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
立在黑暗中的身影,冷冰冰的啟聲。
「不回去,鬆開我!」
他低吼到,掙扎起來。而那個男人的力量太過強大,他完全沒辦法抵抗。
「月,你別亂來,跟我回去!」
那人又勸到,祁明月卻惱羞成怒,反駁:「你憑什麼管我,放開我!!」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悔婚帶著她私奔?」男子質問起明月,明月望著他不解的臉,只無奈的笑了笑,說:「祁燁,你不能阻止我。在這裡,只要有了愛她的資格,就誰也不能阻止我。在這裡,她不是你的,她是我的!!」
祁燁聽不懂他說的什麼你的我的,只說:「月,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變成這樣!?」以前他是這樣溫順,完全不會做出反抗他的事。難道真是非夢涎把他弄成這樣的?祁燁想不明白。
「我本來就是這樣!你別逼我!」
他見祁燁不為所動,要硬來。祁燁卻抓的更緊,說:「你打不過我的,別忘了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
「那也要試!」
說罷,明月的另一隻手已從懷下襲出,直衝祁燁的腹部。祁燁卻像早有預料,輕鬆的抵擋住他的偷襲,轉手又抓了住他。他搖了搖頭說:「單單只是一面,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和我打起來。哎,看來只能是直接帶你回去了……」
明月剛想要掙扎,祁燁一掌劈下,正中他後頸,他便昏厥了過去。
醒來時,一柄紅燭在視線內搖晃。那光暈逐漸清晰,明月的焦距就久久的盯在其上。
霍地,他猛然起身,現自己已身處在祁府。環顧四周後,他從床上走下來,想要從門口出去,然而他一推門卻現被反鎖了起來。他又加大力度猛的推了幾遭,那門都紋絲不動。他心裡頓時恍悟,看來他已是被囚禁起來。於是他大喊:「開門,開門,你們怎麼能鎖住我!!!」
「放我出去!!!」
「哥哥,祁燁,放我出去!!!」
他不停的喊,門外卻都沒有人理會。但他卻不懈怠,繼續拍門,終於有一串腳步聲逐漸臨近他,那人說:「月,你別再任性了!」
是明夏。
「為什麼鎖我?」明月明知故問,明夏回答到:「你太激動了,看來是非夢涎把你弄病了。以前你不會這樣的!」明夏聽祁燁說來,簡直不敢相信他一向乖巧靦腆的弟弟居然會夜闖洛府,只為了一個只見了一面的丫頭!
「哥哥,你放我出去,我沒有病!我不想娶洛家小姐,我要娶另外一個,我喜歡她!!」
「你在說什麼胡話!」
明夏怒吼,說:「洛家小姐已經把事情都跟我說了,我簡直不敢相信。你何時風流成性,喜歡拈花惹草了!洛家小姐賢良淑德,哪裡配不上你,你要這樣欺負她!」明月聽罷,想這洛羽晴居然惡人先告狀。他說:「這有什麼欺負不欺負的,你們行這門婚事的時候,可有問過我?我憑什麼受你們擺佈,我不要娶她!」
「這由不得你!明天就是你與洛家小姐大喜之日,你好好歇息,其他的你不要再想了。」明夏撂下狠話,旋即欲走。明月卻捶門,說:「哥哥,哥哥你放我出去,我不要娶她,不要……」
「哥哥!!」
咚咚咚——
門聲持續不斷了一個晚上,祁家上下被震的一夜未眠。然而,明月的執著卻未能改變婚事的進行,到了第二天,已是筋疲力盡的他被祁燁等人帶了出去。祁燁點了他的穴道幾個丫鬟才幫他著衣打扮,一路上祁燁與明夏都伴他左右,生怕他有個什麼閃失。
初八,旭日當空。
祁府上上下下已是紅彤彤的一片,花團錦簇,燈籠成龍,一派喜洋洋的景象。本就不大的隱城,百姓們一聽說今日是祁家二公子的大喜日子,紛紛圍堵在街市上。時辰一到,大紅花轎在眾人期待的眼光下停在了祁府門前。媒婆上前說道:「小姐,就由老朽背您進門,您可要小心扶著了。」
