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山頂天寒露重,她還真是擔心羽晴的安危。但洛羽晴卻一絲不覺得不妥,她微微一笑,笑意徜徉的出了落字閣。
她是有五分準備的,皇帝既然已經帶了她來落雁山莊,說明已對她劍目相看。那些平時冷眼諷語的妃子和奴才們,一聽見這個消息,便傻了眼般,對著自己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她知道,這次山莊之行是機會難得。與其等著他想起自己,不如主動攻之。
想罷,女子又是得意一笑。
哪知剛到了御字閣前,請見的禮還未行,單喜就搖著頭說到:「皇上出行,還未歸來,現在全山莊的侍衛都出去找皇上了,娘娘你還是好生待在落字閣裡,怕有凶險啊!」
單喜已是焦頭爛額了,這個皇上說不見就不見了。他六神無主的把瀧克喊來,一行御林軍才四下搜尋。若是這一次,他把皇帝跟弄丟了,他真是無顏回沁城皇宮,而天下也將大亂了。好在瀧克已回報,並沒有搜索到任何有關此刻的疑蹤。這說明,皇上很有可能是自己出走了,但是,他又為什麼要一個人走開呢?
單喜不得所以然,又是搖搖頭。
洛羽晴聽罷,先是一愣,先襲上心頭的不是滿滿的失落感,而是一股驀然騰升的忐忑感。她第一反應,便是芊澤在哪,她是不是還好好的待在松字閣?
果不其然,洛羽晴趕到松字閣的時候,被懶洋洋的婪妃給趕了出來。她沒有見到芊澤,皇帝和芊澤一併失蹤,不得不讓她浮想聯翩。她一直都以為芊澤是只會和自己說實話的,但看來,她必須得重新思量,她和皇帝之間的關係了。
到底生過什麼?
皇帝為什麼把睡夢中的芊澤,從屋頂抱了下來?
他們在屋頂做來了什麼?
一系列的疑問,令洛羽晴杵在原地,怔然半晌。她下意識的抬起杏眸,往下樓宇之上的簷頂,只有一彎月亮掛在飛簷之邊,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看見。女子擠了擠眉眼,感覺到一股炙焰,倏地傳到四肢百骸,令她如坐針氈。
「芊澤……」
兩個字咬在嘴裡,含糊不清。
時光如稜,一年的日子轉瞬即過。
這一年,芊澤感覺過的很愉快,過去的哪一年,都不曾像如今一般,心神俱怡。自從一年前從落雁山莊回來,一切便井然有序。和皇帝總是如期的約在屋頂,春夏秋冬,無有間斷。而另一方面,洛羽晴也由羽嬪升為羽妃,雖然她和皇帝的關係,仍舊是清清白白,但在外人看來,她已是十分得寵一名妃子,聲威頗高。
芊澤是個很知足的人,她認為這是一個平衡,她在這個平衡裡收穫了快樂。
走在去藏書閣的路上,芊澤抱著滿懷的醫書,正要返還。倏地身後一聲驚喝把芊澤嚇一大跳。
她一轉身,果然和祁澈一雙清澄的笑眸,撞個正著。
「景王爺,你這樣總嚇人,很沒有創意。」
芊澤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一年以來,他可以說時每次她來藏書閣,必定好巧不巧的碰見他,不知是天意,還是他故意。
