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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十章 殘忍 文 / 芊澤花

    寅末時分,傾澤宮裡寂靜無聲。窗上的剪影修長俊挺,他微微瞇著眼,不知在思忖什麼。單喜接過奴婢遞來的茶盞,上前呈上:「皇上,茶。」

    「嗯,擱下吧。」

    祁燁輕應一聲,目不斜視。

    單喜知趣的退出寢屋,合上門來。皇帝近日來都只在傾澤宮留寢,即便寂夜無人,形單影隻也都如此。單喜不明白為什麼皇上明明知道芊澤的下落,卻不派人尋來。他是在有意等她自己歸來嗎?

    想時,兩個身著鵝黃色百合裙的奴婢前來覲見。單喜見她們眼熟便問:「你們是哪個宮裡的奴才,見皇上做甚?」

    「稟公公,我們是溪音宮的小悅和環兒,見皇上是想……」小悅有些心怯,眨眼瞄向一旁的環兒,環兒繼而說:「是溪妃娘娘身體抱恙,想請皇上過去看一看。」

    單喜老目一瞇,心知肚明,便道:「你們在這候著,我進去知會一聲。」

    「謝公公。」

    兩女俯。

    單喜輕叩寢門,裡面未有聲響,他便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皇帝正站在櫃邊,大手撫摸那疊的方正的妃子袍。朱紅綴金,繁紋巧飾,好不華麗。這一襲鵲鳳妃子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為之爭的頭破血流,而她終究連碰也不曾碰一下。

    祁燁面容波瀾不驚,拂過那衣裳時,也只是輕蹙眉頭,遠觀,依是一副慵懶無意的模樣。單喜上前說到:「皇上,溪音宮那邊來了人,說是溪妃娘娘抱恙,請皇上過去一趟。」

    「抱恙?」

    祁燁一挑眉峰,心裡暗自笑到,這溪妃又難受了。但如今,他卻一絲也不想碰她。自從他抱過芊澤之後,他對別的女人都有種下意識的排斥感。彷彿,能不讓他感到噁心的,只有芊澤一人。

    「不去。」他置之一哂,「朕要等朕的鳥兒歸巢。」今日已是第三天了,算算日子芊澤也該要嘗到苦頭了。他若是去了溪妃那,芊澤難受的回來找他,尋不著人,怎可以?

    單喜聽罷微訝,又問:「那老奴是不是得按規矩,把香爐送去?」溪妃向來都沒有用過香爐,這次皇上不去,他便有些遲疑。

    「你看著辦吧。」

    祁燁不理會,自顧自的坐下飲茶,他呷了一口後,嘴角便輕輕提起。單喜見他眉宇間神色複雜,分外詭譎,一時有些心慌:「那皇上早些安寢,奴才這就去辦。「說罷,他便出門打那兩個溪音宮的丫頭去了。

    殿內岑寂,祈燁望著空靈的屋子,心裡沉甸甸的悶。

    「芊澤……」他輕喃,如同耳語:「你該是時候回來了吧,朕不想你難受。」他抬起雙臂,憑空環起,彷彿女子就在他跟前,隨之可抱一般。他故意放她逃出傾澤宮,是因為他想讓她記住,失去他的痛。一旦她牢記了,清醒了,便不會再使力逃脫自己,她就會乖乖的待在自己懷裡,一生一世。

    「啊!!」

    女子緊攥床單,倏地的香汗淋漓。幼季被她驚醒,下床尋來一看,只見床榻上的人兒面色潮紅,雙目緊閉,像是在經歷最痛苦最煎熬的劫難。幼季嚇得喊來上官柳瑩,兩人都在床邊喚道:「芊澤,芊澤醒醒。」

    「芊姐姐,你醒醒啊,怎麼了這是?」

    床上的人聞聲睜眼,卻意識模糊的驚悚囈語。久了,那痛像愈來愈急般,洶湧尋來,芊澤難受的輾轉床側。

    「啊,啊,好熱啊,好難受啊……」她踢開薄被,身體蜷縮起來,汗水把鬢打濕,她搖晃起小腦袋,一個勁的痛苦呻吟。上官柳瑩一時也有些慌忙,手腳冰涼的想禁錮住四肢扭動的芊澤,突然她靈機一動,抓住一旁的幼季說到:

    「幼季,快,快去拿香爐來,快去!!」

    幼季一愣,趕忙站起:「哦,哦!知道了,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不出一會兒,幼季便忙手忙腳的把香爐呈來,上官柳瑩劃亮火苗,燃起熏香。頓時那幽幽的異香便瀰散開來,她命幼季把芊澤扶起,自己端起香爐放在她鼻下。上官柳瑩關切地說:「芊澤,芊澤你聞一聞,芊澤。」

    「皇后娘娘……我……」她使不出力,酡紅的小臉上,迷亂不堪。上官柳瑩趕緊用手拂氣,那煙白的霧便飄入芊澤鼻中。她稍微定了定神,重重的喘氣也緩和了一拍,上官柳瑩以為有用,剛想展顏一笑,芊澤卻突地感到全身燥熱,使力把香爐一推。

    「啪————」

    「啊!!!」芊澤知道自己生了什麼事,香爐的氣味是他的氣味。她不想聞到,一點都不想。一嗅見,她彷彿就回想起他抱自己的一幕幕,她不要,不要!