說罷,幾個嬌俏乖恬的丫鬟把花轎裡的新娘子扶了出來,媒婆把她背上身,跨過火盆,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祁家大門。祁燁與祁明夏則一直守在面無表情的明月身邊。明月冷眼看著洛羽晴進了府邸,自己卻被鉗制著,一種無力的挫敗感襲上心頭。他被祁燁點了啞穴,武功也被暫時封住了,他知道事到如今他的反抗,只是以卵擊石。
香案上紅燭高燒,香煙繚繞。祁家二老坐在堂上,面噙微笑的看著新娘子與新郎走了進來。當被紅綢長緞牽著的兩人站定後,儐相二人則上前來,拉長聲音吆喝:「時辰到!!」
話一畢,祁燁袖襟一揮,以食指解了明月的啞穴。明月緊繃的身子一鬆,先是目光犀利的瞥了一眼祁燁與明夏。明夏以為他會大鬧,正犯愁,卻不料他只是一語不,緩緩的同新娘上前一步。明夏見他如此聽話,以為他是想通了,一時心中的大石也擱了下來。
而祁燁也退了一步,負手而立。
「新郎新娘,三拜!!」
祁家二老掩不住喜色,目不轉睛的凝視面前的一對新人。
「一拜天地!!」
丫鬟帶著新娘轉向堂外,明月也轉了過身,兩人衝著天地一拜。緊接著儐相又吆喝道:「二百高堂——」
一對新人又轉了回來,對著高堂上的祁家二老緩緩一拜。明月至始至終都未出一個字,俊龐上也是波瀾不興。他眉眼微斂,目光投在地上隨意一處,不看新娘子,不看祁燁,不看明夏,也不看堂前的父母。
接下來是夫妻對拜。明月徐徐側過身,而新娘也在同時向他面前轉來,兩人面對面。
大紅喜帕微微輕顫,明月低著的眼簾抬了起來,他神色冰冷的盯著這喜帕。他想這面喜帕下面的就是洛羽晴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吧。一想到此處,他不由自主的瞇了瞇眼,危險的氣息從他瞳仁的深處,浮上了水面。
「夫妻對拜——」
又是一聲喜慶的吆喝。明月隨之躬下身去,動作極其緩慢。
此刻大堂內所有人均沉浸在一種和樂融融的氣氛中,絲毫沒有感知到下一秒所生的事情。那對著新娘低頭一拜的紅衣男子,在抬頭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了右手。那袖襟中的白晃晃的匕在一秒時已冰冷的抵在了新娘喉頸。
「啊!!!!」
新娘身旁的丫鬟被嚇了一大跳,喊了出聲。
在場眾人大駭,倒抽一口冷氣,亂作一團。祁家二老更是驚的彈起身,不可思議的看著祁明月。
「月……月兒……」
「你要做什麼!?」祁明夏大喊一聲,想要走過來。明月則一手摟著新娘,一手持匕,他瞪著眾人說:「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刺死她!」
「你!?」
祁明夏不敢相信,他居然反抗至此。
明月望著慌亂無措的祁家二老,他們看上去什麼也不知道,他心生憐憫說到:「爹娘,孩兒這麼做也是被逼,我是別無它法了。」
祁母雙手顫抖,面色鐵青的說:「月……月兒,你這是怎麼了,誰逼你了?」祁父也點頭,附和的說道:「月兒,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告訴我們,你不能傷害洛家小姐呀!」
明月搖搖頭說:「我不想傷害誰。」
「那你想怎麼樣?」
祁家二老不明所以,明月笑了笑回答:「我只是不想娶她,我不要娶這個女人!」
「你不要娶洛家小姐……?」
兩位老人家瞪大了雙眼,明月則望了一眼懷裡一語不的新娘子,他譏諷的笑道:「對,我不要娶她,我不要娶洛羽晴!!」他升上音調,堅定的否決。然而,他剛吼完,面前的兩位老人則均是一愣,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明月看著心中生疑,拖著懷裡的人質後退了一步。
「你剛才說什麼……?」
祁父嘴唇微微顫動。
「我不要娶她。」
明月挑眉,狐疑的重複。
「不是這句,是後面那句。」祁母又說到,明月更是不解連連,他頓了頓,回答說到:「我不要娶洛羽晴!」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串銀鈴般好聽的笑聲。
「哈哈,哈哈……」
