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氣說完,雙眼看著他,氣勢上不能退縮。老子不能任由他偏著心眼胡言亂語,大帽子一頂接一頂的甩過來,不就是為了趙大富嗎?還冠冕堂皇拿一些為人民服務的大道理來壓人,爺爺早見識過毛德旺用的這一招了。
「嘿嘿,不知道?你和趙大富的恩怨我還是知道一些,小6啊,你還年輕,有些事不要過於計較,鑽牛角尖,趙大富做事過於囂張不留情面不假,但他是先鋒縣企業家的代表人物,政協常委,在私營業主界別是很有威望的,他的涼水泉煤礦是我們先鋒縣經濟體制改革的一面旗幟,市委主要領導也是肯定了的,你們這樣一關,政治影響很大啊,會動搖所有企業包括我們引進來的外資企業業主們的信心,他們會對我們的政策產生懷疑,對我們的投資壞境重新評估,想想這種無形影響帶來的損失?無法估量啊!我們先鋒縣在西部地區也屬於落後的縣市,這些年抓招商引資,動用了全縣人民和幹部的智慧和精力,好不容易開創了一點局面,你也不希望這些成績和心血都化成流水吧?還有,市委領導也很關心這件事的動態展,給我們縣委政府造成了不小的壓力,我不希望出現最後由市委領導親自出面解決問題的局面,那樣會給我們先鋒縣所有工作帶來很大的被動,很壞的負面影響的。」
我看著他得意的略帶居高臨下的那種很輕視的微笑的臉孔,真想吐***兩口,為了私情居然說假話、大話面不改色心不跳,洋洋自得——他***虛偽!
我極力忍著內心的憤怒,盡量保持聲音的平緩:「苟縣長,我先聲明,和趙大富個人恩怨那是外界的猜測,我本人絕沒有這樣的想法,這次停產整頓的也不是他一家,而且全面停了下來,和趙家溝煤礦一樣問題的麻柳礦已經恢復了生產,安校民曾經多次函督促他整改,可趙大富本人不理不睬,把煤管局黨組的決定當兒戲,這樣的態度你叫我們煤管局黨組一般人怎麼想?」我說著,從皮包裡抽出關於涼水泉煤礦的專題匯報材料,「還有更嚴重的問題,你看看,趙大富身為市政協委員、縣政協常委,業界名人,不但不做表率,而且毫無法律意識,置國家法律於不顧,膽大妄為,盜采國家資源,這是我們最近檢查現的新情況。」
苟大全一邊看一邊吃驚的樣子,疑惑道:「有這會事?」
我冷笑道:「哼,有沒有看看就知道了,煤管局難道會設計冤他?簽字畫押,有實物照片為證。」
他看完,說道:「你們準備怎麼處理?」
「局黨組作了專題討論和研究,考慮到趙大富個人的身份以及對全局的影響力,我們作出了兩條處罰決定:一是沒收全部非法所得,二是罰款三百萬,三是全面整改,什麼時候整改到位什麼時候再研究恢復生產。」
苟大全眼睛落在材料上,一隻手在辦公桌上輕輕的敲著,我知道他已經看完,心裡正在衡量這件事的輕重和對策,這突然出現的新情況是他事先沒有料到的,暫時處於了被動狀態。
老子已經想好後續對策,整好以暇,就等他出牌。
苟大全思考了一會,突然提起電話。
「老金,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這蝦子是散性思維,居然想起找金鑫來打破僵局。幸好昨天下午我提前把情況在電話裡告訴了金縣長,他聽後沒有具體表態,只是叫我準備一些必備的材料,多注意細節上的嚴謹性,我當時和郎燕在一起正逛菜市場,沒認真往心裡想,所以連資料也忘了給他送一份。
不一會,金縣長進來了。
「老金,煤礦停產的事你談談意見。」
金鑫剛剛坐下,聞言回道:「這件事煤管局提前搞了一個方案報上來,我看了覺得很不錯,全縣煤礦的安全生產形勢的確不容樂觀啊,搞不好你我都脫不了干係,昨天6局長把結果給我匯報了,情況比想像中嚴重得多,更嚴重的是我們各級領導特別是鄉鎮領導和煤礦礦主們安全生產的意識十分薄弱,個別礦主整改不積極,還像往常一樣,抱著看一看等一等的心理,消極對抗,這樣下去勢必會造成不良後果,不停產就不會對他們產生壓力,所以我支持煤管局黨組的決定,力爭通過這次大檢查大整頓,一次性徹底地扭轉全縣煤礦安全生產的總體態勢。」
金鑫的回答出乎苟大全意外,站在分管領導的角度,金縣長的意見無可厚非,無懈可擊,苟大全臉色不虞,對著金副縣長又不好脾氣,進一步解釋說道:「煤管局搞安全生產大檢查十分必要,我個人是非常支持和贊成的,不過像這樣大規模停下來搞整頓,勢必會影響全年煤炭生產任務和指標的完成,也會影響全縣的稅收,能不能邊生產邊整改啊?安全生產兩不誤,啊。」