    可是她好痛苦,身子裡像燃起一把火一樣,燒的四肢百骸皆疼。她的身體在傳達信號,在一遍遍聲嘶力竭的呼喊:它要他!

    它要他!

    「不,不,不!!」芊澤摀住耳朵,拒絕身體裡傳來的聲音。她捲起身子,用被子一蒙,自欺欺人的躲在床角,瑟瑟抖。

    「芊澤!?」上官柳瑩爬上床去,企圖拉來她的被褥:「芊澤,我知這滋味無比難受,你這樣忍也是沒有盡頭。我也忍過,可是終究敵不過現實,你莫要折磨自己,你聞一聞這香,好歹好受一些。」她又命幼季把香爐撿起,幼季乖巧的重燃熏香,遞給上官柳瑩。

    「芊澤,你過來,不要這樣。」

    「我不要聞,我不聞,我不要!!」她縮的更加厲害,這難受的感覺,如萬蟻鑽心。但越是難受,她的腦子就越清醒了,她知道聞了就意味什麼。意味著她要妥協於他,意味著她願意接受侵犯。

    絕對不行。

    不行!

    「芊澤,芊澤,你別這樣,你聞一下,聞一下就好受了。」上官柳瑩心知肚明這疼的感受,於是便不忍芊澤如此。幼季在一旁也是苦苦哀求:「芊姐姐,這香爐是藥啊,你聞一聞病就會好了。」

    「不,那是罌栗,是毒藥,我不聞,我要挺過去,挺過去!!」芊澤的衣裳已濕濡盡然,時間久了,連呼吸都喘不急。上官柳瑩和幼李在旁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著女子,裹著被子,劇烈顫抖。

    「不,不,不……」芊澤像囈語一般,一遍遍的重複『不』宇。到了最後,她難受的沒了知覺,竟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天色逐漸泛亮,雲縫裡擠出萬丈金光,霎時把人間的黑暗撕裂。這本是明媚好天氣,然,男子望著窗外的天色,眉宇間卻陰霾之極。

    她竟然沒有回來,求他。

    難道是他算錯了?不會,他的蝴蝶刻的那麼美麗,完美無瑕,她的身子已連著他的意識,他怎會不知她昨夜裡經歷過怎樣的痛苦。可是,為什麼,那樣痛,都不回來找他?她寧願忍受錐心刺骨的疼,也不願意回來見自已?

    「哈哈……」

    祁燁緩緩起身,嘴角的弧度漸漸扯起,一種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充斥他的週身。他笑的愈大聲,最後竟一掌使力的劈爛了案幾。

    門外的奴才聞聲進來,見此情形均嚇得噤若寒蟬。單喜也趕來了,老臉上錯愕不已:「皇上……?」

    祈燁低斂的眉眼,被黑擋住,陰森森的下顎微顫。他沉默了仵久,繼而緩緩仰面,望著和煦的旭日,殘忍一笑:「甚好,甚好……她如此對朕,朕也不會姑息於她,朕會讓她知道,想要離開朕難受的不止是她一人。」

    他鳳眼瞇起,陰鷙節節瘋長。他的目光有一瞬落在單喜眼中,竟讓已年僅五十的單喜,嚇的四肢麻。

    「朕會讓她看見,離開朕,要付出的代價。」

    咬牙切齒,俊龐上本僅存的憐愛,霎時就煙消雲散。

    而與此同時的坤夕宮。

    芊澤迷迷濛濛中,又被那鑽心的疼癢感催醒。她已沒有力氣哀呼,空留一口虛弱的呻吟,斷斷續統

    「啊……」她手向前伸去,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要伸向何方。但倏地,她感到指尖觸碰到了什麼,微有粗糲的觸感,熟悉又陌生。

    她一握,那手竟冰冰涼涼。

    耳邊有衣聲簌簌,陰影緊接著布散在眼前,一個高大的人影,起初還看不清是誰。但當他身上的異香侵略般的傳來時,芊澤驀然睜眼,赫然與之對視。

    祁燁潭眸定睛,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芊澤如遭雷擊,下意識的便把擱在他掌心的小手抽離,逃一般的縮到床角。祈燁眸中閃過受傷的神色,但也只是轉瞬即逝,他便懶懶的靠了過來:「愛妃,你怎逃到這裡來了,朕找你找的好苦。」