眾人紛紛讓出一出道,好奇的看了過去。堂外背光而立著一個玲瓏女子,她負手緩緩走了過來。光影移動間,那張艷美嬌嫩的臉才顯露出來。明月的瞳仁隨著她愈走愈近,也越睜越大。到了最後,她停促在他身前,仰著頭春風得意的看著他時,他才結結巴巴的聲:「洛……洛羽晴……?」
「是呀!」
女子嘴唇一翹。
明月立即低頭看著懷裡被鎖著的女子,他猛的鬆手,充滿疑惑的盯著她。
「那她……」
明月表情有一絲無措,但瞬間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霍地伸手掀開新娘的喜帕。動作彷彿被放的很慢,女子驚的抬頭,秀麗的臉上還掛著一縷驚魂未定的惶然。她的目光先是隨著被掀開的喜帕,爾後則向面前俊美的紅衣男子看來。
兩人四目相接。
明月手中的匕匡然落地。
「芊……芊澤!?」
明月不可置信的望著面前的人兒,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每個部分,每個稜角,每個弧度都在說明她不是別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女子。她是芊澤。
語塞的明月轉過視線,看了一眼始終得意的洛羽晴,又瞥向一眼祁燁與明夏。這兩人一改先前嚴厲肅冷的目光,轉而用一種近似得逞的笑意看著自己。
明月腦海一空。
「月兒……月兒……」不明所以的祁母喚了喚他,說到:「你在說的什麼胡話,洛大小姐在去年就已經嫁給了城東的越公子。你怎能娶的她?」明月聽罷,更是驚詫,再看洛羽晴時,她則說:「月公子呀,眼光真是高呢,哪裡看的上我這小女子。他呀,誤以為要娶的是我呢!」
她說罷,一手還挽著芊澤手臂。
她故意抬高一個聲調說:「這是我的二妹,洛芊澤!」
她這一說完,明月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恍然大悟的望向似笑非笑的祁燁與明夏,一時心中字有四個大字。
狼狽為奸!
這三個人是一夥的!
「你們……」
明月不知說的什麼好,洛羽晴又搶先了,她說:「月公子你鮮少露面,我妹妹與你定了親,我不放心,就一直盤算著要看看你。正巧,我那日聽說你下了山,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妹妹是要嫁過來的,明目張膽的帶著她,自是不好。於是就叫她喬裝成了我的小丫鬟,不巧那日讓我看見你對她一見傾心。」
明月聽到此,打斷說:「既然知道我傾心與她,為什麼弄這些事情,無事生非?」
洛羽晴搖了搖頭,反駁說:
「你說喜歡她,可是,她的身份可是一個丫頭。你見她一面就傾心於她,讓我實在不放心,我怎知你是不是個輕薄男子,見一個愛一個。所以這才試了試你。」
「不過,那日你的表現倒令我吃驚不小。你為了我妹妹,看,把我的手都險些捏碎了!」洛羽晴無辜的舉起手,噘著嘴巴,佯裝生氣。明月不理會她,側身衝著明夏與祁燁反問:「她無理取鬧,你們也陪著?」
祁燁大笑了數聲:「呵呵,你這可不能怪我,那日你夜半去洛府,想帶走芊澤。但如果你帶走了她,今日哪能娶的到她?」
「看來你還做了好事一樁。」
明月挑眉,額間青筋一跳。
「洛大小姐早在你去洛府見她的那日晚上,就來找了我。她真心實意的求了我們,我們心想這也無傷大雅,就應了她。明月,你可不要怪哥哥,哥哥關你的日子,心裡也不好受。聽你那樣喊我,好幾次險些就要衝了去,放了你,把一切都交代了!」
明夏也把責任洗了個乾淨,明月有氣不能,但這種氣焰卻帶著一種窩心的溫暖。
原來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要娶的人……
不是洛羽晴,而是……
明月不再質問什麼,他的目光緩緩的低垂下來,又悄悄的投向新娘的方向。他看了芊澤一眼,那樣小心而溫柔。芊澤臉刷的紅了下來,立刻低下頭,輕咬嘴唇並不說話。
「夏兒,這是怎麼回事,能告訴娘嗎?」祁家二老至始至終都被蒙在鼓裡,這些人說了好些話,可她卻牛頭對不上馬嘴,聽不明白。明夏這才躬身對著爹娘抱歉:「爹娘,對不起,這些事沒有提前和你們商量,讓你們受驚了!」
