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人員克勞德·格魯阿爾站在《蒙娜麗莎》前,看著這個被制服的俘虜無比憤怒。這個雜種殺了雅克·索尼埃。對格魯阿爾和整個保安隊的隊員來說,索尼埃就像一位慈愛的父親。
格魯阿爾想立即扣動扳機,對羅伯特·蘭登的後背來上一槍。格魯阿爾是為數不多的真正荷槍實彈的高級保安人員之一。但他提醒自己,如果不讓蘭登接受貝祖·法希的審問,也不經受牢獄之苦就殺了他,倒是便宜了他。
格魯阿爾拔出腰間的對講機,大聲請求派人支援。但對講機中只有嘈雜的靜電干擾聲。這間展廳中附加的安全裝置總是對保安人員的通訊產生干擾。我必須到門口去。格魯阿爾一邊用槍指著蘭登,一邊向門口退去。剛退出幾步,他察覺到了些什麼,停了下來。
那是什麼?
在展廳的中間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幻影。一個人影。還有其他人在?一個女人快步地在黑暗中穿行,向遠處左邊牆走去。她拿著紫光燈在身前來回晃動,好像在找什麼感光的東西。
「什麼人?」格魯阿爾大喝道,又極度緊張起來。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將槍指向誰,也不知道應該往哪裡移步了。
個女人鎮靜地回答,仍晃動著紫光燈,掃視著地面。
科技警察(po1itifique)。格魯阿爾冒出了冷汗。我還以為所有的警察都走了呢!他這才想起來,那紫光燈是紫外線燈,科技警察總是帶著那傢伙,但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警署要在這裡尋找證據。
「你叫什麼名字?」直覺告訴格魯阿爾,此事蹊蹺。「快說!」
「我叫索菲·奈芙。」那人用法語平靜地回答。
這個名字在格魯阿爾記憶深處留有一點兒印象。索菲·奈芙?這不是索尼埃孫女的名字嗎?她很小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裡,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可能是她!就算她是索菲·奈芙,也不能信任她,因為格魯阿爾已經聽說索尼埃和孫女的關係決裂了。
「你知道我是誰,」那個女人大聲說道,「羅伯特不是兇手。請相信我。」
克勞德·格魯阿爾可沒打算把她的話當真。我需要支援!他又聽了聽對講機,裡面還是靜電干擾聲。他離出口還足有二十碼,他仍用槍指著趴在地上的蘭登,向後退去。他一邊退,一邊注意著索菲,她正舉著紫外線燈細細地打量著掛在《蒙娜麗莎》對面的那張大幅油畫。
格魯阿爾意識到那是什麼畫,倒吸了一口涼氣。
上帝呀,她到底想幹什麼?
索菲站在展廳的那頭,額角直冒冷汗。蘭登還趴在地上像一隻展翅的老鷹。堅持住,羅伯特。索菲知道格魯阿爾不會向他們開槍,就又將注意力轉到了手頭的問題上。她特意用紫外線燈掃視達·芬奇的另一幅作品。她掃視了畫前的地板,畫周圍的牆壁以及油畫本身,但什麼也沒有現。
這兒一定會有些什麼!
索菲堅信她可以正確地理解祖父的意圖。
他還可能會告訴我些什麼呢?
她正在審視的這幅油畫有五英尺高,上面畫的是坐在那裡抱著嬰兒耶穌的聖母瑪麗婭、施洗者約翰和站在峭壁上的烏列天使。小時候,每次來看《蒙娜麗莎》,祖父都會把索菲拉到展廳這頭也看一看這幅畫。
祖父,我來了!可是我什麼也沒看見!
索菲聽見格魯阿爾又在通過對講機請求支援了。
快點想!
