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把肥料質量提高,祝廠長常在肥料使用淡季時,帶我們到全省各地去取經。我們拿著公費出去旅遊,何樂而不為?大家就很喜歡他的這一革命舉措。為了對得起區政府給的學習費,我們都買了筆記本和筆,在那些廠的技術人員介紹經驗時,我們就拿出來記幾句。有一次在參觀一個廠時,我們又拿出筆記本來寫,他們的有個工人小聲地說,好假啊。這聲音雖小,我們都聽到了,出廠後,我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的。那些技術,對於我們來說,是小兒科,再說也沒有必要記下來,關鍵的東西,一聽就明白了。
不僅如此,他還和縣農資公司聯繫,請s大學生物系的老師到縣農資公司舉辦培訓班,讓我們這些生產人員得到提高。我還看到他跑前跑後的給老師們買黃鱔和花生,足見他的用心良苦。
後來,我們對生產技術基本掌握後,他就點名要我和一個z城知青黃永生,同他一道到各公社去宣傳指導。有時我們三人一起,有時我們又分開行動。他不和我們一起走的那天,就是我兩逍遙自在的一天。
雖然那時是計劃經濟時代,各種物資都由政府指令性安排,但沒有他這個曾經是區級幹部的身份,要動員各公社的那些官油子推廣新產品,不知有多麼難。所以說,我們的祝廠長雖有點委屈,但也是區官們有一雙慧眼所至。
我們廠的支部書記廖在謀,是一個剛從部隊退伍回來的連隊指導員。他退伍時,**事件已過了幾年了,地方政府不再安排退伍軍人了。雖然軍人已是明日黃花,不再那麼走紅了,但對排長以上的幹部還要安置工作。區上就給他安排了這個(過去的炸藥廠)54o6肥料廠支部書記的職務。他是那種城府很深的人,對這樣的官職根本就看不上,但看不出有一點怨言。他不給祝廠長明爭,只同他暗鬥,處理廠內的大小事物,只需把部隊上的經驗用一點點即可。特別是對屬下兩個蠻牛一樣的主任的爭鬥,可以說他解決得得心應手。比如說,有次兩個主任互相吵鬧,最後大打出手,大家都去勸架時,他卻躲進辦公室看報紙去了。等到蠻牛們鬥得筋疲力盡,停下來,像憤怒的公雞看著對方時,他出現在現場,用帶有震懾三軍的聲音問道:「你們的架打完沒有?若打完了就去上班!」
一句話,這兩個蠻牛就散開,領著各自的隊伍上班去了,弄得一直在現場勸架不成的祝廠長尷尬地走了。
所以說,這兩人是這個廠的最佳搭配——外交有廠長,治廠有書記,天造地設。
說到這兩個主任,就更加精彩了。原來他們這些人都是收花站(龍門縣產棉花,各區都設有收花站)的季節工或合同工,後來棉花種植面積增加後,就把他們轉成正式工。到興修龍門水庫,建炸藥廠時,就從收花站挑選了一些文化素質高一點的人到炸藥廠。這兩個人都是高小畢業,算他們中的高智商高學歷了。一個叫方專正,一個叫葉執牛,而且他倆曾是好朋友,主要在炸藥廠負責一些技術上的活。
到文化大革命時,兩人就各參加一個組織,後來才覺他們的組織是對立的,方專正參加的是造反組織,葉執牛參加的是保皇組織。一來二去,這兩人要各為其組織效力,就成了生冤家死對頭。
到二月鎮反時,方專正就蔫了,自然該葉執牛走紅。當時的炸藥廠廠長郭德取就叫他當技術組長。
眨眼間,二月鎮反又被否定,造反派又成了革命者時,又該方專正走紅。所以,郭廠長又叫方專正當技術組長。
到區供銷社籌建54o6肥料廠時,郭廠長已升到生產店當經理,總管供銷社屬下的54o6廠、收花站、糖果廠等。最後,區委給供銷社研究了54o6廠的人選,供銷社就無條件的接受了。後來的54o6廠的兩個領導,就想他倆團結起來搞好廠的生產,就給他倆同樣的主任職務。
對於方專正和葉執牛來說,他們倆再鬧派性,分個你死我活,也沒必要了。因為,那時已接近文革尾聲了,該結合到領導班子去的人都去了,去不成的也只有等待形式再變的時候了。但他們還是想整跨對方,以便於自己的陞遷。