此刻洛羽晴也上前跪下說:「祁夫人,祁老爺,羽晴一意孤行拜託明夏將軍的,要怪罪就怪罪羽晴吧,這都是羽晴的錯。」
「哎……」
祁母歎了口氣,把洛羽晴扶了起來,她說:「雖然不知是怎回事,但只要大家都沒有事就好。」說罷祁母上前拉過明月的手,她慈祥溫柔的說:「月兒,我的傻月兒。娘是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你的婚事娘和你爹故做主張,也並非故意。只是你從小都未認識什麼姑娘,娘覺得給你挑個人,你不會反對罷了。但如果你當真不想娶洛家小姐,這婚事也就作罷,一切後果娘和爹給你承擔。」
明月一聽要退婚,當即黑眸一瞠,忙不迭否認:「不,不,誰說我不想娶?」
「哈哈,哈哈……」
祁燁與明夏哈哈大笑,洛羽晴也掩著嘴,樂呵呵的瞥了一眼嬌羞的芊澤。
「那既然如此,就重新拜堂吧!」
明夏提議到,儐相二人聽罷則互望一眼,不約而同的吆喝道:「新娘新娘,拜天地!!!」
喜慶的氛圍又重新回到這間大堂,明月躬身把地上的大紅喜帕拾起,小心翼翼的給芊澤蓋起。芊澤斂著眉眼,羞的不敢看明月。明月則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到高堂前。
「夫妻對拜——」
一對新人,繼續剛才沒有完成的儀式。
起身時,明月在眾目睽睽之卞,又把喜帕給掀了起來,他對著喜帕下那張臉,露出萬般溫柔的神色。他問她:「芊澤,你願意嫁給我麼?」
女子稍有訝異,但緊接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願意……」
她啟聲,聲音婉然動聽。
明月俊龐突然露出一種釋然的笑意,只是這種笑意後,卻突然襲上一種近乎悲慟的哀傷。他的手還牽著喜帕的兩個角,停留在芊澤的頭上。而女子在那一聲『我願意』後,突然就不動了。
不僅是她不動,整個大堂的人都不動了。
世界頓時鴉雀無聲,萬籟俱寂。
每個人都停留在剛才那一刻,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凝固著。只有明月一個人是活動的,他的笑容逐漸斂起,苦澀一絲一絲的泛起,越演越烈。他抬起眼,望著這些人還掛著喜樂的表情。他們有的在笑,有的在鼓掌,有的只是站著,露出祝福的神情。
明月望向堂外,門前掛著紅色的燈籠,門檻外佈滿零碎的鞭炮。
放眼望去,一派的喜慶。
驀地,他又收回目光。
他再次凝視面前低著頭,嘴唇微張的女子。他說:「芊澤……你願意嫁給我嗎?」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芊澤,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再次問。
然而一切的一切仍然是不動的。
明月目光極其悲悸,他深情的望著那面前一動不動的人兒,最後他緩了緩,哽咽的說到:「我……願意……」
效仿那一聲婉然動聽的女聲。
只是,他話音剛落,天就突然暗了下來。那暗的度那樣快,讓人猝不及防,這紅色明亮的一切都陷入一種近乎絕望的漆黑中。緊接著,東西粉碎的聲音逐漸響起,明月無助的看著面前明夏,祁燁,看著芊澤化作一塊一塊的碎土,碎的淋漓盡致。最後化作一縷縷尋不著蹤跡的青煙,從他指尖飄散……
一滴淚,從他眼眶內滑落。
是夢……
是呀……
是一個夢……
一個這般美滿的夢……
只是再美好的夢,都有醒來的那一天。
再美好的夢,也不過是個夢。
即使,自己一開始也曾想相信,夢就是真實的。可是那曾經刻苦銘心的愛和痛,告訴他,什麼才是真實的。淋漓的鮮血,無止盡的絕望,才是真實。
才是真實!!
「明月,明月……」
「明月,明月!!!」
一聲比一聲更清晰,是誰在叫自己?
明月抬起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他。這聲音,為何這般溫暖和動聽?就如同那句『我願意……』一般?