「半姑娘好脾氣啊,本王只是開了個小小玩笑,就白眼看人。」祁澈早已賄賂了藏書閣的費公公,對她行蹤自是瞭如指掌。芊澤見他嬉笑,並不理會,逕直往書閣裡走。徘徊在偌大的藏書閣中,芊澤一本一本的把書籍放歸原位,其認真程度令祁澈汗顏。
「你其實放在這裡,自會有人收拾的。」
「奴婢習慣借書以後,自己放回原位。」芊澤認為,這是最基本的禮貌。祁澈卻不以為然,悻悻同道:「我記得很早時,你說過要找一本書藉的,不知,你找沒找到?」
此話一出,便勾起芊澤無盡傷心往事。哥哥的模樣映在腦海裡,至今清晰無比,只是想要回到那個世界的念頭,已然模模糊糊。祁澈見芊澤聽罷,一陣呆,眨了眨眼又問道:「怎麼,還沒有找到?」
「嗯。」
芊澤點點頭。
祁澈見她分外惆悵,虛榮心思頓漲,揚言道:「本王答應過你,要為你尋得,現在說還不晚,你告訴本王,你要找的是哪本書,即便這藏書閣裡沒有,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尋來!」
他搖搖手中折扇,俊眉微挑。芊澤睬了他一眼,掩嘴一笑,心付他已是十七的大男兒了,還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
「不勞王爺操心了,奴婢自己會尋的。」
「你可是信不過本王?」
祁澈厭她推辭,忙不迭反問。芊澤搖搖頭,說到:「王爺現在日理萬機,暗燴教的事情,你不是已經有所眉目了嗎?王爺還是忙正經事要緊。」
每一次碰見他,祁澈必定和她吹噓一番他在朝廷的功績。暗燴教的事,說多了,芊澤也知其一二了。這個在民間迅崛起的暗教組織,隊伍已龐大到分佈五湖四海。祁胤國,東西南北均有他們的分舵,雖然早些年,一直沒有動靜。但最近聽說,已經開始有活動。
「這些小事,只是小菜一碟。本王有的是功夫打理,再說了,尋本書這樣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難道還能消磨本王,甚多時間?」
他不以為然的說到,芊澤莞爾一笑,終又緘默起來。她還是不想把那個心願說出來,就讓它私自隱藏好了。
哪知祁澈不依不饒,硬是逼著芊澤說,芊澤敵不過他糾纏,只好道:「好啦,奴婢想要一本能告訴奴婢,如何穿越時空的書!」
「啊?」
男子一愣,澄亮的眸子一閃,又道:「穿越時空?」
看來這詞比較生僻,芊澤抿抿嘴,耐心解釋:「就是,讓人回到過去,或者去到將來的方法。」
「你怎麼會想要這個?」祁澈聽後,煞是狐疑。芊澤搖搖頭,並不解釋,只道:「只是好奇罷了,奴婢知這書難尋,王爺,還是算了吧。」
書,的確難尋。
但祁澈見芊澤咬死認為他尋不來的模樣,就心下來氣。這股氣焰燒的他頭腦昏,隨口便說:「誰說沒有,本王無所不知,就尋給你看!」
他話剛一出,芊澤一直無意的眼神,倏地一亮,驀然抬頭。
「真的?」
女子的欣喜,助長了祁澈吹噓的氣焰,他俊眸一轉,勾起嘴角:「當然了,你隨本王來,這藏書閣裡,就有。」
「不可能。」芊澤矢口否認,要知道這藏書閣裡,她轉悠了不下千遍萬遍,哪有什麼提及穿越時空的書籍?
