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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章 難受 文 / 芊澤花

    「小巧……」

    兩字極輕,芊澤卻如遭雷擊。

    腦海閃過女孩嬌嫩的臉頰,她神色急切,在臨出宮門時,拉住了芊澤。她的嘴一扇一合,彷彿在焦躁的說些什麼,但是她聽不清,她聽不清……

    「芊澤,你別再自我欺騙了,你早就知道,那花是我燒死的。你根本知道自己是無辜的,你根本就知道是我陷害了你!」洛羽晴大踏一步,衝著芊澤歇斯底里的咆哮。

    芊澤卻捂著耳朵,不自禁的搖頭。小巧的臉龐逐漸清晰,那尖銳的字眼也蹦跳出來,沉重的擊在耳膜上。她不住的晃腦袋,後退連連,直到退無可退才順著牆壁滑下,蜷縮起來。

    「芊澤,拿開你的手!」

    洛羽晴不依不饒,雙目赤紅,她蹲下來,粗蠻的掰開芊澤摀住雙耳的手。芊澤不從,拚命抵抗,心裡一遍遍的喊道:她不要聽,她什麼都不要聽。然而,洛羽晴執念太強,她狠的扭開那纖細的手。芊澤嗚咽出聲,縮的更緊,眼見,自己的指頭被羽晴一根根掰開。

    「哈哈!哈哈!」

    女子的雙耳又**裸的呈現在羽晴面前,她放聲大笑,淚卻流不止。

    「芊澤,芊澤,芊澤!!」她連喊了三聲,彷彿要把胸膛裡的氣焰,一應逼出。喊過之後,她忽的無法笑了,那猙獰的嘯聲倏地一收,化作骨鯁在喉的嗚咽。芊澤揚目,潸然淚下。陽光太過灼烈,她竟無法瞧清此刻洛羽晴曝露在天空下的臉。

    「芊澤……」

    她身子無力一擺,才緩緩低下頭來。陰影在她姣好的面頰上,逐漸擴散,芊澤瞳孔一縮,直直對上女子滿是痛苦的眸子。這個眼神,如此熟悉,仿若時光回溯,一切都已然回到過去。她和她並肩走在學校的齊齊一路的樟樹底下,她的手,結實的放在羽晴的肩膀。她為了羽晴,崴著了腳,羽晴為了她,徒步引著她繞了半個城市。

    那時,羽晴的臉,在陽光下也是一半晴一半陰。

    她說:「芊澤,對不起……」

    「對不起……」

    洛羽晴霍然跪下,緊緊摟住瑟縮在牆角的芊澤。她摟的如此急切,如此決然,身體硬生生的撞擊芊澤。撞擊的瞬間,芊澤感到胸膛裡有什麼破碎了,一顆極大的淚,從她圓瞠的清眸裡,奪眶而出。

    「對不起,芊澤!對不起……」洛羽晴的雙臂,愈摟愈緊,她每用一份力,芊澤的淚便多流一顆。芊澤無法說話,半張著小嘴,眼也不會眨。到了最後,彷彿過了半個世記,她才徐徐抬起手來,從後輕輕拍在羽晴背脊。她深深埋,一閉眼,淚又紛紛滑落,抱住女子後,她才完完整整的哭嘯起來。

    灼灼的桃花,在枝頂盛開,清風一掠,花瓣便洋洋灑灑的落下。兩個女子在這樣明媚的日子,抱頭痛哭,彷彿一切陰霾都因此而與過遭,一刀兩斷。

    傍晚的流雲宮分外的綺麗。芊澤行至虹橋處,見那晚霞倒影在煙波淡渺的湖面上,仿若星火燎原,燒在水裡。遠遠望去,紅艷昭彰,波光粼粼。芊澤感歎了一句,這流雲宮還是一日往故的美麗。

    此地清淨的很,芊澤的步子踏在橋上,吱呀作響,立即引起了黑胄男子的注意。他側過臉來,黑眸微有詫異,但轉瞬便化作溫柔似水的笑意,令芊澤也不自禁的展顏勾唇。

    「明夏將軍。」

    臨近時,芊澤恭敬的作揖,明夏卻伸手制止了她躬成半圓的身子。

    「芊姑娘,不必多禮。」

    他淡然說到,聲若潺水。芊澤直起身,心裡感歎,他還是一如既住的溫柔淡定。女子深深的打量男子,他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面容依舊俊朗非凡,就連鱗甲也是一樣的鈍亮。他薄細的兩片唇,畔角微勾,笑的淡若清風,令人如癡如醉。