他們指責對方生產的產品不合格,或者說對方浪費了材料,甚至因為對方在洗刷試管或大口玻璃瓶時,有損壞而相互攻擊。這些問題都不至於打倒對方,而達到目的。他們要尋找秘密武器,以攻擊對方。
一天晚上,當葉執牛和z城女知青朱愛紅一起進保溫室查看時,方專正認為時機成熟了,就悄悄地尾隨其後。當葉執牛和朱愛紅抱著親吻時,方專正就衝了上去,大喊一聲:「你們在幹什麼?」
嚇得這對情人魂飛魄散,但驚魂過後,葉執牛就抓住方專正的衣領說:「我們在查看溫度,關你什麼事?」朱愛紅就說:「我們在說悄悄話,你管得著嗎?」
於是,兩人就在巷道裡扭打起來。雖然葉比方高一點,但方又比葉壯實些,所以,不分勝負。再加上朱愛紅在中間擋來擋去的,這場龍虎鬥也就早早收場了。但第二天他們就夥同各自的戰友找岔,在廠裡吵鬧,兩個廠領導卻不知其原因何在。
沒過多久,在一個很深的夜晚,葉執牛聽到z城女知青鍾永紅的房門吱啞一聲開了。他意識到鍾要去方的房間,因為那裡最隱蔽,周圍沒有住其他職工。葉就尾隨其後,果然他看到鍾永紅進入了方正專的房間。聰明的葉執牛也不伸張,就跑去把廠長和書記叫醒,他們三人再到方正專的寢室外叫開門,說廠長有重要事情找他。
方正專與鍾永紅正在快樂地**時,聽到急促的打門聲,嚇得他倆突然把身體扯開,趕快去抓放在床上的衣服褲子。
方正專大聲說,我在睡覺,有事明天說。急中生智,他打開後窗門,抱起鍾愛紅就從窗子裡塞出去,然後邊與他們三人找話說,邊把鍾愛紅的衣服褲子甩出去,最後才慢條斯理地關好窗,再把衣服穿好。
打開門後,他就聲音很大的質問有什麼事需要夜半三更的叫醒他?兩位領導見房間空無一人,頭也不回的走了。而葉執牛卻不甘心,還進入他的只有幾個平方,一眼就看穿的寢室搜尋。明明看到她進來的,怎麼就沒有人呢?難道她遁土了嗎?他又趴在地下,看床下有沒有人。這時他又聽到女寢室那邊的人在問廠長有什麼事,分明還聽到了鍾永紅的聲音。
葉執牛只得垂頭喪氣地離開,方正專就說:「你無事生非,你給老子注意點,小心你的狗頭!」
葉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警告說:「這次算你小子有運氣,別被老子抓住哈,到時老子不剝你的皮才怪。」
幸好,到工廠不久後,我和黃永生就被祝廠長要去搞對外的工作,很少在家生產,躲避了他們的派性之爭。尤其是合同工們,都想下一年能繼續留在廠裡干,說不定哪天就轉正成為正式職工,吃國家糧了。所以,他兩人才有鬧派性的群眾基礎,那些人誤認為,只要技術主任給廠長、書記說要留他,就會把事情搞成。
由於合同工都想繼續簽合同,就使出很多絕招,有跑生產店找郭經理的,有到供銷社找方主任說話的,還有去請區委幹部出面的,鬧得很凶。
但,到我們的合同期滿後,廖書記宣佈:「接上級通知,合同工全部回自己的公社,明年我們再到各公社招聘時,願意來的,再簽合同。感謝大家這一年來對我們廠的支持!感謝大家為我們廠所付出的辛苦!」
到第二年簽合同時,全是新人,這就是廖書記的領導藝術。
我們公社又另派了一個人到54o6廠接替了我,公社黨委管文教的秘書說:「黨委決定你回來當民辦教師,現在公社中學急需教師,你再不回來,以後你的名單真的就要被去掉了。」無奈,我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有黨委這句話給我台階下,何樂而不為呢?再說,龍門公社已經在公社附近新建了一所社辦初中,我現在是教中學,不再到大隊小學上課,不再和那些大隊幹部打交道了。
我到龍門公社中學上課後,不久就遇到了國家開展了打擊「破壞上山下鄉,迫害知識青年」的犯罪活動。校長就安排我和他一起參加專案組,我親歷了這場鬥爭,知道了很多真實的女知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