「明月,你醒醒呀,醒醒呀!」
「醒醒……」
身體在被人晃動,明月皺著眉,睜開眼,一張驚慌失措的臉正擺在眼前。那髻微亂,神情裡的害怕,讓人看著心疼。
「芊……芊澤……」
他沙啞出聲。
女子一見他睜眼,全身像得到解放一般,鬆懈下來。她抱著他,哭道:「你一睡三日,我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來了,嚇死我了!」芊澤知道現在的明月,隨時隨地都可能離開她,可無論她怎麼做心理準備,都無法驅除她心中的恐慌。
明月伸手想要去摟住她,卻現自己的手腕還是如同以前一樣,纖細和蒼白。
他還是他……
一個妖孽,一個怪物……
明月緩緩閉眼,又睜眼,說到:「我沒事,芊澤,只是太累了,睡的有點久了……」
芊澤不再伏在他身上,她抹了抹眼淚,破涕為笑說:「醒了就好,明月你餓了沒,我去給你端些粥來。」
明月望著一如既往的芊澤,勾唇輕笑,搖了搖頭:「我不餓,我只是有些悶,想到寢殿外去。」芊澤聽罷,心想現在是深夜,外面天寒露重,她怕他身體撐不住,於是想拒絕。可明月的表情,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好吧,我帶你到殿外去。」
芊澤小心的扶起他,帶他緩緩的走出寢殿。他並沒有讓她帶著走遠,只是帶到了殿外的階梯處,就命她停了下來。明月坐了下來,清冷的石板上濕漉漉的,沁著寒氣,明月卻不以為意。
芊澤也隨他坐了下來。
男子緘默,許久不一語。只是,他仰著頭,望著漆黑的天空,目不轉睛。芊澤心疑,也隨著他的視線向上看,一輪明月正當空懸掛。這個地方,正好能把整個月亮一覽無遺,並不會被高大的宮闕所遮擋。
「明月?」
芊澤不知為何他要看月亮。
「芊澤。」
明月看是凝視月亮,卻薄唇輕啟的喚女子。
「嗯?」
「我們私奔吧……」
明月波瀾不興的說道。
「啊?」
芊澤大驚,完會沒有料到明月會說這樣的話。她不知如何接下。
「我們私奔,好不好?」
明月把視線從月亮上轉移,盯著芊澤,那黑幽幽的瞳仁裡的目光,極其嚴肅認真,讓芊澤無言以對。
「明月……?」
「你願意跟我走麼?」
他繼續問到。
芊澤卻遲遲不作答。
時間凝固了須臾,就在芊澤遲疑著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明月突然霍地一笑。
「哈哈,你看你……嚇成這樣……」明月哈哈大笑,一改先前的嚴肅,芊澤一頓,結結巴巴的說:「你……你逗我的呀?」
「當然是逗你的了,你的模樣,還真當真了。」明月繼續笑,邊笑還邊說:「我只是做了一個很長,很悶的夢,所以想要醒來的時候逗逗你……」他還在笑,只是那笑已不那麼欣然。芊澤聽罷,有些好奇的說:「很長的夢,你夢見了什麼?」
明月的笑意突然就斂了起來。
大紅色,喜慶的一切在腦間急一晃。
救了無數人的祁燁,和他一起長大的明夏,還有那個和他在美麗的花叢中初識的芊澤……
還有一個他夢寐以求,皎潔,明亮的自己。
「夢到了……」
明月輕輕開口,卻遲遲沒有下話。芊澤眨巴眨巴眼,等待他繼續說。
而明月又無意的抬起來,看見了皎潔的月亮。
「夢見了……月亮。」
「皎潔的明月。」
夜風拂過,噓起男子烏黑的鬢,他的話輕的像青煙。它隨著這陣風,悄無聲息的帶上了天空,融入了一片明亮的月光中。
時過七日。
明月病殞。
芊澤牽著載著明月身體的馬匹,沉默的走向遠處似血的夕陽。
她至始至終都沒能知道,這個本應健康成長的朗朗少年,曾經做過一個怎樣的夢。她以為他的世界裡,有一個關於明夏的夢。一個他想認卻不能認的哥哥的夢。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他的心裡,也有一個關於自己的夢。
一個明月認為,深鎖在心,永不令人知才是最好的夢。
「芊澤,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