    「你在看什麼?」

    祁明夏瞧見芊澤楞,啟聲一問。芊澤一楞,霎時挪開直直凝望的視線,擺手道:「沒,沒有看什麼。」

    男子輕笑,揚起臉來。

    風恰時拂起,掀起灼紅的花潮一片,淺緋的花瓣旋舞起來,掠過他揚起的鬢。他眸子裡映著晚霞,無比灩麗。

    芊澤望著他,心情不自覺的舒緩。

    「還記得那年,我與你在此相遇,你見著我時,竟激動的哭出來了嗎?」

    他並不看她,卻笑著回憶。

    芊澤瞇瞇眼,憶起那時莽撞而突兀的自己,她只是瞧見了明夏將軍的下半臉,便不由分說的上前拽住他。還和他說了許多奇怪的話,當時,他是不是被這樣冒冒失失的自己,嚇著了呢?

    哪知,剛想著這裡,祁明夏卻又道:「當時,我就在想,怎麼會有如此……」他眉眼輕佻,眸若星燦,停頓一拍後繼而說到:「如此溫暖的女子。」

    芊澤一驚,倏地抬目。

    「呵呵。」他見芊澤訝異連連,反笑起來。「芊澤,在我送給你刀飾的時候,從沒有想過會與你再次相逢。更不會想到,區區一柄刀飾,便讓你如此真心誠意的待我。」他娓娓說來,目光深切的凝望女子。

    「只是一把刀飾,只是我祁明夏隨意的一舉,你便牢記在心。你的淚,讓我震驚。」

    從來沒有想過,他無心的一舉,卻讓一個女子牽腸掛肚。在她落淚的瞬間,在她重複低喃說:「將軍記的我,將軍記的我……」的時候,他就明確的感受到,她對自己滿滿的心意。那把刀鞘被她日夜的摩挲,撫的光亮。她細心的為它,改頭換面,穿成腰鏈,且一刻不離的系戴在身。她的每一個用心的動作,都落在了他原本冰涼的心上。

    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溫暖,烘的整個胸臆,暖意融融。

    芊澤見他如此一說,心中一緊,低喃到:「將軍……」

    他的笑若有似無,溢在風中,直沁人心。

    「那時你說,把那刀飾戴在身上,你就有了兩件,讓你感到溫暖的東西。你說時,表情如此滿足。當時我就想,若是我能給你再多一些,你會不會更幸福?」祁明夏轉過身來,深深的望著芊澤。芊澤稍稍一怔,繼而滿眸柔情的回望他。

    「我一封封的寄信給你,我知道深宮裡,鎖不住你會飛的心。芊澤,我帶你遠走大漠,自由飛翔可好?」他伸手,扶握住芊澤的雙肩,力道溫軟。

    「你可願隨我而去?」

    他語色清淡,夾雜著一縷不易察覺的請求。芊澤清眸一瞠,與之四目相對,嘴微微張著,想說的話,卻哽在喉嚨,吐不出來。

    眸光閃爍,女子的表情就定格在半空。

    與此同時的樓闊之上,祁燁遠眺流雲宮外的一切,他瞇著眼,眼見兩人走的如此之近,卻不一言。他拳頭緊攥,指甲嵌入肉裡,仍不覺分毫疼痛。桑破在一旁,瞅見皇帝的模樣,心裡暗忖,看來他是十分在意那個不起眼的丫頭的。一直尾隨在祁燁身邊的他,從來都是遵他命如天命。此刻,他默不作聲,竟自行抽箭彎弓,鋒鏑直指女子孱弱的背心。

