辦法的。
「少龍,」烏氏見我不吱聲了,還以為我在想他的苦衷是什麼呢,遂接著道:「你不用多想,這是我們烏家的家訓,只有族中的頭人才能夠知道的秘密。只有你繼承人的身份確定下來以後,我才能告訴你。」
「沒有,我沒有想這事。」我搖了搖頭,說了一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我在想,現在已經快到了吃飯的時間了,我想,也許我該到趙穆那裡去蹭點兒東西了……」
烏氏抬頭看了看外面明亮的陽光,莫名其妙的看著我,這個孫女婿也太能扯了吧,有誰家會在大中午頭的時候吃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