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武壇偏殿內一處用作休息的精緻石室。護壇老僧、慧法、白衣釋迦、空聞、東林禪師等數十位佛宗老中青三代高手盡皆於此。
東林禪師神色肅穆略,顯得有些凝重。深心處低低歎了口氣,目光注視著護壇老僧,對其他諸位佛門高僧說道:「諸位,剛才空音說的話,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沉默,半晌,忽地大雷音寺住持空聞的聲音響起,斷然道:「此子所施展法術,比魔教天魔功更甚。雖然火法仙術的火焰遮擋住了大部分。但是此子紫瞳閃現,被空音親眼目睹。空音修的枷楞降魔功。對魔界妖人感應最強烈。所以我相信他。」
其餘高僧不由一震,荼毒傳訊大雷音寺。對佛宗來說簡直是萬古罕見的奇恥大辱。自古以來,佛宗修士就以降妖伏魔為宗旨,渡化妖魔無數。大雷音寺為佛宗聖地,更關押鎮封了無數魔頭。這等地方竟然被魔族無視。佛宗修士無不引以為恥。眼下魔子出現,他們個個磨拳搽掌。企圖通過斬殺魔界潛伏神州的暗子,來洗刷恥辱。
東林禪師皺了皺眉,道:「空聞師侄為何如此肯定?」
空聞方丈看了空音一眼,道:「魔界修士與我們神州大不相同,雖然極力偽裝,但若是施展天魔功,必然會露出原型。這乃自古明鑒魔人之別之至理。紫瞳赤目。乃是魔界修士特徵,若非魔族人,他怎會修煉成這等天魔功。諸位都知,即使魔教能修煉天魔功者,也是萬載罕見。天魔功傳承魔族先祖自蚩尤大敗。天魔十二策記載無數魔功的上古魔經,廣散流傳神州。魔道崛起,人族修士修煉天魔功者乃是黃目黑瞳。唯有魔族才是赤目黑瞳。魔族如此處心積慮參加天下武道大會,萬不可饒他性命。」
空聞方丈雖然執掌大雷音寺,但是他乃羅漢堂武僧的出身,故而性格嫉惡如仇。對妖魔邪道是容不下一顆沙子。故而說話語氣剛硬強烈。
眾僧都沒有出聲,慧法卻沉著臉,緩緩道:「若他真是如方丈師兄說的這般處心積慮潛入我神州的魔子,又怎會故意在眾目睽睽下施展天魔功?」
空聞方丈哼了一聲,道:「魔教妖人,本就難以猜測行徑,居心叵測,做出些古怪事情也不足為奇。況且葉雲與白雲祖師有莫大干係,傳承了白雲祖師一脈佛宗秘術。一身功法參天造化。火法仙術一擊,逼得簡青不得已以天魔功應對,露出了這一絲魔族氣息。才叫空音發現。」
慧法輕聲說道:「師兄。當今人界各宗各族各門修士放下仇怨,一致對外抗擊魔界。如今是緊要關頭。若沒有真憑實據,叫魔道落了口實。你我佛宗修士就是破壞聯盟的大罪人。眼下還是大局為重。叫羅漢堂的弟子跟蹤簡青,詳細調查此人。掌握了真憑實據,再動他也不遲!」
空聞方丈冷冷道:「什麼破壞聯盟?什麼叫真憑實據?請問諸位,難道真要待他對我人族造成難以想像的損害不成,這紫瞳赤目,可是我正道中人所有?但這一點足夠證明了。若當真為人族大局著想,寧可錯殺一千,亦不可放過一個。」
面對方丈暴烈逼問的語氣。慧法一時語塞,臉色漲紅。
東林禪師聞言。眉頭一皺說道「夠了!此刻最忌有人說我佛宗排除異己。慧法擔憂也極是,破壞修真聯盟這個罪名我們擔不起。畢竟只是空音一人所見。天水武壇觀戰修士數萬,都沒有察覺。單憑空音的指責,萬難成立。相反會引起觀戰的諸多修士的猜忌。江南道簡青乃是修真界名宿,雖然亦正亦邪。卻也從未聽過此人做過大奸大惡之事。況且神拳門終究是傳承悠久的宗門。雖然末落已久,但底蘊非同小可。門下弟子雖然不過數百,但神拳門下古龍、封於修都是一代名宿。在江南道一方聲譽極大,與其交往的宗門極多!」