    「主上,今日她若隨了祁明夏,屬下定當替主上,除了她。」

    桑破冷冰冰的說到,表情波瀾不驚。祁燁在一旁,不看他,亦不阻止他擺弓,只是深深的凝視。

    涼風一噓,祁燁的眉彷彿被吹的更緊,蹙的分不開。

    而此刻的芊澤在與明夏將軍,對望良久後,終於啟聲:「我……」

    明夏眉眼一凜。

    「答應你。」

    她說的極輕,卻極為慎重。

    此話一出,樓闊上的男子,黑眸一瞇,神色說不出的沉痛。錐心刺骨的疼,鋪天蓋地的襲來,像無數把刀刃齊齊剜著他的血肉。桑破瞧了他一眼,神色冷峻,指間一鬆,那箭便疾風而去。哪知,那兇猛的勢頭還未伸展淋漓,就被祁燁突如其來的一隻大手,生生攔下。

    他攔的那樣決絕,不帶一絲猶豫。

    箭摩擦在手,一縷鮮血如溪水般,沿掌心蜿蜒而下。祁燁的目光卻不偏離,仍舊望著地上的人兒。

    她的背影,逐漸蒼白……

    「主上?」

    桑破頗感訝異,側過臉來。祁燁卻不瞧他,逕自忿忿的咬了咬唇。

    而流雲宮之下,祁燁俯瞰的地面上,芊澤的心,宛若抽空一般,沒了份量。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她是不想去的,然而當洛羽晴聲嘶力竭的與她抱頭痛哭時,她頓悟了。是她一直欺騙自己,隱瞞羽晴。她不想失去她這個朋友,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難受。羽晴是愛皇帝的,愛的那麼深切。為了皇帝,她肯一度置她於不顧。

    她為了他,拚命奮鬥。從一介卑微的奴婢,成為至尊高貴的妃子。她一步步處心積慮的住上爬,不過是因為一個愛字。

    而自己呢?

    趁自己還沒有揭開那層薄紗,掀開自己的淋漓的心事時,盡早收尾了吧。她不想那樣的事情生,與其令羽晴痛,不如讓她這個還未知何為愛的自己,先痛了吧……

    想時,芊澤的目光已是決絕的斷然。

    「將軍,我答應你,你帶我走吧!」

    隨他去也是好,她的確不喜這皇宮深闕,比起這裡,她更熱愛馳騁在遼闊的大漠。

    芊澤溫婉一笑,雖是篤然,卻惆悵盡露。祁明夏看在眼裡,扶按著她雙肩的大手,不自覺的用勁。他沒有表現出開心、興奮,相反,他的眸子裡閃過深深的刺痛。他輕喚了一聲:「芊澤。」

    女子一揚眉。

    「你說謊。」

    芊澤不由自主的一頓。

    祁明夏收起雙手,側過身來,又是遠眺。他悵然若失的喟歎一番,才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掀開袖襟,那樸實而璨亮的手鏈赫然眼前,芊澤在望著它的瞬間,竟一頓,身子僵若硬石。

    「還記得這個嗎?」

    他把手擺在她跟前,俊美的眉眼低垂。

    「曾經,我以為你把最珍貴的護身手鏈贈予我,是因為心裡有我。但如今,卻不得不承認,哥哥送的手鏈,你依舊是想送給像你哥哥一般的人,是嗎?」祁明夏說時,只覺得心裡的某處,碎的淋漓盡致。

    芊澤的眼一瞠,眨也不會眨了。

    淚又湧了出來。

    「原來……」祁明夏緩緩的把手鏈摘下,蒼涼一笑,那笑淡在風裡,卻刻骨的疼。「原來,是我誤會了。」

    誤會了……

    芊澤再也忍不住淚,直直的盯著那拋光緋亮的護身鏈。它被打磨的如此細緻,它的圓潤說明了,這一年中的日日夜夜裡,他都不曾摘下過它。他戴著它,就宛如她帶著那柄刀飾。

    祁明夏見芊澤只哭不語,卻佯裝輕快一笑:「芊澤,你不用愧疚,我雖不知你的心,已給了誰。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怪你。我不要你跟我去大漠,你回去吧。」

    他說罷,緩緩轉身,竟背過芊澤。

    芊澤卻杵在原地,持久不動。祁明夏感覺到她的氣息,他閉上眼,又說:「手鏈我仍舊收下,從今日起,我祁明夏便是你的哥哥,有我一日,便要護著你,可好?」

    「明夏將軍……」

    芊澤捂著嘴,淚流滿頰。

    祁明夏卻不再多說一語,他緊擰著眉,眼見那夕陽的光輝在眉宇間降落,一寸一寸把陰影罩下,直至一切都已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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