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蒙娜麗莎》防護玻璃上的潦草字跡。男人的欺騙是多麼黑暗。眼前的這幅畫前卻沒有可供寫信息的防護玻璃,而索菲知道祖父絕不會直接在畫上寫字而損壞藝術品的。她愣了一下。至少不會在正面。她抬頭看了看那從屋頂上垂下、用以懸掛油畫的鋼絲繩。
可能在畫後面嗎?她抓住油畫木框,用力把畫向自己身前拽。畫很大,索菲將其從牆上掀起時,畫布向前彎曲。索菲把頭和肩膀都伸到了畫布後面,舉著紫外線燈審視畫的背面。
很快,索菲就意識到自己想錯了。油畫背後一片空白,沒有紫色的感光文字,只有陳舊畫布上的點點棕褐的色斑
等一等。
索菲突然看見在靠近油畫底部的木框上,有一個金屬物出耀眼的光。那個東西很小,嵌在木框與畫布的空隙中,還拖著一條閃光的金鏈。
索菲極為震驚,那正是掛在那把金鑰匙上的鏈子。鑰匙柄呈十字形,正面還刻著法國百合的圖案和字母縮寫ps,這是索菲九歲以後第一次重見它。那一刻,索菲彷彿聽見祖父的鬼魂在她耳邊低語:有一天,我會將它給你。索菲的喉頭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祖父死了,還不忘履行他的諾言。她聽見祖父在說,它是用來開一個盒子的,在那盒子裡藏著我的許多秘密。
索菲這才明白過來,今晚的那些文字遊戲都是為這把鑰匙而設的。祖父被害時,還帶著那把鑰匙。他不想讓鑰匙落人警方手中,所以將它藏到了這裡,並精心設計了「尋寶」的密碼,以確保索菲也只有索菲可以現它。
「請求支援!」格魯阿爾喊道。
索菲從油畫背後拿起鑰匙,將它連同紫外線燈一起放入口袋的深處。她向後瞟了一眼,現格魯阿爾還在拚命地試圖通過對講機找來援助。他背對著出口,仍然用槍指著蘭登。
「請求支援!」格魯阿爾再次大喊道。
只有靜電的干擾聲。
他無法與別人取得聯繫,索菲可以肯定,因為她知道,那些在這裡想通過手機向家人炫耀自己看到了《蒙娜麗莎》的遊客往往不能如願。牆壁上特別附加的監控線路使移動通訊設備無法正常工作,要想通話,只有走出展廳,站到走廊中去。格魯阿爾快步走出了展廳大門,這時索菲意識到她應該立刻採取行動。
抬頭望了這幅遮住了她一部分身軀的大油畫,索菲暗自思忖:看來今晚達·芬奇要幫我們第二次了。
再走幾米,格魯阿爾暗暗告誡自己,要把槍端穩。
「別動!否則,我就毀了它!」那個女人的聲音在展廳中迴響。
格魯阿爾循聲望去,停住了腳步。「我的上帝呀,不!」
透過那霧濛濛的紅色燈光,他看見那個女人已經將大幅油畫從吊繩上取下,支在她面前。那五英尺高的畫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擋住了。起先格魯阿爾感到驚異為什麼吊繩上的電線沒有接通警報呢?接著,他想起來今晚藝術展廳的警報系統還沒有重新啟動過。
她在幹什麼!
格魯阿爾看著眼前的一切,驚訝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畫布中間開始鼓了起來,那勾勒聖母瑪麗婭、嬰兒耶穌和施洗者約翰的細緻線條開始扭曲了。
「不!」格魯阿爾看著達·芬奇的無價畫作被這樣折騰,驚恐地叫道,那女人正用膝蓋從背面抵著畫布!「不!」
格魯阿爾迅轉身,將槍對準索菲,但他又立即明白過來這是徒勞。畫布雖然是纖維製成的,但實際上它是牢不可破的它外面加了價值六百萬美元的防護層。
我可不能對著達·芬奇的作品打一槍!
「把你的槍和對講機都放下,」索菲用法語平靜地說道,「否則我將用膝蓋頂破這幅畫。你一定知道如果祖父在天有靈的話,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格魯阿爾不知所措。「求你……不要。那是《巖間聖母》!」他把槍和對講機扔在了地上,把手舉過頭頂。
「謝謝,」索菲說道,「現在照我說的做,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幾分鐘後,當蘭登和索菲逃到緊急樓梯通道裡時,蘭登的心還在怦怦地狂跳,他們離開那渾身打顫的保安人員,逃出國家展廳後,一句話也沒說。蘭登還緊緊地攥著保安人員的手槍,不過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它扔掉,因為那又沉又危險,感覺怪怪的。
蘭登一邊三步並做兩步地逃,一邊暗自猜測索菲是否知道那幅差點兒被她毀掉的畫有多大的價值。她選的那幅畫倒是與今晚的歷險頗有關聯。她所拿的那幅畫,就像《蒙娜麗莎》一樣,由於隱藏著太多的異教象徵符號,而遭致了歷史學家們的許多負面評價。
「你選的『人質』價值連城呀,」蘭登邊跑邊說。
了一個小東西。」
「男人的欺騙是多麼黑暗,」索菲得意地一笑,「羅伯特,我沒解開前兩個字謎,但我不會錯過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