空聞方丈張口欲言,忽又窒了一下,只得道:「魔族之人,還用多說麼?若我輩行事瞻前顧後,豈不正落了魔族的算計。」
東林禪師向空聞方丈看了過去,目光炯炯,氣勢逼人,道:「空聞師侄,此間之事,一來我等對魔子所知不多,雖有所聞但多為揣測,若萬一所謂紫瞳赤目乃是他修煉特殊魔功所致。當真便有這碰巧之事,我們豈不是錯殺好人?二來這人乃是仙階修士,沒有真憑實據,強要說他是魔子,只怕於理不合罷。況且仙階修士是那麼容易被斬殺的嗎?若其真是魔子,那其天魔功之精深,連魔帝拓拔也不見得是對手。葉雲被諸多仙階修士尊稱『妖神』稱號。一身修為深不可測。連他都受傷不輕,奈何不了簡青。再則所謂殺敵一萬,自身八千。單憑我們佛宗要斬殺一仙階修士,其損傷的代價也極重」。
空聞方丈瞇起了眼,眼縫裡卻透露出尖銳光芒,內心升起狐疑東林祖師為何今日一反常態,大力為這簡青開脫,真是令人不解?」
空聞方丈雖然身為佛宗大雷音寺之首。這石室也是佛宗各派齊聚一堂。亦尊空聞方丈為當代佛宗領袖。但空聞卻不敢置東林祖師的話於不顧。暗暗歎了口氣,沉默不語。
東林禪師搖了搖頭,轉向其他人,道:「諸位,你們是何意思?」
其他各佛宗修士沉默了一會,空音神色一動首先道:「方丈師兄,我以為東林祖師言之有理。這簡青出生江南世家來歷清白,入神拳門後又從未從為惡,我佛宗乃是修真大派當做得修真表率。不可落得無容人之量的口實於天下。圍殺一仙階修士會引來大忌。」
東林禪師撫鬚微微點頭,轉眼看向佛宗各門弟子。
慧法看了看空聞方丈,道:「此事我同意東林祖師的做法。」
白衣釋迦看了看慧法等人,又看了看東林禪師與空聞方丈,最後眼角餘光又仔細瞄了一眼空音,微一沉吟,即道:「弟子等以為東林祖師說得有理。魔子居心不良、凶險惡毒,雖然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啊!但涉及仙階修士。沒有證據,我們不可妄動。況且,我佛宗修士自居正道,一向光明正大。行事磊落。弟子以為調查實據,才可服人。」
聞言東林禪師目光裡閃爍一絲讚許後。臉色寶相莊嚴,聲調轉為低沉,緩緩道:「空聞師侄,你我不同宗門。本不該多言。但是佛宗一脈,相互依存。即使佛門教義理法不同。你執掌我佛門中大雷音寺七百年來,公正嚴明,東林是十分敬佩的。但我看你自荼毒傳訊一事來,戾氣漸重,殺性愈盛。」
空聞方丈內心一凜。低聲道:「是,東林祖師。」
東林禪師凜然道:「何為正道,何為邪道我正道中人行事光明磊落。做事講究真憑實據,以理服人,以浩然正氣震懾妖邪。而不講證據,僅僅一絲懷疑就言斬殺。乃是魔道中人所為,你在南天門拍賣場地罔顧天下群雄臉面,以宗門私仇挑釁魔道僅存一位大修士,胸中無大義,已近逐漸離了我佛宗道義。空聞師侄,你道行雖深,但仍需潛修佛經道義,參悟禪法。化解胸中戾氣才是!」
聞言空聞方丈心中閃過一絲明悟。雙手合拾,道:「多謝東林祖師指點,空聞受教了。」
東林禪師面色一鬆,道:「你知道就好了。如今魔界大敵臨近。人族存亡之際。但凡身為神州子弟,都需要盡一份力。」說著轉向眾人看了一眼,眾人都道:「掌門師兄做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