    『愛妃』二字極為刺耳,芊澤咬著下牙,厭惡的回視。

    祈燁望著小鹿般易驚易怒的芊澤,一時嘴角噙笑。

    「哈哈。數日不見你,你倒是愈討厭朕了……」他說時,俊龐烏雲密佈。他一伸手,探向芊澤,芊澤便逃一般趺撞爬動,撲哧一聲,竟抱著被褥跌落在地。

    祈燁的手一僵。

    跌在地上的芊澤,視線豁然開朗,才現整個屋子裡跪了不下百人,黑壓壓的延伸至外。她不知,整個坤夕宮的人都跪在這兒了,當然也包括幼季和巍然不動的上官柳瑩。

    「皇后娘娘,幼季!」

    芊澤下意識撲向救星,只是男子卻從後輕而易舉的把她拎回。

    「放開我,放開我!!」芊澤掙扎,祁燁卻摟著她,耳語道:「在朕的懷抱,你可就有力氣動彈了?」

    芊澤清眸圓瞪,耳邊濕濕熱熱。祈燁又說:「朕是不是很香?」

    「哇啊!!」像觸及到心中最憤然的隱疾一般,芊澤大呼一聲,竭力從他身上掙出,卻狠狠的撞在地上。祁燁一蹙眉,心中怒火欲盛,但他卻遲遲不,依舊笑顏以對:「聽說,是朕的皇后收留了你,朕這還沒好好謝過她呢。」

    他矛頭指向上官柳瑩,芊澤倏然大驚,怔怔然的望著祁燁。

    上官柳瑩卻低斂著眉眼,一語不,不為所動。

    「皇后,朕該如何謝你,你和朕說?」他信步走向上官柳瑩,她輕輕抬目,只道:「臣妾沒有功勞,何談賞賜。」

    「哈哈。」祈燁扶起上官柳瑩,說到:「誰說沒有,你收留了朕飛走的鳥兒,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到朕這裡,這還不算功勞?」說時,一旁的芊澤臉色一絲一絲的蒼白,最後竟囁嚅出聲:「你想怎樣?」

    祈燁調轉視線,擠了擠眉眼:「朕想怎樣?」

    他說罷,扶按上官柳瑩的雙手用勁一捏,女子霎時慘痛一叫,大汗淋漓:「啊!!」

    上官柳瑩身體一軟,祈燁卻扶著她不讓她落下。芊澤撲過來,拍打他的手:「你放手,放手啊,你別碰她,別碰她!!」現在的芊澤像一隻完全沒有依靠,受傷甚重的小獸。

    「朕在謝她,為何要放?」祁燁不為所動。芊澤哭嘯的拽他,每拽一分,他用勁便多一分,到了最後上官柳瑩已疼到昏倒。

    男子才鬆手。

    芊澤扶起跌落的上官柳瑩,她意識半醒,芊澤抱著她哭:「柳瑩你醒醒,疼嗎,疼嗎?」

    她不喊她皇后娘娘了,上官柳瑩柳眉一動,睜開眼望著芊澤笑:「芊澤,我盡力了……」

    芊澤一愣,淚水撲哧撲哧的落下。

    祈燁望著這幕,心裡只覺刺眼萬分,他揮手:「皇后娘娘暈倒了,還不趕快給朕傳御醫?」幾個奴才聽命,忙不迭的去請人。芊澤狠狠的瞪來視線,她的不服令祈燁大為惱火。

    「愛妃可還是覺得,朕做的不夠?」祈燁陰冷地笑,又拍了拍手,門外來了三人拖著一綠衣女子前來。芊澤遠遠的便認出了此人,大喚一聲:「小珺!!」

    可那人,哪還能回應她?

    小珺的綠衣上,已開出鮮紅的花朵萬千,洋洋灑灑的揮了一路的紅墨。芊澤穿過人群,上前擁住她,小珺抬目,張嘴便只是咿咿唔唔的聲音。

    她啞了。

    滿口溢出的鮮血告訴芊澤,她的舌頭被活生生撥去了。

    「朕最討厭撒謊的人,奴才們欺瞞主子更是罪該萬死。」他上前,伸手撩撥芊澤的秀,芊澤一頓,跪在地上的身子開始生生顫抖。

    「芊澤,你說朕說的,對不對?」他若無其事的調笑,邪佞之極。芊澤感到,身後的人儼然已幻化成最恐怖的魔鬼。她的淚珠兒凝固在眼眶之沿,落也落不下,宛如定格。

    「這麼髒的東西,就不要碰了。」祁燁拍掉芊澤擁著小珺的手,反扣把她拉入懷裡。芊澤不知道掙扎,身體只是抖得厲害。祁燁吻了吻她慘白的臉頰,打橫把她抱起,說到:「這裡不安靜,你隨朕回去可好?」

    芊澤睫翼顫動,不言不語。

    祁燁滿意的一笑,抱著她欲要出門,而與此同時身後的床榻旁,花白鬍鬚的太醫正傳來一聲驚呼:

    「皇上,皇后娘娘她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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