金鑫見他說到這個份上,回頭看著我問道:「6局長是具體執行人,你看看有什麼好的辦法?」
皮球踢來踢去又踢到老子面前了,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次機會可以向趙大富找回場子,我怎會輕易就放棄了?再說如果真的出了安全事故,這輩子就甭想繼續在仕途上混了,搞得不好還會到監獄溜躂一圈,這種虧本的事爺爺絕不會幹。
我對著二位領導說道:「停產整頓是煤管局局黨組集體研究確定的,我一個人不好推翻這個決定,有一個辦法可行。」
「什麼辦法?」兩人同時出聲詢問。
我不緊不慢道:「就是二位領導在這報告上簽具意見,建議邊整頓邊整改,交我們煤管局具體執行就可以了。」
金鑫聞言微微一笑,並不作答,苟大全臉色很難看,我故作不知,對金鑫道:「領導你也知道,這些煤礦目前的安全現狀如何,特別是目前還在停產整頓的這十幾個煤礦,安全問題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不出事大家都好說,一旦出事,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金鑫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我搖搖頭,回到:「再有一個辦法,就是督促煤礦加緊整改,力爭早日驗收,早日回復生產,另外向二位領導匯報一下,不要擔心今年的生產任務和指標問題,我們煤炭行業今年已經提前一個季度完成了全年指標,不會拖全縣經濟工作的後腿。」
金鑫高興道:「好啊,明年爭取再上一個台階。」
昨天已經答應給他解決十萬具體問題,金縣長還真不含糊,你唱我和,配合十分默契,氣得苟大全臉色鐵青,卻又不好作。
我料定二人都不敢在報告上簽字,這不是開玩笑的,誰都明白全縣八十多個煤礦是怎麼回事,河南礦難剛剛過去,中央態度十分鮮明,雷霆手段,對相關責任人的處理毫不含糊,苟大全眼看就要退居二線了,在台時積累了那麼多財富,他也不想被一朝洗白,後輩子在鐵窗裡度晚年,所以,這件事最終還是要回到老路上來——加強整改!
「老金,你們再商量,我相信總有辦法的。」苟大全邊說邊收拾桌上的文件,準備出門。
這是明顯趕我們走的信號,我和金縣長識趣的及時起身告別。
出了縣長辦公室,金鑫對我使個眼色,我會意,跟著他屁股後進了他的辦公室,估計他有話對我說。
「6局長,你夠厲害的,把我也將了一軍。」他笑嘻嘻說道。
「哪裡敢啊,我們當狗腿子的,下面不能得罪老百姓,上面又必須聽領導的,兩頭受氣,也難哪,領導多體諒吧。」
「嘿嘿,你狗腿子?不是變相把我也罵了嗎?」
「呵呵呵……對不起,沒想到這茬。」
「你不知道啊,上面有人話了,要求縣政府限期解決問題,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是說市裡有人打招呼?」
「是啊,不然苟縣長怎麼會這樣著急。」
我低頭思考了一會,這事的確比較棘手,放趙大富一人,其餘煤礦也得一起放,這事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安全事故不可控,隨機性很強,又不像天氣預報那樣可以提前判斷,要做的工作就是一切的防患措施做到位,只要不是人為原因造成的,責任就自然小得多。
我正在籌思對策,金鑫說道:「市委組織部已經通知我到省委黨校學習。」
「什麼時候走?」我感覺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是很有深意的,莫非他也認為我剛才對付領導的辦法不錯?為了不讓我難堪,有意提醒他即將到黨校學習?
「下個禮拜就走。」
我趁機說道:「走之前我再麻煩你一次。」
「什麼事?」
「下午我組織煤礦業主們開會,你到會做指示吧。」
他回答很爽快:「好,我一定到。」
「東西今天給你嗎?」我見他點頭同意,「晚上我送到你家裡來。」
事情總算應付過去,我下樓時心裡甚至有些得意,能為難一次苟大槍,老子感到十分痛快,多年積攢起來的怨恨似乎稍稍得到了些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