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點破他的「鬼計」,推心置腹和他邊喝邊談,這時候樓上只有我們這一桌,老邱對服務員說道:「你可以離開了,有事再叫你。」
我知道他有事要說,也不著急,慢慢喝著酒,問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酒下一半,耳熱酒酣,邱成龍漸漸話多起來。
「6部長,你今天剛到,有些話不好說,君子不接他人所短,但有些事不說便對不起朋友。」
我點點頭說道:「邱局長,謝謝你,幾年前的一席談,我受益匪淺啊。」
「6部長客氣了,老邱雖然是機關上的老油子,但好歹也是個**員,講黨性,講原則,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對不說,而且,該說的也要看對象,你說是不是?」
我點頭回道:「是,這是一個黨員最基本的準則。」
他酒量不大,二兩下肚就有些囉嗦,「雖然只接觸一次,但6部長沒有把我當外人,前次派你手下的衡鎮長來找我,足見你是個性情中人,講義氣、重感情,我老邱為這樣的朋友、這樣的領導甘願拋頭顱灑熱血。」他話說得有些動情,端酒杯的動作幅度很大,和我碰了一下,一口乾了,接著說道:「在中國搞政治,就像鍋裡烙餅子,今天烤這面,明天就烤那一面,想把哪一面烤糊,決策權在廚師的手上,羅鴻賓書記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在陵水主政期間,不說是搞出了多麼了不起的成績,至少為人還比較正派,做事也公道,就因為他是毛市長一條線上的,這次被貶到市計生局當副局長,唉…….」
他頹然往後仰了一下,搖搖頭,似乎要甩掉裡面的苦悶。他說到市委用人的事,我不好插言,雖然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先鋒縣一些幹部也在私下相互談論,權當茶餘飯後的消遣,但我今日身份地位不同,說話不能隨意出口,任性而為了,只好他說我聽。
「陵水縣目前很微妙,你剛剛涉入,我比你情況熟悉,喝這頓酒我沒把你當常委,純屬朋友,今天以後我尊你為領導,作為朋友我送四個字:慎言慎行。」
我感動之餘也有些凜然,心裡的一點疑惑正逐漸擴大,連聲道謝,說道:「別說領導,工作之餘我們永遠是朋友。」
邱成龍是熱心人,在市委迎賓館僅一面之識,他便教我官場為人處世的技巧,對我幫助非常大。那些小竅門如果靠自己摸索,十年八年未必就能搞明白,這是非常難得的,官場之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張銅川似的人物,就憑這一點,我相信邱成龍個人品德不會差到什麼地方去。
「謝謝你這樣看得起我,老邱幹不了幾年,早下晚下也沒多大的區別。如果6部長遇到什麼疑惑不解的事,可以隨時叫我,或許能有點用,幫忙出點主意。」他說完低聲道,「宣傳部的人事也不簡單,馮選民是個屁精,兩面三刀,辦公室主任張鳳五是張書記的侄兒,馬晨光是個業務上沒本事的人,心機最重,把自己埋得很深,輕易不會表露自己的真實意圖,馬主席是他二叔。徐聞有才幹,一輩子受屈,其餘人都是或多或少有點背景……6部長,別嫌我囉嗦,過一陣你就明白了。」他微微一笑,看起來有些陰險。
我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慎言慎行。
看來陵水縣這一潭水很深很渾濁,輕易難以探到底部啊。
回到賓館,我洗完澡後和郎燕通了電話,她提醒我明天下午必須趕回去,要先到孫麗麗新房去看看。
十一點後,我仰八叉躺在床上,靜靜的回憶思考今天生的一切,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每天把言行總結一下,得失明心,少犯錯誤,少走彎路。
我把常委會的一個小疏忽副書記兼代縣長曹大勇沒有講話和邱成龍的慎言慎行聯繫起來,感覺陵水縣的確很不簡單,說不定就是郎一平那句話: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老子先站岸上看看水深水淺再說。」我給自己先定了一個策略:謀定而後動。至於宣傳部內部的管理,只要為人處事公正,諒這些人也難翻起多大的波浪。
這裡的溫度晚上下得很快,十二點感覺已經很舒適了,今天太疲倦,精神一鬆就美美的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小劉八點十分準時來接我上班,我把兩位副部長和徐聞還有辦公室張主任叫到辦公室,聽了一會工作匯報,也泛泛的作了幾句指示。宣傳部雖然純屬務虛的部門,但搞的事可不少,似乎什麼都干,連賣報紙雜誌的事也攬上了,不過好歹心裡有了數,慢慢理思路吧。
到了十一點,縣文化局局長易文忠請吃飯要接風洗塵,我客氣了兩句,說道:「易局長,我有點事要馬上趕回先鋒,謝謝你,盛情我領了。」
易局長一臉失望,說道:「6部長,節後一定得賞我這個臉啊?」
「一定一定,不好意思,的確家裡有點事。」
推掉飯局,我下樓找張書記匯報,書記辦公室關得嚴嚴的,辦公室李副主任見了,熱情道:「6部長找張書記嗎?他下鄉鎮去了。」
「有他手機嗎?」
「有、有……」他連聲應著,把號碼給我說了,還叫辦公室小嚴拿了一本內部電話本給我。
我電話裡向張書記問好,然後請假下午回先鋒。
張書記答應了,還叮囑路上注意安全,雖然是一句順口人情,但我還是感覺很溫暖。
張主任已經安排了小劉送我,我謝絕了,節日人家也要過,今天送了下次還要來接,陵水距先鋒路途不近,所以我自己把別克開上,一路風馳電掣回到先鋒縣。
黎小兵和孫麗麗的新房距我們只有五百米左右,一百四十多平米,四室兩廳,裝修豪華,寬敞氣派。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