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維爾往前衝了百十來碼,立即感覺到了那個敵人的方位。他有些吃驚,對方竟然只憑一己之力就破壞了自己上萬名騎士的衝鋒,這樣的實力,實在是有些恐怖。然而牛頭人勇往直前的天性讓他愈挫愈強,內維爾嚎叫著動了野蠻衝撞,朝著那個人衝了過去。巨大的力量被灌注在腳下,激起一片鬥氣的光芒。他的度霎那間就提升到了極致,竟然比剛才騎著地獄馬衝鋒時的度還要快。此時的內維爾已經將自己的身體變成了攻擊的武器。
那人並沒有躲閃,也沒有做出什麼防禦的動作,就這麼任憑內維爾衝撞了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霎那間消失,內維爾正面撞上了那人。「咚」的一聲巨響,內維爾不由自主地被反彈得向後跌飛。他的腦袋裡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堅實無比的牆,那些衝撞的力量被牆壁反彈回來,盡數地作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內維爾立足不穩,一跤跌到在了地上。
惱羞成怒的內維爾迅站了起來,此時黑甲騎士們紛紛吶喊著衝了上去。有幾十個離得近的,立即現了那個站在黑暗中的人,當即揮舞著自己的武器朝著那個人攻擊了過去。那人哼了一聲,手中巨斧掄起,在身前掃了一圈。一道剛猛的鬥氣環射而出,將那些試圖攻擊他的黑甲騎士掃得倒飛起來,如狂風中的稻草一般,遠遠地摔了出去。
內維爾大吃一驚,心中驚歎這人的實力竟然如此之高。然而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立即朝著茫然不知所措的黑甲武士們吼了一聲「把他交給我!其餘的人全進攻敵人的大營!」黑甲騎士們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聽到內維爾的命令,頓時放棄了對那人的圍攻,轉而朝著不遠處的敵人指揮中心的營地衝去。
「你是什麼人?」內維爾不緊不慢地衝著對方問了一句。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因此打算拖住他。只要黑甲騎士能夠完成掃蕩大營的任務就行。他將手中的長斧橫握在身前,努力想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卻現對方的身體始終被隱沒在黑暗之中,夜空中的星光竟然無法投射到他的身上。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朝前走了一步。他身上籠罩的黑暗,卻在他這一步之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看到以一己之力阻攔了黑甲騎士大舉衝鋒的人,內維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人穩穩地站在那裡,巍然如莽莽的山嶽。這份氣勢倒也罷了,讓內維爾吃驚的是,對方竟然與自己一樣,也是一個牛頭人領。頭盔、甲冑以及手中握著的戰斧,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那一瞬間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自己的靈魂。
「你到底是誰?」內維爾吼叫了一聲。他很清楚地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一種糾集了憎恨與希望的複雜情緒充斥著他的大腦。他的手在微微的抖,幾乎要握不住手中沉重的長斧。
那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內維爾,你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
內維爾渾身上下都開始抑制不住地抖起來,手中的長斧跌落到腳邊,出一聲沉悶的聲音。他哽咽著說:「你——,你是父親!」他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牛頭人族群中那種深入靈魂的血緣印記是絕不可能出錯的。
那人正是潘薩摩,許多年前被深淵皇帝以叛亂的罪名驅逐的牛頭人英雄。只因機緣巧合,潘薩摩在熔岩地獄中現了通往這個大6的空間縫隙而得以脫身,但這件事情,整個世界除了博拉與艾倫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父親!你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內維爾盯著潘薩摩問到。
潘薩摩哼了一聲說:「誰告訴你我死了?是蒙特利這個小人嗎?」
內維爾沒有回答。在他的心中,蒙特利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甚至他的潛意識裡早就已經把蒙特利當成了自己的父親。潘薩摩的叛亂直到今天在整個深淵領域都還是一個諱莫如深的話題,沒有人敢在深淵皇帝的面前提到這件事,甚至在私底下悄悄的議論都不敢。因此即便內維爾是潘薩摩的兒子,對這件事情都毫不知情。畢竟事情生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兒。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自己的父親畏罪潛逃,隻身一人進入了熔岩地獄,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你的母親,沙拉,她還好嗎?」潘薩摩低聲問了一句。