「這你便有所不知了,這藏書閣准許你逛的地方,不過區區一角,你見過真正藏書的地方嗎?若不是皇親國戚,聖上手諭,誰能進的了?」
祁澈對藏書閣的構造是瞭如指掌,他本就是愛書之人。只是,那密室的藏書,都是繁文僻字,講的也都是飄渺奇事,他便不甚感興趣。而如今,憑借它們,忽悠忽悠這個只還是一個由他教授的女子,完全綽綽有餘。
芊澤將信將疑,翹了翹眉角。
祁澈知她不信,邁著大步就令著她走。
藏書閣的最高層,像電視裡所有的暗門一樣,祁澈推拉了一本厚厚的書藉三下,那石牆後的密室便遂然出現。芊澤瞠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這一幕,祁澈得意洋洋的領她進去,她還有半分躊躇。
「奴婢只是個奴才,能隨隨便便進去嗎?」
在她印象裡,這樣的密室裡,不是藏有滔天的大機密,就是皇室私會之所。哪知祁澈卻道:「這是我皇爺爺建立的暗閣,並沒有什麼特殊用途,只是他喜愛一些玄機算道,又怕旁人說三道四,便獨自開了一閣。我父皇說,他在時,時常請各地的玄門道士,秉燭夜談。」
「哦。」芊澤微微頷。
「皇爺爺死了後,這地就閒置了,不過,本王還是時常請人打掃此地的,東西倒是不曾碰過。」芊澤聽罷環顧了四周,果真一塵不染。此地雖不寬綽,但五臟俱全,是一處雅致之地。
「王爺說,這裡面就有能教人如何穿越時空的書嗎?」
祁澈聽罷,先是一頓,繼而點頭:「當然了。」
他篤定的點頭,芊澤掩不住心中的狂喜,奔上前去,拽著他的袖口就道:「謝謝王爺,你現在就找給奴婢看,可好?」
祁澈面有難色,他根本就對裡面的書籍,無半絲興趣,從來也是匆匆翻閱,哪知道有沒有這樣一本書。但騎虎難下,望著芊澤如此心急如焚,他沒了退路,只好佯裝懂道的模樣,在密室裡踱了一圈。
「我想想,放在哪……」
芊澤靜靜的望著他,不敢打擾分毫,就連呼吸都輕了許多。
祁澈裝作回憶的模樣,目光卻四處飄蕩,果不其然在左邊書櫃的最裡倒,一本厚厚的紅色書籍,穩若泰山的躺在那裡。祁澈目測那書的厚度,絕非一時半會兒能讀的完,他霍地抬手,便指了指:「就那本!」
芊澤隨著他所指,轉頭一望,睬中那書後,立馬就奔了過去,雙手取了下來。此書極厚又重,她吃力的摔在手上,封面豎寫的一行大字,她就不認得。
「這寫的什麼?」
她放在案几上,開始翻閱,這書彷彿分了好幾卷,但翻了老半天,她也尋不到幾個自已讀得懂的字。她想起來,祁胤國現在用的字,也算是他們意識裡的白話字,古文的攢寫,還是用得先輩的古字。她以前借過一本對照翻譯的書,但她不甚感興趣,也便匆匆略讀了一遍,就還回了藏書閣。
祁澈瞄了瞄那書,當中的字,他倒是認得比芊澤多,只是也不是全懂。
「景王爺,那穿越時空的方法,寫在哪了?」
「這……」
祁澈一哽咽,芊澤便揚起小腦袋,滿心期待望了望他。祁澈這下沒轍,只得道:「本王也不是記得很清楚,但一定就在這本書上,芊澤,本王即已幫你找到,這讀書的事,還得由你自己來。」
芊澤聽罷,覺得很有道理,她已是在麻煩他了,怎麼又能再強人所難。
想罷,她盈盈起身,對著祁澈一拜:「多謝景王爺,奴婢不勝感激!」
這感激由衷,若是真能尋得那回去的方法,她就能夠見著哥哥了。
祁澈臉上一紅,卻又覺得心裡滿滿的欣喜,於是道:「你不用謝本王,但要記得本王的好就行了,本王可不是隨意對人好的。」
他深深望著芊澤,芊澤卻以為他調笑,於是不語,默默點頭。
燃起一秉燭火,芊澤坐在桌前,便開始認真閱讀起那本厚厚的古書。她字認得本就不多,不是景王爺教了他些祁胤國的她認為的『古字」她便一個字也識不得了。翻了良久,芊澤仍然不得要領,這上面說的事情,極雜,上天入地,玄門八卦,無所不談,就是沒有見到穿越時空的。
她有些洩氣,但仍舊一頁一頁的翻閱。
右手便擱著古字對照的書,她一個字一個字的翻譯,拼湊起意思。翻到第四卷,她把卷名翻出時,只覺得更為不解。
「魅……生之卷?」
這是什麼?
何為魅生?
芊澤一顰眉,煞是不解。