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人過來串聯,這邊的工程隊立即響應,工程全線停了下來。現在連吳磊也不好聯繫了,趙一平無法控制局面,急得大冬天裡也嘴上起泡。
我見不是辦法,找到張澤民,私下把情況做了匯報。
張澤民沉吟道:「6川,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古震會跑路嗎?」他話裡還存在著僥倖。是啊,這麼大的一個工程,放任何一個老闆身上都會激動得渾身冒煙,怎麼會跑路呢?何況古震的寰球公司實力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不好明說古震叛逃祖國了,含糊說道:「這種情況我們也得提前預防啊,現在的關鍵是兌現工人的工資,穩住人心。」
「是啊,馬上召開市黨代會了,吳德市第一重點工程出了事,影響太大了。」他思索了一會,問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現在必須著手做好兩件事:一是給工人一個承諾;二是聯繫東昌區,採取統一行動。」
張澤民點點頭說道:「我同意,我們馬上去市裡給龔書記匯報。」
我們剛剛要上車,一大群人在趙一平帶領下衝進了縣委大院,看見我和張澤民,立即圍了上來。
我知道這是趙一平出的主意,冷靜問道:「趙一平,你想幹什麼?」
「你知道!我們這麼多工人要回家過年,現在古老闆跑了,我們不找黨委政府找誰?這項目是政府招標的。」
「我已經把情況給張書記匯報了,我們現在馬上去市裡向市委領導反映大家的問題……」
我剛說到一半就被民工打斷了,「你們推來推去我們不信,今天必須給一個准信,否則我們不走了,你們也別想走!」
群情憤慨,大家都同一個聲音,要求張書記表態。
張澤民還算冷靜,「大家不要激動,事情我都知道了,請相信黨委政府,吳陵路不但是我們陵水縣的頭號工程,也是吳德市的頭號工程,出了問題我們會坐視不管嗎?」
「要管就拿錢啊,說假話誰不會?」
「就是!政府騙死人。」
「**的領導沒一個是好的。」
……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張澤民想安撫民心,現場已經有點亂,沒一個肯聽。
我大吼了一聲,「住口!」
離我最近的幾位民工被我突然的怒吼嚇了一跳,我趁著他們愣神的機會,大聲說道:「你們七嘴八舌,我們聽誰的?!」我看著趙一平,「趙一平,你說話能不能代表這裡所有的人?」
現場立即靜下來,都看著趙一平。
他現在還是國家幹部身份,為了這個項目可以說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聽我直端端的指向自己,趙一平有些虛火,半天才點點頭,語軟軟的回答:「可以。」
難怪喬柳瞧不起他,明目張膽在外面亂來,他缺乏男人的陽剛之氣。
「好,我留下來和你談,張書記到市裡請示領導,大家讓讓!」
張澤民關心的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示意他放心,他坐進車裡走了。
「趙一平,走吧,到我辦公室。」回頭對四周的民工說道,「大家放心,我一定給你們趙經理一個明確的答覆,都回去等消息吧!」
這時候顧大昌、葉子民也下樓來了,大家一齊幫忙勸導疏散。
我前頭向辦公室走去,剛剛在位置上坐定,喬柳也進來了,埋怨趙一平道:「幹什麼鬧這麼大?」
趙一平脖子一梗,「你別管!」
喬柳一怔,大概還沒見到自己的男人這樣粗暴過。
我叫小謝給兩人泡了兩杯茶,說道:「趙一平找黨委政府反映問題也是正常的,但是,組織這麼多民工來圍攻,性質就有點變了……」
喬柳的臉有點變色。我進一步說道:「幸好問題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趙一平,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和張書記研究過這件事,正要給市委龔書記匯報?吳陵路是市委、市政府的重點工程,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市黨代會了,你們這樣鬧,一旦釀成事端,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啊!」
「我只對民工負責。」趙一平畢竟是國家幹部,知道黨和政府的一些政策、手段,話說得沖,語氣卻軟了。
「當老闆的能想到對手下的人負責,爭取利益,這是好事,說明你還不是一個黑心的商人。但解決事情有多種方法,為什麼採取這種風險最大的?如果今天來的工人一個不冷靜,把大樓燒了或者把汽車掀了、把人打了,後果怎麼樣,你想過沒有?!」
趙一平低著頭不答,喬柳接道:「是啊,6書記說的在理。」
趙一平低聲咕隆了一句:「他是書記,當然什麼都對。」
我裝聾沒聽見,說道:「古震跑路,我和張書記也分析到了,初步斷定有這種可能性……」
「啊?那怎麼辦?」喬柳驚慌失措。
我胸有成竹,冷靜說道:「你們放心,這件事一定會得到最好的解決。」
「我不要空話,要實在的。」趙一平固執起來還真他媽的擰。
喬柳對我苦笑了一下,我不慌不忙說道:「當然要實在的,民工需要的是真金白銀。據我瞭解,工程款只給寰球公司劃撥了一筆五千萬,整個工程投資十個億,五千萬佔多少?一個零頭都不到,能缺你們這兩個錢嗎?這件事不管涉及到你趙一平,還涉及到東昌區境內的施工企業以及寰球公司的職工利益,這是要通盤考慮的,不是我們陵水縣一家可以作主的……」
「馬上要過年了,你們總得把民工工資兌現了吧?」我日,趙一平每句話都不離錢。
「當然,一定兌現。」
我說這話完全是心裡沒底,哪裡拿錢去兌現?按五千萬的工程量,寰球公司還沒完成三分之一呢。
趙一平步步緊-,「說個具體時間。」
喬柳罵道:「6書記說了還能賴你的嗎?木腦殼。」
「表空態哪個不會?工人找我要的是錢呢。」
我迅權衡了一次,估計在市委黨代會前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市委龔書記也不想這件影響他吧?這工程他是總指揮。
「這個月底,你可以給工人們說,這個月底政府一定出面解決,讓每個工人拿到自己的工資,高高興興回家過年,這幾天如果他們願意繼續做下去我們歡迎,如果想停工,損失的是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這可是6書記自己說的,就以三十號為期限,過了三十號我是不會客氣的。6書記的話我會告訴工人,看他們的態度怎麼樣。」
趙一平得到具體的承諾,悻悻的走了。
他突然強硬起來,看來是急瘋了,所謂的不客氣,無外乎就是再次組織工人鬧事或者拿照片威脅老子。
一個辦事員當面這樣囂張,完全無視我的權威,我心裡非常惱怒。
喬柳歉意道:「對不起6書記,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警察問你賈春花的事他知道嗎?」
喬柳保證道:「不知道,我一句也沒給他透露,這點你放心。」
「回家做做他的工作,馬上要開市黨代會了,如果鬧出什麼亂子來,你也是知道後果的,我個人事小,影響到全局那是誰也負不起責任的。」
「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趙一平變了,變得唯利是圖,六親不認。」她無奈的搖搖頭,苦笑道,「唉…….實在沒辦法,不過我會盡力勸他的。」
一個女人一旦看扁自己的男人,那是一種徹底的鄙視,包括生理上也會產生厭惡,不知道喬柳是如何在家裡渡過的,想起來也很可憐,還有大半輩子要過,這是一種沒有圍牆的監獄生活,忍受的是靈魂的煎熬。
我突然明白了她和孫婷婷的苦衷,為什麼飛蛾撲火,不計後果要背叛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