「母親已經去世了。」內維爾哽咽著回答。他猛然間想起了母親臨死前在自己耳朵邊說的那句話:「孩子,別怪罪你的父親,他是無辜的。」當時他聽到這句話並沒有在意,年輕氣盛的他,覺得那不過是母親一廂情願地想法而已。然而如今父親卻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覺得自己已知的世界都幾乎崩塌了下來。
此時黑甲騎士們已經殺入了指揮大營兵點燃了大火,整個指揮大營中火光沖天,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晝。守衛營地的獸人們在剛才潘薩摩出吼叫的時候就已經被驚動,但是黑暗中他們也搞不清楚到底生了什麼事情,再加上幾乎所有的高級將領都不在這裡,失去指揮的獸人士兵們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直到黑甲騎士們殺入大營之後,他們才紛紛醒悟,從四面八方趕來助戰。
內維爾衝著自己的父親說:「父親,你為什麼要阻攔我?難道你真的背叛了陛下,要與整個黑暗深淵為敵嗎?」這是他深藏在自己心底的一個疑問,如今面對父親,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
潘薩摩哼了一聲說:「我沒有背叛,也決不會背叛。蒙特利替我安上這個罪名,不過是為了剷除異己罷了。」
「那麼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內維爾的語氣嚴厲起來。
潘薩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停了半晌才說:「兒子,跟我走吧!離開這裡,離開這一切!」他看著內維爾,眼神中全是愛憐。
內維爾伸手往地上一抓,落在腳邊的長柄戰斧跳起來,被他抓在了手中。他恨恨地說:「我不走!陛下對我這麼多年的恩情,我本來就無以為報,能在他身邊效力,是我的榮幸。況且陛下現在的情形很是危險,我怎麼可能離開!」
潘薩摩搖頭說:「兒子,你不明白!我跟了你一整天了,戰場上的事情我也看得一清二楚。蒙特利這回是失算了,即使他動用黑暗之眼企圖喚醒深淵主人的力量,也不會改變他失敗的結局。即便他最後能全身而退,失去了黑暗之眼,他所能控制的力量已經不多。今後深淵的局勢一定會大變,我不想你被捲進這些無謂的權利爭奪當中去!」
「你胡說!」內維爾顯得有些歇斯底里,「只要我帶著人掃蕩了他們的大營,陛下那邊就能穩住陣腳。黑暗的力量已經甦醒,那些亡靈根本無法對抗。父親,我問你,還有什麼能夠阻擋黑暗大軍掃平整個大6?」
潘薩摩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僅憑這幾句話是無法讓內維爾看清整個的事實真相的。
此時內維爾將手中的長斧一揮說:「父親!如果你真的沒有背叛,那麼就請你帶著我一起衝殺吧!等這邊的事情了結,我們再一同去見陛下。陛下任人唯賢,一定會既往不咎的!」
潘薩摩搖頭說:「兒子,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的,你……」
「不要再說了!」內維爾突然間大吼一聲打斷了潘薩摩的話。他咆哮著說:「如果你不願意幫我也沒關係,就當你沒有出現過!請不要攔著我的路!」
潘薩摩歎息一聲,後退了一步,整個人立即隱沒在了黑暗之中。內維爾的眼前一陣恍惚,立即現父親的身影已經消失。他定了定神,邁開大步朝著正在激烈戰鬥著的敵方大營衝去。兩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到了腳下的草地上。他大吼一聲,一個箭步衝過一輛燃燒著的輜重大車,手中的斧子揮落,將一個獸人戰士劈成了兩半。
主帥加入戰鬥的黑暗騎士士氣大振,猛烈的攻勢立即將獸人們的反擊挫敗,直接將戰線向前推進到了大營深處。
內維爾抬眼瞧見遠處的一個檯子上站著一個穿長袍的魔法師,正在專注地吟誦著咒語。他立即大吼一聲衝了過去。魔法師顯然是先要解決的目標,否則一旦讓他動大規模的攻擊魔法,會給自己的人馬造成沉重的打擊。他的度很快,一路撞倒了好幾個企圖阻攔的獸人,然後騰身而起,落到了那個檯子上。
斜刺裡一道白光射來,攻擊的度和方位拿捏得恰到好處,剛好是內維爾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身形微微一頓的那一刻。內維爾豎起長斧在身側一擋,將敵人的偷襲擋住。力量碰撞之下,兩個人都是一震。那個敵人低呼一聲,閃電般地退了開去,聽聲音卻是一個女人。內維爾知道她是被自己的暗勁震了一下,但是從她的武器上傳來的力量也讓自己很不好受,因為對方修煉的力量,赫然是純正的光明之力。
一擊而退的自然是艾琳,戰鬥開始之後,她一直守護在老師耶薩的身邊。耶薩看到黑甲騎士的進攻勢頭很猛,立即衝上高台準備動高階魔法,艾琳也跟著上來。眼見到敵方領上前攻擊老師,艾琳自然責無旁貸地出手攔截。她吃虧在力量較小,並且臨敵的經驗不夠,否則剛才乘勢追擊,很有可能就能將敵人逼退。
內維爾冷笑一聲,一腳跺在檯子上,巨大的力量立即將檯面他處一個大窟窿。他本人則借勢衝起,手中的長斧揮舞著衝向了那名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